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背鍋(二更)
李貴嬪大病一場,等回過魂來之後,已經是臘月二十,皇上都封璽了。
按照往年的慣例,這一日,都得去坤寧宮露臉開個會兒,皇后給妃子們派過年要做的後宮活計。
“李貴嬪,聽說你前段時間病了,現在好些了么?”趙皇后特意把李貴嬪點出來,李貴嬪一個哆嗦。
她束手束腳地出列,福身道:“回皇後娘娘的話,好些了。”
趙皇后淡笑,正好有一樁讓她頭疼的事。
這過年活計,真是多如牛毛,前些年有些妃子想要表現,便爭着搶着要做她的副主事,她一個皇后當慣了甩手掌柜,實則副主事承擔所有的活計。
做過的嬪妃們發現坑一個比一個多,勞心勞力不說,還得給她這個甩手掌柜背鍋,遂漸漸地失了興趣,各種推辭。
素日與趙皇后關係近的幾個人,私底下已與趙皇后說過了,要麼說身體不適,要麼說能力不夠,要麼說做過了要給其他妹妹機會,推諉了一通,竟是無人可選了。
“李貴嬪,你是官家出身,曾在家中理過中饋吧?”
皇后的聲音沉沉壓下來,李貴嬪心中忐忑,這都哪兒年的事了,為何趙皇後會提出來?
母親死後,她是理過家中中饋一段時間,但基本上是甩手掌柜,諸事安排全部由家中的嬤嬤給辦法的,她哪裏有什麼真本事。
見李貴嬪不回答,惶恐無錯的模樣,趙皇后給旁邊的“親信”們一個眼色。
趙淑妃率先開腔:“我看李妹妹很是能幹呢,李妹妹,今年的副主事,便是你來當好了。”
副主事?
李貴嬪兩眼冒星,往年的副主事都是趙皇后的親信在做,私底下妃子們都笑稱這就是給趙皇后“盡忠”,替她背鍋的。
祁澳帝選妃子基本上按照容貌來定,包括皇后在內,後宮之中真能擔事的妃子少之又少,即便有也很難把過年活計做得十全十美來,最後少不得背鍋,這都已經是每年過年後宮中都要上演的“好戲”了。
李貴嬪用餘光瞥了趙皇后一眼,恐怕是因為上次的事情,趙皇后便想起她來,本來她一個宮中老透明,誰會提?
鄧貴人也接腔道:“是啊是啊,李妹妹剛入宮的時候,皇上不是還誇過‘蕙質蘭心’么?”
其他與趙皇后交好的妃子都頷首道:“誰說不是呢?”
“皇上也說了,這副主事就得輪流來做,前年還說呢,怎麼都是高階的嬪妃來做,中階、低階的嬪妃也得給個機會鍛煉鍛煉,輔佐皇後娘娘嘛。”
李貴嬪冷汗直流,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成為了焦點,宮中的人真是心比烏鴉都黑,前幾天她還被皇后責罵,今兒倒是被皇后一黨“抬舉”了。
另一些中立的妃子們吃瓜看戲,反正有了背鍋人,也就輪不到她們頭上了,往年皇后還會抓瞎抓幾個中立的妃子去的。
還有一些妃子,偷偷看了一眼坐在第二尊位上的李德妃。
李德妃是皇上跟前最為得寵的妃子之一,還是底下跪着的李貴嬪的堂姐。
李德妃坐得放浪不羈,翹着二郎腿,手上捏着把瓜子,嘴裏吐出瓜子皮,斜着眼睛看這場鬧劇。
“哎,李德妃與趙皇后關係不好,趙皇后又拿她堂妹妹開刀,怎麼現在不說一句話兒啊?”
“好像這堂姐妹關係不好,不然為什麼李貴嬪失了寵,李德妃還不幫她堂妹一把?”
“李德妃現在應該像是在看着狗咬狗吧……”
李德妃笑了笑,吊著嗓子:“哎喲,妹妹,你就應下吧。”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
“這是把堂妹往火堆里推啊……”
“李貴嬪最近怕不是走了霉運。”
環顧四周,見無人給自己說話,反而是一副看笑話的樣子,李貴嬪心如死灰。
趙皇后笑意更深,李德妃難得與自己一條陣線,她不打算給李貴嬪反駁的機會:“事兒也就這麼定了。李貴嬪,你好好乾,做得好了,不止皇上會賞你,本宮也會賞你。”
賞?不被罰都不錯了!
李貴嬪失魂落魄,好不容易從病中恢復過來,又蔫了。
走出坤寧宮,姜貴嬪搖搖地過來了。
李貴嬪冷瞥一眼:“姜賤人,你來做什麼?看我笑話?”
姜貴嬪噗嗤一笑:“你猜中了。”
李貴嬪:“……滾!”
姜貴嬪嘖嘖道:“哎喲,李賤人,你最近可真是霉運當頭,等過了年,找個大師給你算算吧,換換運。”
李貴嬪一把推開姜貴嬪:“死一邊去,別擋我的道!別以為我沒本事,我告訴你,我有的是本事!”
……
長芳軒。
迎春跪在下頭,李貴嬪在她身邊繞了一圈:“……宮中過年的事,你得給我出主意,這是你將功贖罪的機會,辦好了,我放你出宮,給你一份好的嫁妝。”
迎春地上一拜:“是。”
低眉順眼地退了出去,迎春換了個臉色,呸道:“蠢婦,打了老娘兩巴掌,羞辱老娘,還想讓老娘給你賣命?你有幾個子,有多少分能耐,老娘還不知道?口氣可真不小!指望你幫我出宮,給我一份好嫁妝,還不如指望我自己呢!鍋兒你可就好好背着吧。”
迎春記仇得厲害,不打算幫李貴嬪料理過年諸事,終日裏猶如和尚敲鐘,得過且過,過了三天,過年活計還是如同一團亂麻,毫無進展。
趙皇后責罵了一通李貴嬪,催促她快弄些進展來,李貴嬪灰溜溜地回到長芳軒,打算把迎春提溜出來,打一通,卻不見人影了。
眼看逼近年關,李貴嬪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想到之前蘭兒還給她出過些主意,便推開了蕭徽蘭的房門。
被軟禁數日的蕭徽蘭,卻是氣定神閑,在房中端正坐着,用蠅頭小楷謄抄《女德》,見到李貴嬪一臉焦急,忙問:“貴嬪,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又招惹寧妹妹?”
“不是,”李貴嬪縮了縮脖子,“我哪兒敢招惹那小閻王啊?這不是快過年了么,三日前去了趟坤寧宮,有幸得了皇后的‘青眼’,我搖身一變,成了皇后今年的副主事了。”
“啊?”蕭徽蘭忙把毛筆放到筆架上,“這不是出了名的給皇後背鍋的么?後宮的活那麼多,做得好的人打着燈籠都找不到,貴嬪,你這……”
“哎!”李貴嬪一坐下來,垂頭喪氣,“許是上次墜湖那事,我誆騙她真是小閻王推的你們倆。她恨蘇妃,想借我的刀殺小閻王解氣。你知道么?蘇妃懷上小閻王的時候,皇后也懷了個龍種呢,只是那時蘇妃盛寵,皇上緊着蘇妃,愣是沒把她這個皇後放在眼裏,最後皇后還流產了。皇后可恨那小閻王了,但又顧着面子,不好直接下手。結果沒想到,我給她遞了假刀。這不就想着要整我么?她心眼子是出了名的小。”
蕭徽蘭又道:“這不是有迎春么?”
李貴嬪撇了撇嘴:“你甭提這賤蹄子了,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事兒交給她之後,她磨洋工,對付我,這會子還跑沒影了。”
蕭徽蘭倒吸口氣,雖說副主事做得好了也還是要背鍋,可這樣毫無進展不說簡簡單單地背鍋了,一通責罰下來恐怕也是有的,李貴嬪病了一場,身子骨已有些不大好,如何再受得了責罰?
“蘭兒,我只能靠你了,你幫我想想辦法。”李貴嬪捏着蕭徽蘭的臂膀,好似捏着一株救命稻草。
蕭徽蘭頓了頓,眼底閃出一絲光,道:“貴嬪,我有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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