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國恨家仇

第四章 國恨家仇

敖日嘯走到一張藤椅上坐了下來,緩緩地說道:“十一年前,有個青年男子,他與妻女一家三口住在濟南府大明湖畔,一日妻子帶着五歲的女兒到城陽娘家探親,男子因修鍊武功到了關鍵的關口,因此沒有同去。

過了一個月突然傳來倭寇洗劫膠東的消息,據說所過之處十室九空,屍橫遍野,縣老爺的人頭也被倭寇砍了。

本來嘉靖年間由戚將軍率領的戚家軍已將東南沿海的倭寇消滅殆盡,大明海疆從此免受倭寇侵犯,誰知這次竟然捲土重來。

那青年人得知消息后大驚失色,他擔心妻女的安危,當日便騎上快馬途徑章丘、淄川、益都、濰城於當晚趕到了城陽,來到城外只見城中冒着黑煙,似是房舍被點着了,尚未燃盡。

青年人疾步奔入城中見街面上烏壓壓的一片躺滿了屍體,活着的人正忙着救火或收殮親人的屍體,那些無名屍體則被烏鴉圍着啄食。

青年人顧不上眼前的慘景,他急忙趕往岳父家,等到了岳父家一看,全家人已是身首異處,唯獨不見妻子女兒的屍體。

青年人忍住心中的悲痛將岳父一家在城外安葬,之後便開始在附近打探妻女的下落。

通過打探得知倭寇除了殺人放火之外,還捉走了一部分人準備運回日本為奴,當下倭寇的船隊正停泊在近海的一座小島上,具體位置便無人知曉了。

青年人不及細想提着單刀策馬追到海邊,這時沿海漁民早已逃到內陸避難,留下了不少空船。

青年人架上一艘小艇便在沿海多個小島展開了搜索,最終他在渟山島發現了停靠在港口的倭寇船隊。

當晚青年人從渟山島的西側登陸,不久后他便爬上一處高地開始尋找倭寇的營地。極目四眺他發現小島東側火光灼灼,幾十個帳篷若隱若現,他斷定倭寇的營地就在此處。

於是他施展輕功很快便趕到了營地附近,他見眾倭正圍着篝火飲酒作樂,大跳奇怪舞蹈。

有的拿着皮鞭肆意鞭打俘虜以此作樂,其中一名倭寇似是覺得不夠過癮,他命一名俘虜跪倒在地,揮舞太刀頃刻間將那俘虜的頭顱斬下,此舉引來眾倭笑聲一片,一個個擦拳摸掌躍躍欲試。

青年人眼見此景義憤填膺,他本想先探明虛實然後採取行動,誰知倭寇如此殘忍,竟視人命如草芥。

他不忍更多的同胞遭倭寇殺害,豁出性命沖入人群。

只見一道銀光閃過,青年人長刀斬落,劃破長空,破空之聲響徹天地,頃刻間便將那名斬首取樂的倭寇攔腰切斷。

這一變故令眾倭頓時亂了手腳,一個個驚慌失措的拔出太刀護在身前,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四周退卻。

好在他們臨敵經驗豐富,面對逆境尚能待機而動,只聽其中一名頭目呼哧一聲,眾倭立刻停止後退,迅速結成一個裏外三層的圓圈,將青年人困在中央。

眾倭見青年人孤身一人,頓時消卻了顧慮。僵持一會兒,其中幾名倭寇再也沉不住氣,他們高舉太刀向青年人殺來。

青年人此時已從剛才的衝動中恢復了冷靜,他見倭寇人數眾多,再也不敢託大,急忙護住周身要害,準備與倭寇周旋。

這時一名倭寇揮舞太刀向青年人的面門砍來,他急忙側身避過,左手一掌拍中倭寇右臂,那倭寇長刀脫手,身體后傾。

青年人借勢一個滾地,來到倭寇跟前,接着手中虎頭刀斜出,一聲輕響,那倭寇的雙腳被他齊齊斬斷,撕心裂肺的趴在地上慘叫不絕。

這時另外三名倭寇分別從不同方向挺刀來刺,分取那青年人的胸口、小腹和背心三處要害。

青年人見招拆招,他使個拖字訣用大刀架開了身前的那兩柄太刀,並快速向兩人虛刺一刀,迫其後退,趁着空檔,他身子后傾,準確無誤的劃破了身後那名倭寇的咽喉,只見那人鮮血從喉管密密麻麻的噴出,眼見不活了。

這時身前兩名倭寇此刻已然回過神來,二人挺刀來刺,誰知他們快,青年人比他們還快,只見他舉刀向上一撩,使個黏字訣虎頭刀像帶了磁性一般,將兩柄太刀黏住,任那兩名倭寇如何使力,終是不能拽回。

原來青年人精通刀法奧妙,再加上他內力身後,他將內力傳至虎頭刀上,隨着招式的變化產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除非對敵之人內力比他更加深厚,否則無法破除。

想那東洋倭寇皆是外功行家,刀法一流舉世聞名,然而對內功一流卻一無所知。

他們見佩刀被吸,還以為青年人施了妖法,嚇得鬆開太刀轉身便跑。

青年人將兩柄太刀捏在手裏,看也不看便向前方擲出,只聽兩聲慘叫傳來,太刀正中二倭后心,將其身體牢牢的釘在了地上。

眾倭見同伴被殺一個個歇斯底里的從四面八方湧向青年人。

青年人右手持刀,左手變掌與眾倭戰作一團,人群中兵器的碰撞聲,肌肉的劃破聲,骨骼的斷裂聲,以及各種各樣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經過一輪大戰已有三十多名倭寇倒在了青年人的跟前,而青年人也因倭寇人數眾多左臂不小心中了一刀,正自不停流血。

眾倭見青年人如此神勇再也不敢輕易近身,只得將其圍在圈中就此僵持不下。

青年人趁機用腰帶裹住傷口,防止血液外流。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名蒙面人,只見這人身穿中原服飾,在一眾倭寇里顯得格格不入。

青年人抹了一把滿臉的敵血,說道:“閣下是中國人,還是倭寇?”

那蒙面人更不答話,一出手便連連搶攻。只見他肉掌翻飛一招一式間透着狠辣。

青年人面對人數眾多的倭寇尚能自保,可當他與蒙面人交手后,發現此人武功竟在自己之上,今日若不全力一搏,恐怕無法脫身。

青年人趁着對招的間隙,身子后躍右手虎頭刀脫手而出朝蒙面人面門射去,蒙面人側身避過,身後卻有一名倭寇正好被虎頭刀穿胸而過牢牢地釘在了樹上。

原來青年人早已料到這一刀不會打中蒙面人,它真正的目的是為了震懾四周的倭寇,好令他們有所忌憚,不敢貿然偷襲。

另外他也是為了擺脫虎頭刀的束縛,來施展一套更加高名的掌法。

蒙面人方與其拆了十招便覺此人掌力霸道,一派排山倒海之勢。

當二人拆到三十招時蒙面人已覺難以抵擋,身上破綻逐漸顯露出來。

青年人找准機會突然雙掌過首,身子如同陀螺般向蒙面人飛來,接着以十分巧妙地招式避開蒙面人的阻擋,雙掌重重的按在了蒙面人的胸口。

蒙面人身子向後飛去,將身後的一定帳篷硬生生的壓塌了。眾倭見狀嚇得魂飛魄散,情不自禁的向後退卻。

“都給我站住!”蒙面人從帳篷里站了起來,輕輕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道:“不愧是應龍神掌!”

青年人聽了指着蒙面人,喝道:“你既然知道這是應龍神掌,又會說我中華語言,那你斷然不是倭人,你堂堂大明子民為何甘當倭人鷹犬,就不怕辱沒了你家先人嗎?”

那蒙面人聽了冷笑一聲,說道:“若這大明朝果真對得起我先人,我也不必如此。你這掌法雖妙,可惜你功力尚欠火候,對付個剪徑小賊尚可,對上我卻是不夠看的。”

青年人聽了心中一驚,心道:“我這應龍神掌天下無雙,此人如此小看,難道他真有什麼過人之處,還是在此虛張聲勢?”

不等他細想蒙面人已開始動手,他先前使的招式彙集了各門各派的武功顯得雜亂無章,顯然有意隱瞞自己的身份,這時他被應龍神掌逼到了絕路,不得不使出本門的絕技。

只見蒙面人右手食指與中指併攏,將內力匯聚於指尖,出手又快又狠,一瞬間點向青年人身上六處要穴。

青年人忙催動應龍神掌將這六指一一化解,這時蒙面人對準他胸口的膻中穴極速點來,青年人讓過身子拍出一掌“龍吟虎嘯”去切蒙面人的手腕,哪知蒙面人此招為虛招,不等招式用老,已然轉到青年人的右側去點他下腹的中脘穴。

青年人眼見中招急忙左掌自丹田向前拍出一招“龍盤虎踞”與其指力相抗,蒙面人不去接他掌力,直接切到青年人身後兩手分點他背後的命門穴與肩井穴。

青年人忙右手變掌成鉤撩開點向命門死穴的手指,哪知左鍵肩井穴卻不及避讓被蒙面人點了個正着。

一陣酸麻傳遍了青年人的全身,他發現自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體內內力急劇外泄。

他被蒙面人這種貼身勁打的指法弄的疲憊不堪,應龍神掌乃是大開大合的功夫,總共分為十層,越到後來招式越是大簡若拙,往往舉手投足間便可化解危機,致敵死地。

然而四層功力之前最怕遇到身手靈活的高手,運功之人往往被其牽制的施展不開。

直到五至七層方可與之抗衡,待到應龍神掌練到八層便能位居超一流高手的行列,這時運功之人可依託內力打出無形掌力,一丈之內不必觸及敵人,便能用無形掌力打中敵人,這時貼身勁打面對八層應龍神掌已是徒勞,只因對手根本無法近身。

練到第九層便可達到游龍的境界,體內內力化作一條游龍在全身遊走,遇到刀劍攻擊能輕鬆格擋,遇到徒手攻擊則可牽引其內力,以彼之道還制其身,使其內力反噬,將對手隨心所欲的震傷或者震亡。

第十層乃是大成期,這時應龍神掌已經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變作可近可遠的殺人利器,這時運功者可以打出無形應龍,千軍萬馬亦可橫掃,何況單打獨鬥,可謂已入化境也。

若將天下英雄的武功分為六個層次,從低往高分別是:三流高手、二流高手、一流高手、超一流高手、絕世高手,化境天尊。

眼前的這位年輕人顯然已步入第二層境界,位居二流高手行列。

平日裏遇到同級高手尚能應對,遇到一流高手亦可抗衡,但一旦遇到身法靈動的一流高手便難以應對,而蒙面人恰恰便屬於這一類,年輕人自然無法將其戰勝。

年輕人在與倭寇比斗時身上的內力只是稍有損耗,並無大礙,可是應龍神掌極耗內力,久攻不下必然難以持久,加上蒙面人指法怪異,他被蒙面人點中后,內力開始急速流失。

如若再不脫身,恐怕今日必將喪命於此。他聚集所剩無幾的內力猛地向蒙面人拍出一掌,蒙面人見此掌來勢洶洶,雖已料定年輕人內力消耗巨大,已是強弩之末,卻仍是不敢硬接這拚命的一招應龍神掌,他連忙向後躍去哪知青年人只是虛晃一下拼着最後氣力施展輕功向西側密林奔去。

眾倭正要追殺,誰知被蒙面人厲聲喝住,令眾人抓緊為亡者收回屍身不在話下。”

岳奇正聽得入迷,忽覺聲音戛然而止,這時敖日嘯已站在洞口陷入沉思。

岳奇道:“這位年輕人真了不起一口氣殺了三十幾個倭寇,難道這個人就是您自己?”

敖日嘯沉默良久,說道:“要是我就好了。”

岳奇疑惑不解的問道:“不是您?那這人怎麼會使應龍神掌?”

敖日嘯,道:“他是我徒弟。”

岳奇心中一驚,問道:“您不是不收徒弟嗎?那這人·····”

敖日嘯轉身望着岳奇,說道:“你說的沒錯我現在是不收徒弟,十一年前並非如此,他是我唯一的弟子,當年人稱明湖龍子·李墨蓮的便是他了。”

岳奇心中一顫,衝口說道:“他就是十幾年前在大運河上以一己之力擊殺五十個水賊,為民除害的李墨蓮!”

敖日嘯,說道:“不錯正是他。”

岳奇道:“這件事在我家鄉傳播甚廣,沒想到他竟然是您的徒弟,真是名師出高徒!李大哥真是個俠客,後來怎麼樣了他有沒有救出他的夫人和女兒,他現在還住在濟南嗎?您說巧不巧我剛好要去,我要遇到他定和這位豪傑痛飲三十大碗!”

敖日嘯臉上略過一絲憂傷,說道:“他已經去世了。”

“什麼?去世了!那次不是已經脫身了,怎麼會死呢?”岳奇不敢相信耳邊的話。

敖日嘯,道:“那次他回來后將來龍去脈告知與我,並求我去救他妻女,我剛要動身,誰知他卻突然吐出一口紫黑色腥臭無比的濃血,我忙給他把脈,發現他的奇經八脈都被人下了毒。而下毒手法是用內功通過指力將毒藥喂進去的。”

岳奇憤恨的說道:“定是那個該死的蒙面人所為,這個狗漢奸!對待自己的同胞竟然如此狠毒。”

敖日嘯道:“你說的沒錯,當我看了墨蓮肩上的傷口后才知道原來他中的是玉城派的‘芒玉穿心指’!此等指法古怪異常,即便是超一流的高手在不明白方法的前提下,單憑高深內力也不能將此毒逼出體外,何況我當時應龍神掌只練到了第七層,算是個一流高手的水平。”

聽過這話岳奇心中突然一片清明,他激動地說道:“我明白了,當年您懷疑蒙面人是玉城之人,於是您約玉疆老人比武,為的就是查明此人身份,還有便是救治李大哥的傷。”

敖日嘯,說道:“不錯你果然很聰明,起先為了救治墨蓮,我隻身趕到了渟山島,發現倭寇早已人去樓空,我本想東渡日本,但是怕耽誤時日太多耽誤了墨蓮的傷勢,於是我便回了章丘。

那日八月初十,我聽說玉疆老人游完杭州正順着京杭運河坐船去京城參加八月廿十日的掌門人大會。

眼下已到了江蘇境內,不日便經過山東。於是我頓生一計故意讓人在沿途散播消息說我北應龍視玉城派為糞土,有種就在八月十五到泰山之巔找我比武,若是沒種就趕緊滾回玉城不要去北京丟人現眼。

到了八月十五玉疆老人果然帶着兩名弟子前來赴約,我一上來便向他賠罪,請他診治墨蓮的傷勢。

玉疆老人檢查了傷勢直犯難,承認這確實是玉城派的芒玉穿心指,只是此人功力在他之上,他也無法破解。

我當時聽了大怒,他身為玉城掌門人,竟然說有人比他功力深厚,顯然此言非實,我當即讓他交出兇手。

玉疆老人支支吾吾,最後說玉城並無此人,我當時認定玉城與倭寇勾結,於是大罵他一門之下皆是漢奸走狗。

玉城老人在江湖上也是成名幾十年的前輩,聽了這話也是動了真怒,一言不合便跟我動起手來。

我二人在泰山絕頂望海石上大戰了一百個回合。最終玉疆老人被我用應龍神掌震成了重傷,這時我方知他的功力遠在蒙面人之下,當時玉疆老人的武功也就算個二流高手,而蒙面人已經跟我不相上下了。

我知道錯怪了他,對他講只要他告訴我蒙面人的下落,我便磕頭向他賠罪,誰知玉疆老人仍是矢口否認,言明不識此人。

我見今日即便將他打死也問不出什麼話來,也便不再跟他計較。他答應我有生之年不在踏足中原,便由兩個徒弟抬下泰山,就此回了西域。

待我趕回章丘,發現墨蓮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一個月後便撒手人寰。

臨終前他託付我替他尋找妻女的下落,找到他們一定好好照顧他們,為女兒找一戶好人家嫁了。

自墨蓮去世后我便大病了一場,之後我一邊修鍊武功,一邊尋找他妻女的下落。

我也曾先後四次到過,去過本州、九州、四國等地,誰知那裏諸侯割據,終日戰亂不停,加上我語言不通根本無從打探他們的下落,整整十一年過去了始終沒有完成他的心愿。”

岳奇此時此刻終於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後果,說道:“前輩高義,您不必自責,您十一年如一日的為李大哥尋找家人,這份恩情恰好說明您是個講義氣的好人,請您務必收我為徒,我岳奇雖是個書生卻也是嫉惡如仇之人,我定當完成前輩和李大哥的心愿!”

敖日嘯重新審視眼前的這位少年,他雖然文弱不堪卻有着一顆堅定、正直、熱情的心,並且此人極具悟性假以時日成就不可估量。

敖日嘯思索片刻,對岳奇說道:“今日當著玉城三傑的面你可知我為什麼答應收你為徒?”

岳奇道:“您絕對不是個愛慕虛榮的人,所以您並不是為了爭面子。您大概是想通過這次比試伺機逼他們說出蒙面人的身份。”

敖日嘯滿意的點點頭,道:“不錯,你果然聰明。不過你說的還不夠全面,你沒發現他們殺你的理由非常牽強嗎?這三人並非俠義之人,有是江湖上的好手,會為了你這點事不惜與我為敵追着你不放嗎?”

岳奇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他發現自己正慢慢地置身於一個陰謀之中,而自己一點也未曾察覺,想到這裏心中不禁一陣發涼。

敖日嘯繼續說道:“他們定然有所圖謀,我一來不忍心讓你就此無辜送命,二來想弄清三人葫蘆里賣着什麼葯,這三來是想令你與他比試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從而將蒙面人的身份查個水落石出,如今看來你這人還不錯,我這樣陷你於險地,對你是不公平的,你還是走吧。”

岳奇先是一愣,立刻明白了敖日嘯的心意,他激動地從溫泉中跳起來,爬到岸上,當即朝敖日嘯磕了十個響頭,說道:“前輩既然坦誠相待,就是看得起我,請您無論如何也要收下我,為了李大哥,我願與前輩一起面對。”

敖日嘯連忙將他扶起,溫和的看着他,這麼多年來埋藏在心中的心事終於在一日之內一吐為快,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人到中年還能收到一個重情重義的好徒弟,自覺老天待他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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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壬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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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國恨家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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