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運氣
江平心一驚,隨即矢口否認,“沒有,我沒拿這麼多錢。冤枉啊。警察同志,我真沒見這麼多錢。”
“那你見了多少錢?”
張鵬把記名冊丟在江平面前,“你最好老老實實的把情況跟我們說明清楚。你要知道,現在涉案金額已經達到了五百元,是可以拘留的。”
小警官康飛唱着紅臉,“對啊,江同志。我們既然來找你,肯定是掌握了些相關證據。你現在把情況說清楚了,是可以減輕或者免清處罰。”
江平在潑也是在家屬院潑,小老百姓一個,對找上門來的警察自己心先虛了下來。
她扶着椅子的把手,看向坐在門口雙眼通紅的孟寧,跟找到能害她的人似的,試圖撲在孟寧身上。不料,半途被康飛爛了下。
江平扯着嗓子哭喊道,“寧寧,你這是幹什麼!天地良心哦,誰拿了你們家五百多塊錢!我這一輩都沒見過這麼多錢!誰拿了誰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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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寧咬牙狠着勁,掐了自己手腕細皮一下,眼眶瞬間蓄上了淚,看着江平,豆大般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來。
“三伯娘,我知道你和三伯父是擔心我和我弟媽走了,爸死了之後,拿不住錢。所以,才把我爸葬禮上人來給的人情錢都拿走的。可是,三伯娘,這縣城誰不知道我爹愛玩的名聲,家裏早就沒了一分錢。”
孟寧眼淚止不住,抱着冬冬,雙淚漣漣。
“三伯娘,這馬上都要入冬了。我們冬冬學校要交碳暖費,我們姐弟兩連個做冬衣的錢都沒有。三伯娘,您哪怕是跟我們姐弟五塊十塊的,好歹讓我們姐弟兩過個冬啊。”
孟寧守靈三天,昨晚又熬了個夜,臉色不可為不憔悴。
素靜着個小臉,杏眼紅腫,蓄着淚珠,巴掌小臉上全是淚痕。
哭的楚楚可憐,委屈路人聽了都握拳。
何況,門口那些看熱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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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人群很快議論紛紛。
“孟西兩口子也不是人了,人爹死了,還不夠可憐,怎麼還能拿這兩孩子最後活命錢!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嗎?”隔門大嬸義憤填膺,“他們這是要人命啊!殺人啊!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好好審審他們。他們這是犯法!”
“人胳膊上還帶着孝呢。這親爹剛走,他們夫妻兩就開始拿捏人孩子了。警官同志,可千萬別把孩子放他們家養。他們家養不出好孩子的!他們家二兒子之前就偷過我們家的錢。”
對門的抱孩子的年輕小媳婦,啐了孟西家大門一口,“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好好查查他們夫妻兩。尤其是江平,這個人男女關係上很混亂的!整天抱着個孩子勾搭家屬院裏男的。也不知道他們家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這小媳婦家裏也是幾個孩子,過得也很困難。給自己孩子都不捨得買的雞蛋糕,讓男人打腫臉充胖子買給別人的孩子,自己孩子只能眼巴巴看着。
當媽的誰的心好受,可不要罵完男人罵江平,還得是見一次罵一次。
帶點桃色的話在人群里傳開,有那沒臉沒皮的懶漢子在人群里嗤笑,“合著孟西還是個綠毛龜,白給人養兒子這麼多年。”
人群里發出不壞好意的笑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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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外面的人說的話越來越下流,張鵬顧忌着孟寧和幾個孩子,率先起了身,“你要是沒什麼說的,那我們換個地方。”
江平額頭瞬間冒了汗,“去,去哪兒!我哪兒都不去!我們當家的還沒回來!我哪兒都不去!”
張鵬道,“你現在這個涉案金額已經算的是大額了。按理,你是有配合我們調查的義務。我們帶你去警局接受調查。最後查出來,你是清白的,我們是會讓你回家的。”
“我不去。”江平想起老家有人傳着就是被帶走了,再也沒回來,心裏防線越來越松,“我沒犯法,我不去。”
康飛還是年輕,上前一步,扣着江平手腕,“配合調查,這是你的義務。”
江平走脫不掉,下意識以為康飛要帶走她,終於憋不住,哭了起來,“我真的沒拿這麼多錢。”
見江平有交代的意思,張鵬也知道機不可失,微抬下巴,示意康飛放開她。
“說吧。”
康飛鬆了手,極有眼色勁搬着凳子坐在了孟寧一旁,靠近門口,眼睛掃了眼外面人群,人群慢慢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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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平雙手握在一起,極為不安,“我,我只拿了三百多塊錢。”
張鵬沉着臉,敲桌子,“三百多是多多少?既然交代了,就老老實實地都交代。別跟我玩藏着掖着這一套。”
“三、三百九十六。”
這話一出,門口的人群又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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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四百了。江平真是黑心,這錢一拿,這姐弟兩家裏哪還能有錢啊。四百塊錢呢!這姐弟兩省着花都能花好幾好幾年了。”
“可不是,這都是人情錢。人給你送了禮,等人有事的時候,還不是要還回去。他們夫妻兩把這錢給拿走了。那等別人辦事的時候,這姐弟兩不去不拿起,人家不在背地裏說他們嗎?”
“你是剛來聽吧。”熱心群眾解釋道,“現在不是還不還禮的事兒,更要命的是這姐弟兩過不去了。家裏一點錢都沒了,都是被這沒良心一家捲走的。現在小的學費都交不起,馬上入冬了,家裏一點糧食都沒有。他們夫妻兩是想要殺人啊!”
外面話越傳越邪乎,聞聲而來的人越聚越多,甚至門口都傳來嗑瓜子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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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輕鬆熱鬧,屋裏冰冷似鐵。
江平還在解釋,“這錢,我,我沒有都拿走。我還給孟寧家買了三十斤的麵粉,十斤的豬肉還有一些蔬菜。我,這都是花了錢的。”
孟寧蹙眉,連上這幾天吃飯用的糧食,絕對沒有這麼多糧食。
畢竟人都是識趣的。
這剛沒了爹,糧食又珍貴,人家裏就剩一個孤女帶着個弟弟。
再缺着這口吃的,也不能舔着臉往人家上湊。
所以,這幾天家裏除了孟成那幾個好親戚,也沒其他人留家裏吃飯。
就連孟寧外租家也只下葬那中午吃了頓,其他人是留都留不下來。
幫完忙就走了。
孟寧正想說些什麼,康飛微微搖了搖頭,娃娃臉上露出憨笑,示意她往下聽。
孟寧只能按住心思,聽張鵬繼續往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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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斤麵粉?”
“嗯。”江平無意識重複,“三十斤。”
“那你們家糧票還挺多的。”
張鵬笑了下,“說說吧,在哪家供銷社買的,我們去找找。別說,你這自己都買走了大半袋面。人老闆記你記得可深刻着呢。”
“這、這、”
江平觸及到張鵬鋒利目光,似她的所有心思無處躲藏,燥熱的屋子裏,竟讓她生生打了個寒顫,“這可能是我記錯了。對,記錯了。”
麵粉買是買了,但他們家早就沒了細糧票。
她那是花別人的錢不心疼,在黑市買的。
這她哪兒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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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慢慢想想,想不起來了,咱們就換個地方繼續想。”張鵬看了眼腕上的手錶,都快十一點了,“想好了嗎?”
江平看着獃獃依靠在自己腿上的孩子,她不能被抓走。
孟西是個靠不住的,她走了,自己孩子怎麼辦。
江平咬了咬牙,閉了閉眼,緩慢吐出一口氣,“我,沒有買糧食。”
“現在又沒有買了?”
“我記錯了。”江平死死抱着自己孩子,掩面哭泣,“警察同志,我把錢都給你,都給你。你不要抓我了,好不好?我把我拿的錢都還回去。我都還回去。”
“不急。”
張鵬拿開上面的單位記名冊,點了點下面的記名冊,“那現在說說這本記名冊上的錢哪兒去了,也是拿去買糧食記錯了?”
“那錢不是我拿的,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江平放聲大哭,“都是孟西那個壞良心拿的。我真沒有拿那筆錢。”
張鵬看了眼孟寧,“孟西人呢?”
“在單位打牌吧或者跟朋友去國營飯店喝酒去了。”江平心如死灰,“我真不知道他現在會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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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鵬可沒有這麼多時間等孟西回來,再說,辦案講究的就是個一鼓作氣。
要是等人再等個半天,人都有怠勁兒,就怕江平回過勁兒,再生變故。
“那你現在把你拿的錢完完本本拿出來,在跟人小姑娘好好道個歉。這個事,就算過去了。至於孟西,”
張鵬看了眼康飛,“你去鋼鐵廠看看孟西在不在,在了把人扣回來。”
他現在能做的也就是這麼多了,剩下的就看這姑娘的運氣了。
江平連連應諾,掀開被子,拿出剛數好的三百五十塊錢,又開了柜子,數了半天;再挪開床頭櫃,東平西湊,終於湊夠了給孟寧的現金。
康飛剛合上本子,出了門,就聽見外面有人再喊,“警察同志,你們快來啊!孟西回來了。我看見他了,就在樓梯口。”
康飛看了眼張鵬,點了下頭,刷的一下沖了出去,
張鵬笑了下,這姑娘運氣不錯。
作者有話說:
鞠躬,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