第5章 救人一命勝浮屠
她追到了院子裏,四周是如此的安靜,只有陳嬸的鮮血瀰漫著血腥味,並且在一點一點冷卻。
蕭雲縈的眉頭緊鎖,她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狠辣。
“你把孩子帶到哪去了?”
對方沒有回答!
蕭雲縈說:“把孩子還給我,靈珠還你便是!”
黑暗中的沙啞之聲終於露出了輕不可聞的笑聲:“現在倒是肯乖乖合作了,果然,每個人都是需要調教的!”
蕭雲縈心頭微微鬆了一口氣,只要靈珠在,阿岐應該還在。
黑暗之人說:“你要是把靈珠交給我,我也不至於費這麼多的力氣!”
“把孩子還給我,我馬上把靈珠給你!”
“先把靈珠拿出來!”
“先把孩子交給我!”
黑暗之人冷笑說:“若是我沒了珠子,不妨再養上一年半載,你若是沒了這麼孩子,今日之事無人知道,倒是不必填什麼煩惱!”
蕭雲縈眉頭緊鎖,只得說:“你讓我先看到孩子!”
黑暗之人仍是不語。
蕭雲縈沒有法子,只能把懷裏被封印住的靈珠拿出來。
靈珠碩大,靈氣充裕。
黑暗之人笑了笑:“這就對了,聽話我們才好交易!”
蕭雲縈握緊了靈珠說:“你把孩子給我看看!”
黑暗之中發出了一聲輕不可聞的啜泣,東北角。
蕭雲縈轉過頭去,果然,小小的阿岐站在那裏,而他的肩頭搭着一隻大手。
“珠子給我!這個孩子我也沒興趣了!”沙啞的聲音惡狠狠地傳來。
蕭雲縈抬起頭,將手中的的靈珠攥緊:“一二三,我們一起放手!”
沙啞的聲音又是一聲冷笑:“隨你!”
“一”
“二”
“三——”
蕭雲縈確認對方將搭在孩子肩頭的手拿開這才將靈珠拋了出去。
阿岐也被人一推,就要向前倒去,蕭雲縈一個箭步衝上去將阿岐抱住。
還好,阿岐還活着,還有心跳!
不,那怎麼會是阿岐?阿岐的機靈勁兒沒有了,他彷彿失了魂魄一般,雙目無神,呆呆傻傻地站在了蕭雲縈的面前!
“阿岐!我是蕭姐姐!”她摸了摸阿岐的頭,奇怪的是,他竟然毫無反應。
“你對他做了什麼?”蕭雲縈的青筋都爆了起來,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景象,連聲音也開始顫抖!
沙啞的聲音從阿岐的身後傳來:“奪魄之術!你們符道里也有攝魂一法,其實也差不多吧!”
“攝魂取念,不過是暫時控人心智!你對一個孩子竟然用奪魄之術,實在是太無恥!”蕭雲縈氣急。
沙啞的聲音不以為然:“無所謂!若是你今日不捨得那靈珠,這個孩子更是早該歸西了!”
蕭雲縈怒不可遏,她不要這樣的結局,她要報仇!
淡淡的金色光芒才剛剛亮起,沙啞聲音就立刻遁去:“哼,符咒師姑娘,我們後會有期!”
黑夜又一次掩蓋了罪惡的痕迹。
在四面八方的黑暗裏,蕭雲縈孤立無援。
她的憤怒找不到出口,只能抱着懷裏的阿岐,把所有的憤怒都換成了內疚。
黑暗總是漫長的,人們渴望着黎明的到來,卻不得不忍受這漆黑不見五指的黑夜。
黑暗裏,她做了很多事,埋葬了陳嬸,將她葬在了阿岐父親原來的墓穴邊上。那是她剛剛認識陳嬸的時候,蕭雲縈兩個月前來到白沙洲,就是為了在這裏修習天地靈氣,感悟符道至理,而這個胖女人一見到她就格外熱情,總喜歡跟她說說自己和阿岐父親的浪漫故事,蕭雲縈記得陳嬸平凡人生里的那些快樂的瞬間,生同衾死同穴,這也許是她能為這個漁家婦女做的最後一點事。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不是第一次送別親朋,而這一次陳嬸的死卻狠狠地提醒着她,這個世界的殘酷法則。
不是以你的意志為轉移,而是一個弱肉強勢的生存鏈條。
蕭雲縈修習術法之路開始得也不順利,在懵懵懂懂的年歲里,她只知道能力越強能保護的人越多。
如今十幾年過去了,她以為自己也成熟了很多,以為自己應該有能力去保護一些美好的時候,這個世界又給了她狠狠地一擊。
蕭雲縈在陳嬸的墓前坐了很久,旁邊的阿岐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以往碩大靈動的眼睛此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看着他這個樣子,蕭雲縈的心更是內疚萬分。
這個白沙洲人人都喜歡的男孩子,因為她沒有及時趕回來保護,竟然喪失了心智,也許終身也只是一個痴傻之人。
蕭雲縈默不作聲,看着海邊的天色慢慢亮起來,她的頭髮也在風中飛舞。
所幸,黑暗總會過去,不論你願意與否,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了。
而蕭雲縈想做點什麼來彌補,她拚命地在腦海里搜索有關奪魄之術的知識,她花了一個時辰運轉了自己的真氣,靈識又漸漸地恢復了清明。
她輕輕舉起右手,在空中劃出一道金色的線。
這道金線不是很亮,蕭雲縈的視線短暫地停留了一下,輕輕抬起了眸子。
她的手指閃耀出金色的光芒,隨着她的動作,一道金色的符印漸漸成形。
蕭雲縈輕輕一推,這一道符印封在了阿岐的後背心。
阿岐輕輕一顫,渾身都顫抖了起來,蕭雲縈的心也揪了起來。
阿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不可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蕭雲縈點住了他的眉心,把自己的靈氣慢慢地輸入到了他的身體裏。
阿岐的痛苦稍稍減弱了一些,他安靜了下來。
蕭雲縈看着他眼底的茫然,更覺心酸。
符咒師畢竟不是醫師,蕭雲縈的符咒一招一式全然是戰鬥所需,而岐黃之術,還是要去最好的醫師才行。
方圓十里之內,她只想到了知魚觀。
知魚觀畢竟是這附近最有名的道觀,以前阿岐最大的願望就是要去知魚觀學習,可如今他中了奪魄之術,也許知魚觀能夠有方法治療呢?
關於知魚觀的事,她也只是聽陳嬸以前說起過,一個是觀主言松道長,自小就是神童,曾經拜在蓬萊仙山,也是沖虛仙師的門下之徒。後來年紀大了,思念故土,這才回到廣海縣開創了知魚觀,既有驅邪之法,也有救人之力。這位言松道長不但自己修為深厚,也善心助人,如此這般,知魚觀的名望也是日益高升。
治好阿岐,這就是目前蕭雲縈最大的心愿,雖然她並不想和知魚觀的人接觸,但是為了孩子,她只能去一趟。
隨後的漫長的兩個時辰里,她先開始了調息打坐。
白皙的眼眸邊一排細密的睫毛輕輕跳動,緊蹙的眉頭因為體內靈氣的翻湧而微微皺起。
她剛剛吞下的草藥在口中留下了微微苦澀的滋味。
白沙洲這個地方雖然小,但確實是集天地靈氣的所在,她來到這裏兩個月,終於做到了她想要突破的事。
天蒙蒙亮,她張開了眼睛。
眼神漸漸堅定,她收回最後一絲遊離的真氣,靈台清明。
她環視一下陳嬸的小屋,最終是把所有物件都拾掇了出來,一件件有序地放在了一個木箱子裏,帶上了阿岐,合上了小木屋的門。
踏着晨光,在村子裏的炊煙都還沒有開始升起的時候,她決定離開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好像已經習慣了流浪,天地一孤鴻,來去自由我。
她牽着阿岐平靜地走在小漁村的小路上,感受着海風勁爽的吹拂,發尾隨着海風飄飛,阿岐還是那樣的面無表情。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后,廣海縣高大的白牆黑瓦的城門樓很快就到了眼前。
一大早進城的人已經熙熙攘攘,熱鬧非凡了。
這幾日來白沙洲和廣海縣的人比較多,除了收售靈珠的商販子之外,最近還多了很多穿着各色制服的修道之人,大多都是各世家遊獵之人。
阿岐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彷彿眼前什麼都沒看見。
一路上,確確實實看到了好幾個門派的修士,三三兩兩的倒是很多。
蕭雲縈藏在袖中的手指晃了幾晃,有意抹去了自己靈氣的氣息。
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們沒有在廣海縣停留,直接從城北出城上了知魚觀。
阿岐的身子才剛剛恢復,速度不算快,往知魚觀去的山路半山腰上,倒是有個涼棚可以歇歇腳。
用茅草搭起來的涼棚,只擺了幾張八仙桌,看着黝黑髮亮,中年茶老闆動作很是麻利,招呼他們過去坐,涼棚里還有幾個茶客坐在那裏閑聊。
“客官是去知魚觀上祈福還是請人驅邪啊?”老闆很快就端上來茶水,和他們攀談起來。
這廣海縣幾萬人口,知魚觀香火鼎盛,因此在這半山腰上做上生意的人還是頗多,老闆見多了世面,自然知道來者所需。
“第一次來,還不太清楚這知魚觀哪位仙師最為厲害呢?”蕭雲縈也想探探底。
“您這就問對人了,”茶老闆笑着一張胖臉說,“要說最厲害,自然是言松道長了。”
“他可在觀中?如何才能見得到呢?”蕭雲縈從懷裏拿出了一點銀子示意對方開口。
“自然是在的,你們進了知魚觀只說自己的難處,道長好心,一定會救人的!”茶老闆開心地把錢收好了,也給她支了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