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搶錢
乾州。
陽春三月的主大街人聲鼎沸,正是半上午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時候,忽然一聲大喊從乾州城最大的酒樓三層臨街雅間裏傳出。
“搶錢啦~”
春寶臨着窗邊欄杆放着嗓子一聲喊,小姑娘今年十五,人長得嬌俏,一嗓子喊得卻夠粗狂。
喊完,瞧了一眼底下來來往往的行人全都頓足一臉驚疑往上瞧,她心滿意足眯着眼睛一樂,轉頭道:“小姐,大家都等着呢。”
被春寶喊作小姐的姑娘叫陸嘉,正坐在包間的飯桌旁翹着二郎腿喝着一盅梅花釀。
聞言揚手丟了一顆花生米,花生米上拋又下落,陸嘉一邊起身一邊利索的拿嘴接住那花生米,彎腰抄了腳邊的一個鼓囊囊的麻袋嚼着花生米走到春寶旁邊。
往下一瞧,底下不少行人都在往上看。
陸嘉胳膊肘往欄杆上一撐,半弓着腰,漂亮的臉蛋上透着玩世不恭的放蕩不羈,衝著底下吹了個口哨,跟着身子一側,從旁邊麻袋裏抓出一把銀票,天女散花似的往底下扔下去,“銀票喜不喜歡?”
“啊!”
“銀票!”
“當真是銀票,我這個是一百兩的!”
“我的五百兩的!”
“搶錢啦!”
原本就熱鬧的大街,瞬間沸騰起來,無數來往行人驚叫着猶如過境蝗蟲一般朝着酒樓這邊湧來,車水馬龍的大街瞬間擁堵。
陸嘉帶着春寶,將那一麻袋的銀票悉數全都撒了下去,臨了,陸嘉從麻袋裏提出一個綉了金線的黑色包袱。
包袱在手裏掂了掂,陸嘉嘴角勾着冷笑,手腕一個用力,將那黑包袱扔了出去。
“這是什麼?”
“這裏面是珠寶吧!”
“別搶,我先拿到的!”
“我先拿到的,給我,這是我的!”
“啊!”
在眾人爭搶中,那黑色的包袱被撕扯開,露出裏面一隻檀木匣子,匣子砰的落地,蓋子被顛的翻開。
裏面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嘰里咕嚕滾了出來。
脖子上的血還沒幹透呢,眼睛瞪得大大的,儼然死不瞑目。
人頭一出來,嚇得方才還在圍搶的百姓瞬間鳥獸四散,人群里,有人顫着聲音驚恐的說:“這,這,這是知府趙大人的頭!”
這邊乾州城的主街道堵得水泄不通,而在街頭巷尾,春風吹草一般湧現出一首童謠:趙大人的頭,像圓球,一腳踢到了城門樓,城門樓,沒圓球,只有一顆趙大人的頭......
京都。
刑部。
新上任的刑部尚書蕭延沉着臉將一疊宗卷扔給部下。
“一個月裏死了三個朝廷命官,官階最低的是縣令,最高的是知府,這乾州知府是鎮國公的小舅子,這案子朝廷已經讓刑部直接接管了。
乾州過來的捕頭說,當時案犯直接衝進了趙知府家裏,活活將腦袋從脖子上擰下來的。
案發之後,趙知府的家丁和府衙的捕快立刻對兇手進行追捕。
兇手殺人之後,用趙大人的私章取走了他在票行里存的全部銀票,在乾州最大的酒樓要了最好的包間。
那個包間的視野很好,幾乎能俯瞰乾州城,兇手是眼睜睜看着捕快圍追過來,然後在酒樓撒錢,引起街頭哄搶。
哄搶的百姓把追捕的捕快堵在了路上。
當時酒樓里的食客夥計都衝出去搶錢,酒樓空無一人,兇手大搖大擺離開酒樓,正好一刻鐘后,有一艘船離開乾州開往京都,他們應該是上了那艘船,那艘船中途不靠岸,直奔京都。”
隨着蕭延說話,刑部議事大廳靜的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蕭延說完,狼毫毛筆往桌上一丟,人在椅子上坐下,靠着椅背大馬金刀的看着自己的屬下。
這位新上任的刑部尚書今年不過二十三,英俊的面孔帶着一股令人生畏的氣勢,“說說吧。”
刑部侍郎吸了口氣又嘆出,道:“這兇手是男是女模樣可是確定的?當時去票行取錢,去酒樓要了包間點了餐,票行或者酒樓的夥計應該是有印象吧,撒錢的時候有沒有百姓看到他們長什麼樣?宗卷上都沒提。”
蕭延冷笑,“兇手極其狡猾,殺人的時候趙大人在書房,書房院中並無人伺候,逃竄出府的時候被人發現,緊跟着被發現趙大人屍體的家丁跟過去圍捕,但家丁追丟了。
在追的過程中,大家只知道兇手是兩個人,穿着男裝,身材纖細,但是不確定男女。
家丁和捕快關閉城門,全城搜捕的時候,兇手抓了府衙的師爺,師爺去票行取得銀票,去酒樓定的包間要的酒菜,等酒樓的夥計上樓收拾的時候,在包間裏發現了師爺的屍體。
至於搶錢的百姓,乾州的府衙抓了一批百姓過去審訊,給出的答案完全不統一,有說兇手貌美如花,有說兇手虯髯大漢,事實上,沒人知道兇手長什麼樣,當時兇手撒錢的時候,頭上戴了圍帽,遮住了臉。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只知道兇手是兩個人,別的一無所知。
而那艘從乾州出發的船,三日後抵達京都。”
這話一落,全場倒吸一口冷氣。
蕭延冷笑着起身,繞出桌案,一面朝外走一面道:“從現在起,京衛營的人暫時歸我們調遣,你們自己排個班吧,從這一刻起,一天十二個時辰守着碼頭,連特么的一隻蒼蠅都別放過去。
要是真讓這兇手來了京都,咱們誰都別特么活的了。”
說完,蕭延抬腳出了議事大廳。
他的貼身隨從十三立刻迎上,“爺,老夫人剛剛傳話,說讓您這邊一結束立刻回去。”
蕭延臉上帶着一抹煩躁,大步流星往外走,“什麼事?”
十三跟在一側,“聽說是陸家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