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西祠衚衕隱藏大佬沈亞男

瑣事纏身的沈墨只來得及跟蕭敏以及熟悉的幾個人短訊道別後,在大年二十九的這天,沈墨終於踏上記憶里的那片鄉土,遠遠看着透過窗戶穿出來的昏暗的燈光,彷彿將沈墨瞬間拉進濃濃的鄉愁,泥巴路,歪歪的石板橋,乾淨的曬穀場,斑駁的青磚牆以及那木棚里的老牛,時不時的哞哞聲伴着清冷的風,月彷彿也清冷起來,帶着淡淡的哀愁,欣喜夾雜着複雜的情緒,人的牙會不自覺的咬緊,彷彿能咬出酸楚來,並且願意深深的將此刻的心境映入腦海深處,因為踏進家門的那一刻,就會忘記所有的複雜,隻身融入風景里不再惆悵.

2001的春節,沈老漢家除里服役未能歸家的老大,在沈墨風塵僕僕的喊叫聲中,終於充滿了濃濃的年味,年味其實是團聚的味道,沈墨大口的啃着肉包,喊着娘要吃肉圓子.二姐沈婷是最後一年在家過年,來年就要出嫁,已經有了長姐如母的范,三姐沈月其實只比沈墨大一歲,跟沈墨從小打到大,從來沒有姐姐的樣子.沈墨盡情的享受着廚房霧氣蒙蒙帶來的溫暖,化着歡愉在房前屋后蔓延開來.

轉天來到大年三十,沈墨偷偷給沈婷和沈月各拿來一部諾基亞手機,說是新年禮物,二姐沈婷現在在鎮上的服裝廠上班,傳承了大部分鄉下女子的淳樸,沈月古靈精怪，時不時不着邊際,兩個姐姐拿到手機倒是滿臉欣喜,二姐一邊擺弄一邊不忘問沈墨哪來的錢買的,聽說這玩意很貴.

:“二姐,你就踏實用着,我兼職掙的.家裏也沒個固定電話,以後有事也方便聯繫.你回頭辦個卡把號碼分別告訴老大、三姐還有我,這樣一家人以後就能經常聯繫咯.”

“也行,那我省着點用.”

“明年啥時候結婚.”

“具體沒定,到時候提前告訴你們，回來幫姐撐撐場面.”

“好嘞.姐夫這小老師當的還行,算是良配.”

沈月插嘴道:“小墨,這手機是最新款吧,我看我們班上有兩個傢伙有.”

沈墨道:“你打算考研么?”

“不考,我得趕緊畢業工作,老漢有點干不動了,大哥退役就得找媳婦,二姐出嫁就是人家的人了,哎,終究是我一個人抗下了所有,長姐如母呀,小墨,來,叫聲媽聽聽.”

沈墨一頭黑線,這丫頭還是那麼愛胡扯,想想說:“月呀,你還是考研吧,錢的事你不用操心,其實我找了富婆包養,哎,真真抗下所有的其實是我呀.”

“小墨乖,別說胡話,就你這傻了吧唧的還包養.”

“請你把手機還給傻子.”

“別鬧,小氣吧啦的,回頭姐給你介紹對象.”

“你可別,你在蘇州,我在金陵,介紹了也是白搭.你趕緊讓她們都找好人家嫁了吧,或者你回頭尋摸着介紹給大哥,他估計比較缺.”

“大哥是個好人.”

沈墨:“你這丫頭連大哥都埋汰.”說話間,手機短訊聲頻繁想起.沈墨掏出海軍藍.哦嚯,這拜年短訊來的夠早的.

蕭敏:“沈墨,對不起.”

沈墨懵逼.

陳菲:“小墨墨,對不起.”

沈墨雙倍懵逼.

蘇瑩:“沈墨,我很佩服你,之前的態度真是對不起.”

沈墨疑雲重重,難道一幫妹子集體做了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情?我這還沒來得及渣呢,就綠了?

秦豆豆:“兄弟,我服你.”

沈墨開始麻木,什麼鬼呀,特么難道你們有姦情?

沈月在旁邊看着短訊內容,驚訝道:“小墨你這夠慘的呀,這麼多女的跟你說對不起,還有一個直接把你當兄弟.”

沈墨一邊給所有人群發了“???”,一邊跟沈月說,“秦豆豆是我室友,名字像女的而已,長的超級帥,要不要給你介紹?”

沈月說:“大一小屁孩,沒興趣.”

沈墨:“你還是把手機還給大一小屁孩吧.”

沈月唰的跑開了.

蕭敏回信息說:“為什麼你那麼難不跟我說呢?我現在真的好心疼你.”

沈墨:“啊?你要是說你好心動我還能理解,你說心疼我完全懵呀.”

蕭敏:“討厭,總之你早點回來,我要見你.”

沈墨帶着微笑回道:“好呀.我也想見你的.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蕭敏道:“嗯.答應我,以後有困難要告訴我.”

沈墨覺得蕭敏奇奇怪怪的,回到:“好的.”這個時候收到秦豆豆的短訊:“兄弟,我實在是對你佩服的五體投地.你這逼裝的,實在是跋山涉水.”

沈墨:“你不會用成語就直接說人話.我收到很多類似短訊,此刻非常的懵,趕緊給哥解惑.”

秦豆豆:“你沒看西祠衚衕?西祠衚衕金陵師範大學超級版主發了一篇關於你的文章,把你寫的跟神一樣,我猜超級版主是個女的.以我的判斷,她要包養你.”

沈墨:“卧槽,難道哥的傳說,哥要最後一個才知道?我這會沒處上網去呀.具體寫啥了.”

秦豆豆:“你還是回頭自己看吧,有圖有真相的,靠我這破v98發短訊說不清楚.新年快樂.”

沈墨:“得,回頭再說吧,記得把你老爹的好煙搞點帶到學校呀.”

秦豆豆:“得嘞.”

沈墨想想還是給陳菲打個電話問問吧,也就這姑娘說話不繞彎子.

電話接通,居然傳來蕭敏的聲音,有些嗔怪道:“你都不給我打電話.陳菲在幫姑媽做飯呢.”

沈墨:“姑媽?”

蕭敏:“陳菲是我表姐呀,她媽是我姑姑.”

沈墨:“額,那個不管了,我就問問你們一個個發的短訊啥意思呀.我怎麼稀里糊塗呀.”

蕭敏說:“西祠衚衕有篇關於你的帖子一直被置頂,說你之前倒騰電視機賺的錢分給了很多給幫忙的同學,又將剩下的錢都以學校團委的名義創辦了《左岸天涯》,每期《左岸天涯》銷售賺的錢也都一分不剩的全部投入到下一期的各種推廣、稿費和活動贊助里.而這樣的你卻會因為沒有錢吃飯,只能在食堂快沒人的時候,偷偷請求食堂阿姨給你點剩飯剩菜充饑,文章里還有食堂黃阿姨的採訪,黃阿姨說答應你每次去晚點就總能給你湊出點飯菜,吃飽沒問題.黃阿姨還說你是個好孩子,你還答應將來出息了將食堂承包下來送給黃阿姨呢.”蕭敏說完頓了頓繼續說:“文章還配了你的照片,還蠻帥的.”

沈墨聽到這裏已經完全石化,這是烏龍好不好,這西祠衚衕所謂的大佬版主估計只能是沈亞男了,這個鋼鐵對a姑娘啥情況呀,我特么是冤枉的好不好?這也沒法解釋了.然後就發現沈月不知道什麼時候貼着耳朵過來一直在偷聽電話,然後罵道:“神經病呀,怎麼也沒聲音的,嚇我一跳.”

蕭敏驚道:“啊?”

沈墨趕緊說:“不是說你,是我三姐偷聽我打電話,嚇我一跳.”

蕭敏莫名的臉紅了下,沈墨的姐姐么,這是不是該打個招呼呀.

此刻沈月似乎發現新大陸的樣子迫不及待搶過電話看了一眼說道:“陳菲你好,我是沈墨的姐姐,有沒有興趣聽聽沈墨小時候的糗事呀.”

蕭敏道:“我是蕭敏,電話是陳菲的.”聽到有糗事聽頓時來了興趣。

沈墨伸手要搶手機,沈月又再次跑開了,只是這次還帶走了海軍藍.邊跑還邊嘀嘀咕咕跟電話那頭的蕭敏聊了起來,沈墨心想這丫頭屬狗的,真能跑.倒也不介意她跟蕭敏胡扯.

沈月讀的是醫學院，沈墨真的很擔心這麼個性格將來如何給病人做手術，反正沈墨是打死都不願意把自己交個這麼個醫生的。

沈墨看看老房子，看看新貼的對聯和門喜，一時沒啥事就嚇溜達，老漢在搗鼓那台看了10年的康佳牌黑白彩電，14寸的，用老漢的話就是這玩意一到關鍵時候就掉鏈子，但是這個年代的春節晚會是要看的，沈墨給老漢遞了根煙說道：“老沈呀，給你帶了兩條煙，在房間柜子上。”

老漢頭也不抬，應聲道：“嗯。來年你二姐結婚你要回來呀，不能讓人看輕了，鄉下人在意這個。”

沈墨叼着煙靠在房門上，幽幽道：“放心吧，咱家第一個結婚的，必須立住。”沈墨記憶里二姐的日子過的不咸不淡，就是婆媳關係一直不太好，二姐夫一個小學教師也沒啥脾氣。直到後來拆遷分開住才舒坦點。想到這，沈墨繼續道：“前面的宅基地房子有空也修修，院子啥的能多擴點就擴點，這要是萬一拆遷，也能給老大多留點底子，他這一旦退伍就得找媳婦了，娶媳婦還是得靠家當立住的。”

老漢沈吉純喃喃道：“之前來信說估計來年就得退了，學歷不夠沒法提幹了，農村兵只能指望點退伍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上媳婦，村裡看來看去也沒合適的。”

沈墨笑道：“又不是你找老婆，你看有啥用。我看大哥跟那個鈕伯伯家的大丫頭還真能成。”

老漢笑罵道：“這事別瞎說呀，萬一沒成，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

沈墨突然想到有事做了，喊了聲出趟門就跑了，老漢繼續鼓搗那台電視機，拍拍打打的尋找機關。

沈墨一路走到不遠的鈕伯伯家，大年三十的下午其實農家人都沒啥事，也就家庭婦女忙着準備年夜飯。鈕家一家人正閑聊，看見沈墨到了，鈕家的老大笑道：“小墨回來啦。”

沈墨也不客氣，給鈕伯伯和鈕家老大發著煙，然後自己隨便找個凳子坐下，將抓在手裏的兩條煙放在桌上，哈哈道：“給鈕伯伯拜年哈，俺家大哥來年退伍，今年春節回不來，這不非打電話給我，務必給鈕伯伯送兩條好煙來。他都沒捨得給自家老漢準備，你說這兒子生的。哈哈。”

鈕家老漢笑道：“生兒子就這麼回事，你鈕大哥還不是一樣。”

鈕家姐姐就坐一邊笑，想到什麼不免有些臉紅，就小聲問：“小墨，沈軍給你打電話了？”

沈墨回到：“鈕姐姐，部隊規矩大，難得打一次，還得排隊打，一邊打一邊還有戰友在旁邊吹，說不上幾句話，還是寫信比較方便。”

鈕蘭蘭小聲道：“哦。”就不再說話了。

鈕家老大鈕志成就喊道：“大軍子不夠意思呀，也沒說給我來點孝敬。”鈕志成跟沈軍倒是從小玩到大，也從小打到大，加上鈕蘭蘭跟沈軍有那麼點意思，兩家大人也自然心中有數，只是這婚姻也不是一兩句話的事，都是一副等等看的心思。

沈墨嬉笑道：“志成哥，他反正轉過年來就回來了，回頭你揍他一頓，我保證他一句話不敢說。”

鈕志成撇了眼自己妹妹，笑道：“我揍他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以後他有的求我嘞。”

鈕蘭蘭瞪了一眼自家大哥，不說話。

鈕家老漢也不好說啥，一來沈墨其實就是個孩子，有些事得大人說才行，再說沈家確實困難了點，頓時默默抽着煙。

沈墨就插科打諢的閑聊着，臨走時跟鈕家老漢說：“鈕伯伯，我家老漢說轉過年來，等沈軍回來，請您和嬸子去咱家吃飯，他要跟你喝頓好的。”

鈕老漢笑哈哈道：“你家老漢喝酒不行，凈耍賴。”

沈墨立馬道：“放心，沈軍陪着您喝，你讓他怎麼喝怎麼喝，絕對不慫。”

鈕老漢哈哈笑着不說話。沈墨想着這意思基本到位了，就說：“鈕伯伯，這兩年村裡肯定拆遷，你這院子什麼的，能擴就擴擴，我家老漢也在整呢，就想着拆遷了，多分點，我家兩個兒子，可以多分一套房子的。而且我在金陵上大學，將來都不打算回來的。”

沈墨這番話讓鈕家一家人聽的都很舒坦。鄉下人嫁女兒就怕嫁到兒子多的人家，是非多不說，日子基本都過的緊巴巴的。

沈墨走了以後，鈕老漢喃喃道：“大軍有這麼個弟弟，將來日子倒也不難過。”

鈕家嬸嬸嘀咕道：“等真的拆遷再說吧，小孩子說的話你也別太當真，家還是要老漢做主的。”

鈕伯伯嗯一聲。

2001年的春節就這麼在一片祥和中來了，這個時代的春節就是各種鞭炮聲聲，吃喝玩樂，男人賭點小錢，女人嗑瓜子聊着閑話，沈墨就很無聊，唯一的娛樂工具還被沈月給霸佔了，沈墨也就由着她，反正這年頭的諾基亞里也就一個貪食蛇有點意思。

沈墨其實把兩個姐姐當妹妹看，上一世老娘偏心他這個老么，沒少讓兩個姐姐貼補着，沈墨沒有想着在金錢上給予特別的改善，因為他不想破壞記憶里的那份淳樸和善良，不過再世為人，能護着姐姐的地方還是會盡量護着，隨着時間的推移，想起了很多似乎被塵封的記憶，想起了其實曾經蕭敏為他做了很多很用心的事情，想起了兩個姐姐以及大哥為了他創業給予了很多的支持，甚至為了錢的事情還導致二姐家庭矛盾，原來很多似乎微不足道的關愛都被選擇性遺忘了。人么，總是自私的，別人對自己的好總是記得不深刻，自己對別人一丁點的付出都記憶深刻，一旦有一點分歧，總覺得自己委屈吃了虧，總覺得別人是忘恩負義。其實我們自己又何嘗不是一個容易忘恩負義的人呢，只是固執的認為自己是對的而已，自欺欺人呀。

他突然很想蕭敏，頓時惆悵起來。

然後就想打個電話罵沈亞男一頓，然後找不到沈月找不到手機，想想還是算了。嗯，西祠衚衕么，行，老子讓你永遠做網絡大佬，省的你一個鋼鐵對a給我惹事。

沈亞男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個行為，已經將自己一生的事業被沈墨給暗暗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