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吳半仙
索八一連喝了兩瓢水,最後用臟衣袖一擦嘴巴子,不好意思的一笑說:“多謝了!”沒等瑪麗婭開口說話,他摸着肚子又補上一句:“你家還有吃的嗎?我餓了。”
瑪麗婭白了索八一眼,轉身去了廚房,從廚房端來幾個雜和面饅頭,和一碟芥菜疙瘩腌制的鹹菜條,放在索八身邊的炕沿上。
索八見到吃食立馬兩眼放光,他也不客氣,右手抄起一個饅頭,左手拿起一塊鹹菜條,“咔咔”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可能因為太餓吃得急了些,噎得他直抻脖子上不來氣,瑪麗婭又返回廚房端回一瓢水遞給索八,他毫不客氣餓死鬼似的連吃帶喝起來。
瑪麗婭坐在凳子上看着索八狼吞虎咽的樣子,又好笑又心疼,心疼的是自己兩天的伙食,今天一頓就餵給這個餓狼了,好不可惜。
瑪麗婭正色的說:“什麼鬼啊神啊的?俺看你就是個餓死鬼。哪呢那個鬼?跑俺這來騙吃騙喝來了。”
索八把最後一口雜和面饅頭塞嘴裏,一抻脖子反駁道:“你可是冤枉俺了,俺不騙你真的有鬼,臉像一塊爛肉的紅毛鬼,老他娘的嚇人了,我跟你說也就是俺八貝勒爺,換做別人早嚇死過去了。”
“呦呦!還貝勒爺,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副尊容,你是哪門子的貝勒爺啊?你要是貝勒爺呀!俺就是王爺府里的格格。聽剛才你說的邪乎勁兒,俺還真信了,不過現在俺信你是個紅毛鬼,你吃飽了喝得了趕緊給老娘滾犢子,別在這嚇唬老娘,老娘就怕人不怕鬼。”瑪麗婭突然拿出了一股子潑辣樣,跟剛才完全判若兩人。
索八坐在那直搖頭,看來這瑪麗婭是把自己當成了混吃混喝的主兒了,難道自己真就不像好人嗎?就算隱瞞了身份還是被人認為是混飯的無賴,都說相由心生,可能就是這樣一副相貌,和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身世,自幼走到哪都沒讓人正眼瞧過。
本來嘛!壓根自己長的就不像一個正派的人,言談舉止也能讓人一眼看得出沒什麼教養。剛才要不是隔着門先說遇見了鬼,瑪麗婭說什麼也不會讓自己進門的,這會瑪麗婭肯定後悔了,她唯恐是引狼入室。
萬幸的是索八對女人不太感興趣,原因是他終日都在忙於解決溫飽問題,常言道飽暖才會思想歪斜,填飽肚子都是奢侈哪來的心思去想男女那點破事,就算與瑪麗婭這樣性感風騷的女人獨處一室他也沒動過歪思想,所以瑪麗婭還是安全的。
但瑪麗婭哪知道索八的思想啊!她又不是索八肚子裏的蛔蟲。她認為男人都是貓,貓哪有不吃腥的?何況自己還是一條肥而不膩的魚,雖然算不上美人魚,但也不寒磣,且還是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十里八鄉的騷男們哪個不對自己垂涎三尺啊!
就在前不久村裏的王二埋汰,和許大晃還因為爭風吃醋來了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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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毆,打到頭破血流的,結果弄了個兩敗俱傷。
那天王二埋汰和許大晃一個挑水一個挑柴的,不約而同來到瑪麗婭家院子裏。這種男人就是想用小恩小惠換得瑪麗婭的一次床第之歡,這樣的事對於瑪麗婭而言見怪不怪,早就習以為常了。
你們幹活也好!送東西也罷!瑪麗婭是來者不拒,但若想占她一丁點便宜,那也休想。
潑辣的瑪麗婭一手掐着腰,一手扶着門框,對着兩個只會打嘴架的男人,她哈哈大笑:“你倆是爺們嗎?是爺們就別光耍嘴皮子,罵街那是老娘們玩的花活,你倆不都想稀罕稀罕老娘嗎?這樣俺給你倆划個道你們走不走?”
王二埋汰湊上前去,滿臉賤嗖嗖的的問:“俺的小心肝兒,你說啥道?你劃出來俺就走。”
許大晃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對王二埋汰瞪着牛眼道:“你走俺也敢走。”他又笑嘻嘻的對瑪麗婭說:“為了你,俺黑道白道都敢走。”
“爽快,你倆今兒就在老娘的小院子裏決鬥吧!誰贏了俺就跟了誰,這個辦法怎麼樣?”瑪麗婭露出一絲壞笑,她這是要坐山觀虎鬥啊!可這倆貨卻被色心沖昏了頭腦,完全看不出瑪麗婭冒出來的壞水。
於是乎兩個色棍在瑪麗婭的小院大打出手,結果半斤對八兩誰也占不到便宜。狗急跳牆的許大晃一口把王二埋汰的耳朵咬掉一半,王二埋汰痛得直學狗叫,發了瘋的王二埋汰摸起半個磚頭,撲上去狠狠的砸在許大晃的狗頭上,好在許大晃皮糙肉厚,再加上王二埋汰一手捂着耳朵,促使他力道用的欠缺,許大晃才不至於被開瓢,但是口子也不小。
狗咬狗的場面看得瑪麗婭捧腹大笑,她翻臉跟翻書似的,突然笑聲戛然而止,冷着一張臉,指着兩個棒槌罵道:“就你倆這熊樣還想吃老娘的豆腐,都給老娘滾出去,滾回你娘的肚子裏去,重新投胎個人模樣再過來會老娘,滾……”
這對情敵就這樣被瑪麗婭給轟了出去,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目的都是為了佔便宜來的,到最後卻自相殘殺上了,白讓瑪麗婭看了半天熱鬧。
這倆貨算見識到了瑪麗婭的厲害,以後再沒敢來冒犯。可沒有了許大晃、王二埋汰,還有張大晃,孫二埋汰,總有些想佔便宜不怕死的,但每逢遇見這類貨色瑪麗婭都能輕易化解。
眾所周知瑪麗婭也曾經有過一任丈夫,偏偏這個男人是個賭鬼,自古十賭就嫖,還有一個是大酒包。瑪麗婭的男人姓陳在家排行老三,所以都管他叫三石。
這個三石個頭不大膽子不小,賭起錢來瞪着倆小綠豆眼一壓到底,不管自己的點子好不好,干就完了。結果每場下來都得給人扔點銀子,就算兜里真沒錢的時候,打個小打麻將,一天下來都得給人點幾炮,故而一些熟悉的人都管他叫陳三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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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炮三炮來了就得點三炮。
陳三石成天混跡在賭場,難免接觸一些狐朋狗友,話又說回來了,好人也沒人搭理這貨,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嘛!跟什麼人學什麼藝,這廝也染上了一身壞毛病,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樣樣精通,其實也樣樣松,不然不會把褲衩子都混沒了。
賭輸了,就去偷,久而久之難免進去吃大眼窩頭,小偷小摸的,在他身上也壓榨不出有水來,多個人多份飯,牢房的人也懶得經管他,沒關幾天就又放出去了。
三石的賭術即便再飯桶,他也有百年不遇贏一回的時候,贏點錢的他猶如狗肚子裏裝不了二兩香油,揣着幾個糟錢前腳出了寶局子,後腳不是進怡紅院就是進大煙館,他是有錢就在外逍遙自在,沒錢了才想起回家禍害老婆。
這敗家子敗家到了極點,活活把他老爹氣吐了血,沒挨兩天老頭子倆腿一蹬干屁朝涼了。
賭鬼陳三石就不信邪,他認為自己的點子不會總這麼背。他聽說幾裡外的張碗鋪村有個算命先生,江湖人稱吳半仙,據說這個吳半仙通陰陽懂八卦,兩眼一閉能過陰,相當的厲害。
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呢?有人傳言,他能算出懷孕的母豬能下幾頭小豬崽,甚至能算出來其中幾頭公豬,幾頭母豬。
若來求算卦的人半信半疑,可以先不付卦資,待到老母豬產崽后若算對了再來付錢,據說是吳半仙還沒有一次算錯的,所以就得了個“吳半仙”這麼個神乎其神的雅號。
這一天走投入路的三石慕名而來,他是想算算哪天能賭贏。賭屬於歪門邪道,真神仙估計都只能保他輸不能保他贏,何況是個半仙了,別人是有病亂投醫,他三石是總輸亂找仙兒。
高人居陋室,卧龍出茅廬,這位半仙住的更寒酸,陋室中的陋室,茅廬都不算頂多算茅房。三石這個棒槌找他來算富貴,他若真有那本事,自己算算在哪能撿到金子,也不至於到現在還住在這個茅房都不如的地方。
這座馬架子小到連一頭瘦公豬轉身都費勁,裏面又臟又亂,一進門各種夾雜在一起的腐朽之味便撲鼻而來,差點把三石熏吐了。
吳半仙瘦骨伶仃,這張老臉更是恐怖萬分,臉皮離奇的褶皺乾巴巴的,倆眼窩深陷,眯縫的雙眼佈滿了眼屎,眼角淌出兩道淚線,滿口無牙,身體是整個骨架支着一張老皮,整個人就跟一架骷髏似的。一身土布衣服打着密密麻麻的補丁,髒兮兮的好像從來沒漿洗過,身上散發出來的酸臭味直嗆鼻子。
馬架子裏本就陽光不足,兩個人再塞滿了屋子,整個屋子裏面顯得格外昏暗,裏面連一丁點聲音都沒有,靜得瘮人,再獨自面對這麼一具“乾屍”的老鬼,此刻的三石猶如一腳進了閻羅殿似的,使得他后脊樑溝直冒白毛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