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陳家
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一聲低沉有力的聲音,“溪兒,爹回來了。”
陳溪一聽就知道自己的父親回來了。只見院子裏回來一壯實的漢子,身高約摸一米八,面容硬朗,膚色略黝黑,一身粗麻衣雖有好幾處補丁,卻掇拾得整齊。後面背着竹背簍和箭筒,腰間掛着一把黑鐵柴刀。一眼望去,雖是農家子,卻有些英武的意思。
這邊是陳溪在這個時代的父親陳乙順,陳父在陳家排行老二,一般人家老大和老小是最吃香的,其餘的就大多不受重視,在陳家也是如此。
陳家老大一家,大伯陳甲順讀書從不涉農,妻子趙氏在家做做飯,重活累活從不幹,兩人有一子,名為陳勝,一直在縣裏酒家當學廚,未出師自然沒有收入,一年到頭不回家幾次。
陳家老二一家,也就是陳溪一家。父親陳乙順年輕時當過兵,據說當年北邊蠻族韃子來犯,朝廷徵兵,本來按照慣例,陳家應是陳甲順上戰場,但陳家老太太偏心,硬是讓陳乙順頂替了陳甲順上了戰場,後來戰爭結束,回來娶了陳溪的母親錢氏,育有陳溪一子。陳乙順當過兵,有一膀子力氣,平時就進山打獵,憑藉他那還算不錯的箭術,但也時常能借到一些動物。
陳家老三一家,三叔陳丙順,是一名木匠,手藝還算不錯,平日裏在鎮上打工,收益也還不錯。陳丙順娶了孫氏為妻,兩人育有一子一女,兒子名為陳廣,女兒名為陳秀娥。
陳家老四,也是陳家最小的兒子陳丁順,甚是得老太太喜歡,因為有口吃,老太太又不知從哪裏聽來的讀書能治療口吃,就讓小兒子也去讀了書。
陳家四子,老大和老四讀書,不事農活,一家收入全靠老二和老三,當然還有錢氏平日裏紡織補貼家用。
此時陳乙順看到院子裏眾人都在,疑惑的問道:“娘,怎麼回事啊?”
老太太還沒說話,大伯母趙氏就搶先開口了:“老二家的,你回去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婆娘和兒子,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長幼尊卑,以後你大哥高中了,別讓外人說咱們家不懂禮數!”
陳乙順臉色一沉,對着錢氏問道:“秀娟,怎麼回事?”陳溪的母親名叫錢秀娟。
錢氏正待開口解釋,陳溪趕忙開口說道:“爹,娘今天去鎮上賣布,很晚才回來,大伯母說娘賣布的錢不對,說娘昧了十幾文錢,奶奶還訓了娘。”
陳乙順轉頭看向了錢氏,錢氏點了點頭。接着便語氣一沉,對趙氏說道:“大嫂,秀娟可能言語上對你有些衝撞,你大人不計小人過。但是你說秀娟昧了十幾文錢,我是不信的。我最近去鎮上賣獵物,聽說今年夏天格外熱,說是要到九月份才轉涼,所以這布料不好賣,大多都降價了。”
聽到陳乙順這麼說,趙氏正要再開口,旁邊老太太先說話了:“好了,這個事兒就先到這了,誰也別說了。”
見老太太都開口了,趙氏也就沒了言語,只是眼中仍有不甘,恨恨的看了錢氏一眼。
接着老太太滿眼期待的又對陳乙順說道:“老二,今天收穫怎麼樣?”
“娘,今天收穫不錯,我下的絆子逮住了兩隻兔子還有三隻山雞,我都拿到鎮上賣了,一隻兔子十文錢,一隻山雞六文錢,總共賣了三十八文錢。”說罷,從腰間口袋裏掏出錢袋,遞給了老太太。
“好,好,乙順啊,明天繼續去山裏打獵,爭取多獵點獵物,你大哥和四弟要讀書,尤其是你大哥,明年就要去參加縣試,這路上盤纏咱得提前都準備好了啊。”老太太將錢倒進自己手裏數了數,將錢袋又遞給了陳乙順說道。
“娘,我知道了。”陳乙順應了一聲。
陳溪看着這一幕,心裏很不是滋味,憑什麼大伯和四叔讀書,就得讓父親養着?但他現在太小,只能將不甘放在心裏。
又過了一會,三叔陳丙順也回來了。陳丙順也是一個地道的農家漢子,一米七五的個子,皮膚黝黑。
見一家人都齊了,老太太吩咐趙氏開飯,又指使陳溪和陳廣分別去書房叫大伯和四叔吃飯。
陳溪跑到大伯的書房,說是書房,其實也就是在院子西屋裏隔開了個單間,作為讀書使用。陳溪扣開門說道:“大伯,奶奶讓我喊你吃飯了。”
陳甲順大約三十歲左右,身穿一身已經洗的發白的長衫,正坐在書桌前寫着什麼,見到陳溪急匆匆進來,皺了皺眉,停下來了手中的筆,說道:“我們讀書人講究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你急躁躁的成何體統!”
陳溪吐了吐舌頭,說道:“大伯,我不是讀書人,你說的那一套我不懂,我只是一個小孩子,奶奶讓我叫你吃飯呢,我聽人說過一句話:吃飯不積極,那你還能幹啥!”
“哼,朽木不可雕也!”陳甲順重重哼了一口氣,便也起身走向了吃飯的地方。
飯桌上小叔陳丁順也已經來了,陳丁順年紀大約十五六歲,因為口吃的原因,所以看起來比較自卑。
此時一家人算是全了,但看飯桌上的飯菜擺放可就看出了差距,大伯和小叔身前全是雜糧饅頭,甚至還有點葷腥,而其他人年前都是難以下咽的野菜窩窩頭。
飯桌上老太太一個勁的往陳甲順碗裏夾菜,一邊還說道:“甲順,多吃點,好好用功讀書,來年爭取高中秀才。”
“娘,你放心,我已經將四書五經都研究通徹,來年必定高中。”陳甲順自信的說道。
“好,好,為娘就知道你一定能高中。”老太太高興的說道。
陳溪撇了撇嘴,大伯說的很是自信,但陳溪知道這個大伯考秀才考了好幾年,每次都這般說辭,可老太太就吃這一口,這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辦法啊。
往老大碗裏夾完菜,接着又往老小陳丁順碗裏夾菜。
“丁順啊,你也多吃點。”
“娘……娘……我……我知道了”陳丁順結結巴巴的說道。
其餘人再也沒有享受到老太太夾菜的待遇了,一頓飯就這麼吃完了,飯後錢氏和孫氏收拾着碗筷,趙氏借口給陳甲順熱茶,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