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官兵屠鎮
陳玄清懊悔萬分，此時的他，已經預感到了即將發生的事情。他派出的人，是前往州衙報案的，若真是州衙受理，絕不可能是滄州衛的騎兵出動，而是州衙的官兵。這樣的好事，州衙之中的那位刺史大人，絕不會將功勞拱手讓人。
唯一能說得通的，便是這群人並未經過州衙，而是由滄州衛直接派出，來執行秘密任務，殺人滅口。滄州衛由滄州節度使統領，主管軍事，統領滄州衛三萬兵馬。而這位節度使之所以派兵如此迅速，可能此事與他息息相關，甚至與他的上司有關。
而節度使的消息來源，便是昨天逃走的那位教主，以及跟隨他一同逃走的老鼠。而烏鴉，應該也是喪生在他們二人之手。他們簡直是喪盡天良，竟然連自己人都不放過。烏鴉是靈蛇教的元老，他們都毫不手軟，更別提其他人。落在他們手中，能有什麼好下場。
而落魄鎮的眾人，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毫無用處，如果不加以剷除，會被人所利用。他的一個小小的舉動，竟將剛剛劫後餘生的眾人再次推向險境。他若是能晚走一日，或許就不會有這樣的悲劇發生，如今他別無他想，只寄希望於自己能在對方殺人滅口之前趕到。
陳玄清還在路上，但滄州衛已經將屠刀，伸到了落魄鎮百姓的脖子上。風楊在大罵靈蛇教辦事不利之時，內心也極為的掙扎。他征戰沙場多年，保家衛國。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要去殘殺無辜的百姓。
經過複雜的心理鬥爭之後，風楊還是向麾下的士兵下了命令。滄州衛的官兵像殺神一般，朝着落魄鎮百姓衝去。落魄鎮的人根本不會想到，原本自己心目中的救星，竟然會變成殺人的劊子手。
一千騎兵將眾百姓團團圍住，駿馬的嘶鳴，加上眾人的嘈雜之聲，在整個落魄鎮的上空回蕩。一眾百姓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顯得有些無所適從。他們聚集在一起議論，不知道這些官兵究竟意欲何為。
“風將軍，你這是作甚？”
“是啊，風將軍，我等可都是良善之民。”
看着這殺氣騰騰的騎兵，即便是他們反應再慢，也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麼。他們不住的向風楊說著什麼，希望他能夠手下留情。但風楊只是閉着眼睛，根本無視百姓的哭訴。
“本將軍收到線報，你等並非良民，而是靈蛇教逆黨，本將軍身負重任，決議替天行道，誅殺逆賊，來人啊，將這一干人等全部殲滅，一個不留。”風楊坐在馬上，義正言辭的說道。
“將軍，我等冤枉啊。”
“將軍，冤枉啊。”
落魄鎮百姓不住的哭訴着，想藉此打動風楊，不要對他們大開殺戒。其實，風楊有何曾想讓他們死，只是上命難違，臨行前節度使大人再三交代，要斬草除根。若是別人下令，他即便是抗命也絕不做這樣傷天害理之事，但節度使不一樣。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些動手？”風楊濕紅了眼眶，對着麾下的將士呵斥道。
在風楊下令之後，他的一千騎兵只是獃獃的站立在原地，靜靜的看着面前的百姓。任誰都知道，面前的不可能是靈蛇教的逆黨，因為其中有老人，有孩子，有女人，靈蛇教再不濟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門派，怎麼會收這一幫老弱病殘？
“還不快動手，難道你們要抗命不成？”風楊徹底憤怒了，他不明白，為何自己麾下的士兵變得不聽話，甚至還敢違抗自己的命令。難道自己真的做錯了？但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靈蛇教之事若是傳揚出去，節度使大人會很被動。
被包圍的百姓，此時已經絕望，他們已經不再祈求風楊，而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他們即便是死，也絕不向著可惡的劊子手屈服，也絕不像這萬惡的世道下跪。
“快動手”風楊轉過去，不敢看這一雙雙真摯的眼神，他們只是良善的百姓，是自己前半輩子一直守護的人。他也是苦出身，在從軍之前和他們一樣，都是天下間最普通的人。
在風楊的連續命令之下，終於有人忍不住了，閉着眼睛，手中的刀劍猛的向前方一揮，一顆人頭滾落在地上。他的舉動，讓現場漸漸變得失控，落魄鎮百姓明知必死，口中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吶喊之後，赤手空拳的朝着官兵衝來。
明知必死，自然要拚死一搏，這個時候，人們所爆發出的潛力是無限的。眼看滄州衛官兵的陣型就要被沖在前邊的百姓所衝垮，有好幾個騎兵已經被拖下馬，被眾人的拳頭生生打死。此時的情況與剛才恰恰相反，滄州衛變成了防守的一方，而落魄鎮百姓，正在用他們的血肉之軀殺出一條路。
即便有人要死，那就讓男人先死，然後是女人，再是孩子。只要有一息尚存，有一人可以逃出升天，他們也決然不會放棄。
隨着場面漸漸的失控，滄州衛的官兵不能再無動於衷了。若是再不制止，最後被殺的，便只能是他們自己。在生死面前，每個人都是自私的。滄州衛的官兵重新結陣，再次將落魄鎮百姓合圍。這一次，他們沒有再猶豫，在馬上不停的砍殺着，隨着包圍圈越縮越小，倒在地上的百姓也越來越多。
男人死光了，還有女人，女人死光了，還有孩子。甚至連剛會走的孩童，都無所畏懼的朝着滄州衛官兵衝來。隨着戰鬥結束，包圍圈中遍地死屍，他們全都仰頭看着天，圍成一個圓圈。他們全都是死在衝鋒的路上，沒有一個人退縮。
滄州衛的官兵，沒有見過這樣強悍的百姓。他們很多人，本可以死在抵抗外敵的戰場之上，如今卻死在了自己人的屠刀之下。他們勝利了，但這場勝利，卻是慘勝。
從今以後，他們的每一個夜晚，都不得安寢。因為他們的刀下，沾染過無辜之人的鮮血。他們的鐵蹄之下，踩踏過自己曾經守護的東西，可能從這一刻起，他們的心都已經死了，死在自己的屠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