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文化匯演
“姐姐，明天的文藝匯演你一定要來呀。”
江慧雅這才想起來，幼兒園沒有期末考，每屆畢業都用文化匯演代替。她上輩子因為貪玩，考完試就滿心思都在找同學去探險上，為此她還黑了兩個度，完全忘了妹妹的表演，也就錯過了妹妹這唯一一次登台表演。
“好呀，明天幾點呀？”江慧雅起身洗手，青菜已經處理好了，接下來就交給江母。
“下午哦，老師說上午要排練，姐姐你下午來哦。”江慧月掰着手指，好像下午就代表一個時間。
“好~”江慧雅心裏不停的冒着小泡泡，妹妹真可愛啊，想吸。
周六是個晴天，七月初的陽光想盡辦法從各處窄小的巷子縫裏照到地面，即使正午，兩邊的建築也擋去不少熱意。
江慧雅來的早，穩穩地搶佔第一排先機。她舉目四望，這瓶子村唯一一所幼兒園可謂是佔據了極優的地理位置，前連菜市場，後接居民樓，左邊跟着醫院右邊坐落着警察局，獨天得厚啊。
只可惜園長要轉手出去了，聽說是為了女兒的病情需要北上求醫。
舉辦文化匯演活動的操場前已經搭好了跳舞的檯子，高高的木板被覆蓋彩色的綢緞，徹底遮住後面的食堂以及鋼琴房。
隨着時間推移，家長也越來越多了，逐漸的小板凳上已經坐滿了人，大門附近也圍上一圈，每個家長都恨不得把親戚朋友全部叫來看自家孩子的表演。
如果可以，當初的妹妹也很希望台下坐着爸爸媽媽和姐姐吧。
一段慷慨激揚的陳詞之後，幼兒園最後一次文藝匯演開始了。
音響四處響起，掩蓋台下嘈雜的交流聲。
台上，一群身穿青色紗裙的孩子圍成四乘四的方陣，然後坐下，露出方陣中間的紅色紗裙的小姑娘。這紅裙女生伴着音樂在方陣里裡外外不停的舞動着，從裏面跳到外面，從外面跳到裏面。
一段獨舞過後，所有的孩子排成三排，由最前面的紅裙女生帶着，展現出一段風采多姿的齊舞。
紅花綠葉。
江慧月也是青色紗裙中一員，但江慧雅一眼就認出來妹妹，因為妹妹是跳得最好的那一個，在跳齊舞的時候比那朵“紅花”還要引人注目。
開幕舞蹈結束之後，有兩個可愛的小主持人上台，他們穿着正裝，化着淡淡地舞台妝，興奮的cue着流程：“接下來的遊戲是跳麻袋！”
只見台上來了一群腳踩麻袋的小朋友，基本上都是男孩子。
看不出來啊，這幼兒園的男生比例還挺高。
遊戲開始了，一個個男生都急着往前面跳，奈何小短腿太影響發揮，一排排的差距都不大。有的孩子自己跳不快，順手抓住旁邊的小朋友想讓他帶自己。可是一旦手鬆開麻袋，袋子就會不停的往下掉，其中有個小朋友的麻袋已經掉到腳踝了。
“噗”，江慧雅一轉眼就看見跳在最前面的一個男生，他的褲子已經被後面跟着的同學扒下來了，露出後面的兩瓣。然而他並沒有察覺，強烈的陽光正好覆蓋了衣服被扒后的清涼。他一臉嚴肅認真，雙手緊緊拽住麻袋，努力的往前跳。
身後的同學全看見這一幕，都停在原地笑的不能自已，可小男生就像沒有聽到一般，繼續前進。
後來還是老師上台將他帶下去，這場比賽也以失敗告終。
不知道這男生的家長是不是在台下坐着呢，這段黑歷史簡直可以稱霸整個童年。
下一個環節，是妹妹參與的大合唱。
幼兒園的鋼琴老師領着一個小女孩上台，其他的小孩子從幕布後面出現，江慧月穩穩的站在第一排。
鋼琴起，是《同一首歌》，這前奏一起，江慧雅就聽出來了，這首歌真的是每個年紀活動的代表啊。她注意到，妹妹的眼神總是不停的瞥向正在和鋼琴老師四手聯彈的那個小女孩，那是一種嚮往。
合唱結束后，一連幾個遊戲都沒有看到妹妹的身影，其他的孩子家長都在積极參与遊戲，聽說遊戲贏來的積分可以跟園長兌換零食。
奇怪，妹妹去哪了？
江慧雅起身，瞧一眼遊戲中揮灑汗水的人群，貓着腰繞到一旁，從教室起一間間尋找。
微風輕起，那淡藍色專屬於半下午東邊天空的柔和光線灑進琴房，輕輕罩在江慧月與鋼琴之間。她又換回了那件綠色的紗裙，面上掛着淡淡的微笑，眼中卻充滿深情，那裏包含了太多對鋼琴的不舍。
像是有所察覺，江慧月停下彈奏，回頭，果然，姐姐就站在門口一臉複雜。
“姐姐，我們回老家之後還能繼續彈鋼琴嗎？”她背着光，望着姐姐的眼裏充滿期待。
江慧雅啞然，不能，即使她知道，妹妹喜歡鋼琴，和繪畫跳舞一樣喜歡。
江慧月看着沒有說話的姐姐，繼續說：“姐姐，你知道嗎，舞蹈老師一開始選中我的，那一段獨舞還是老師和我一起編的呢，只是......”她頓了一下，眼神更加暗淡，
“紅色的舞蹈裙要貴三十塊。”
江慧雅的心瞬間揪在一起，這個時候，原來妹妹這時候就開始在意金錢上帶來的差異了嗎？她看着妹妹轉過頭繼續彈奏的背影，第一次，覺得自己特別無能，重來一次也還是什麼都改變不了。
上輩子，妹妹的願望也像這樣明確的擺在眼前，可她呢，她根本沒有察覺到。
鋼琴很好聽，每一聲都像是在訴說著自己的無奈，婉轉柔長，含蓄沉鬱。可這些妹妹從來沒有跟父母提起過。江慧雅靜靜的站在門口聽完這一曲，她想，最多兩年，一定要給妹妹買上鋼琴。
文化匯演結束時，這一屆大班的孩子全部上台了。園長從箱子裏拿出一頂頂小學士帽，親手給每個孩子戴上，又安排了攝影師給每個孩子都照上“畢業照”，這是他能做到的最有儀式的畢業了。
江慧月站在中間，無暇的笑容中融進了一絲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