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十二地支
群妖從晌午戰至黃昏,夜長風獨戰三位強敵,其中魚妖在境界上,已經和他持平,另外兩個也只差他一線,處在突破的邊緣。
而他荒廢了修為多年,連戰鬥能力都有些生疏,此時身上儘是傷口,氣息起伏不定,但對面三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豬妖差點被劈成兩半,在一邊的樹下喘着粗氣調息,妖嬈女子戰鬥時才知她是個豹妖,速度極快,卻也被砍下了一隻纖細的手臂。
魚妖還比較好,只有尾處和肩膀上有兩道見骨的刀口,夜長風揮舞長刀,氣勢如虹,直取魚妖首級。
可當他望向另一處時,不由得焦急起來,另一邊孫成與八個同級強者大戰,雖然實力都差他不少,已經斬殺了其中四人。
奈何敵人數量太多,他也已經精疲力盡,只能倉促應對餘下的四人交替連攻,被步步逼入險境。
看見夜長風轉移注意力,豹妖乘機一爪劈頭而下,前者匆忙用長刀抵擋,魚妖卻一拳打在他胸口上。
“咚!”夜長風倒退了七八步,嘴角溢出血絲。
“大哥!”孫成見狀,更加慌亂起來,反被對手抓住破綻,一擊轟飛。
魚妖猖狂大笑:“這種實力,也敢對我狂鯊妖皇動手,不自量力。”接着一劍斬出,直取夜長風與孫成性命。
“嗤啦!”利劍割破軀體,鮮血迸濺,狂鯊身前一道熟悉的身體被劍芒絞碎,卻並非他的目標,他的笑容瞬間凝固,失聲大喊:“金毛!”
“哦?原來你還真的認識他,兩大皇者秘密潛入夜寂山脈,真是好大的手筆!”一道淡淡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幾道身影從遠處天際御空走來,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子與一個頭長牛角的壯漢破空而來,扶起夜長風和孫成。
又有一個兇猛的男子咆哮着沖入人群,朝着孫成殘餘的四個對手大開殺戒,詫異地看着倉逾和鐵魁,“倉兄,鐵兄,你們怎麼來了?”
憨厚沉穩的鐵魁還沒開口,看着賊眉鼠眼的倉逾就搶着道:“我們收到二哥的消息,說是有架打我們就來了,想不到這群貨還挺棘手,連老秦都受傷了。”
夜長風向前方望去,一個容貌清麗的女子,正扶着一個眉心長着獨角的男子,都向他微微躬身示意,看起來十分熟絡。
在他們身前,邪炎面無表情地向魚妖和豹妖漫步而去,手中暗色紅光一閃,一道赤芒猛然射出。
“啊!”豹妖還來不及閃躲,就被直接洞穿了胸口,慘叫一聲墜落到地上,當場就失去了生命氣息。
“顛……巔峰!?”魚妖咽了一口唾沫,聲音有些顫抖,想也沒想,就立即往遠處破空而去,然而,只是徒勞。
邪炎一腳邁出,消失在原地,遠處天空上一聲轟鳴,血肉橫飛,魚妖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已經成了碎片。
一滴鮮血濺在邪炎衣領上,他冷漠地把血跡擦拭,用無人聽見的聲音淡淡自語:“傷我兄弟,你還有活的機會嗎?”
再次一腳邁出回到村外,黑猛已經將五人斬殺,和夜長風幾人站在一起,邪炎環視四周,眉頭微皺,方才他明明看見一個重傷的豬妖,此時卻不見了蹤影。
“該死,放我離開,不然我捏死這兩個小雜碎。”像是應了邪炎所想,豬妖那肥胖的軀體從村子裏緩緩移出,面目猙獰,雙手中捏着兩個孩童。
邪炎冷笑一聲,向前不急不緩地走去:“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干,難道我放了你,你就會放過他們嗎?”
“你就這麼冷血嗎!”豬妖還沒開口應答,一旁的夜長風已經先吼了起來。
不過這一舉動,卻讓陷入絕望的豬妖再次找到生的希望,他雙手一握,兩個孩子發出痛苦的慘叫,豬妖對夜長風吼道:“不想讓他們死,就給我擋住那個混蛋。”
周圍幾人紛紛怒目而視,卻不敢貿然行動,受傷的秦奉連忙出聲勸誡:“大哥二哥,不要中了此人的挑撥離間之計!”
而夜長風只咬咬牙,還是拖着傷軀,站在了邪炎身前,邪炎淡然開口:“殺人者人恆殺之,你以為你能擋得住我?”
最後一句,卻是看向了夜長風,夜長風一言不發,只是報以憤怒的對視。
邪炎雙拳緊握,手上腳上暗紅色火焰環繞,一聲轟響突起,夜長風亦握緊長刀,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突然,豬妖所站之地突兀化做一片岩漿,豬妖大驚失色,手中兩個孩子被拋出,夜長風來不及動作,邪炎徑直消失在原地,接住了空中的孩子。
身陷囹圄的豬妖慘叫一聲:“我不甘啊!”
“轟隆!”只是瞬間,本就龐大的身軀膨脹到小山大小,崩山毀地之音響起,村子周圍一里之內盡數毀滅,就連遠處的六人也被波及,狼狽地運氣抵禦,可知豬妖自爆的恐怖。
轟鳴足足持續了十息時間,才緩緩沉寂下去,六人急忙向村子遁去,原本的村子建在一個丘陵上,此時卻只看見一個巨大的凹坑,坑底漆黑一片,升起滾滾濃煙。
凹坑中央,邪炎雙臂緊緊抱着兩個小孩,背對豬妖的殘渣,背上被炸出一大塊焦肉,衣衫破碎,已經陷入了昏迷。
……
竹樓之中,邪炎周身包裹布帶,臉色蒼白地躺着木床上。
“大伯,我爹怎麼樣了?”惜陌略帶哭腔地問。
“爹,二叔有什麼事嗎?”夜陽四個孩子也擔心地問道。
就連邪炎捨身護住的兩個孩子,也小聲跟着問道:“伯伯,叔叔什麼時候能醒啊?”
七個孩子喧嘩,韓芸連忙噓聲道:“小聲點,你們二叔需要靜養,快出去,別打擾他。”
“哦……”七個孩子不情願地應了一聲,和韓芸躡手躡腳走下竹樓,屋子裏只剩下夜長風和邪炎。
“咳咳咳……”一群孩子走後不久,一陣清咳聲響起,邪炎艱難地支撐着身子坐起。
夜長風在一旁調着草藥:“醒了?”
邪炎伸了伸手臂,後背傳來一陣刺痛:“死人都快要被吵醒了,不過說來,這群小崽子還算有點良心。該死的肥豬,居然來自爆,差點就擱那兒了。”
夜長風煉化了一株草藥:“還有不到三千年,也差不多了。”
“三千年還不多?多少人做夢都能笑醒!”邪炎扭扭脖子,毫不在意地道。
“這就是你回來的緣由?”夜長風把幾種葯混在一起,問。
邪炎這次卻沉默了,靜靜坐在床上,默不作聲。
夜長風再度開口:“我想知道當年那件事的經過,我知道,我所了解的不過是表面而已。”
“過去的就過去了,有必要深究嗎?”邪炎頗為難得的嚴肅。
夜長風點點頭,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他:“很有必要。”
“其實真正的原因,你自己也該猜得到。”邪炎的回答模稜兩可。
“既然我能猜出來,那由你來告訴我,也不是什麼事吧?”
“有的事,猜得到是一件事,說出來就是另一件事了。”
“我不明白。”
“無可奉告。”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烘!”二人語氣越來越重,夜長風手中烈風一盛,把表面坑坑窪窪的丹藥丟給邪炎,一言不發地走出竹屋,終止了談話。
只留下邪炎坐在木床上,盯着手裏的丹藥,若有所思。
……
“該死!”黑猛大力一拍,兩丈多寬大的石桌被拍的猛然震起,他雙目冒火,怒道:“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
“冷靜點兒,別嚇着了孩子們。”一個分外妖嬈的女子說著,看了一眼遠處的竹林,嘴角浮起一絲絲笑意,動人心魄。
在那邊,那個容貌清麗的女子,和一個穿着鵝黃色羽裝的女子,正在與七個孩子玩鬧,相處得非常融洽。
“咳咳!”兩聲乾咳將眾人有些遊離的魂靈拉回來,秦奉瞪了一眼竹雙:“雙妹,收斂點,說正事呢!秀兒、玲妹她們長不大,你怎麼也跟着胡鬧。”
竹雙這才收回身上的氣息:“哼,不就是護着你家秀兒妹妹?知道你倆關係好,不和你們男人聊了,無趣。”說著便向竹林漫步而去。
孫成見到這一幕,搖頭嘆道:“什麼時候了,還由着性子來。”
“逾兄,這裏就你鬼點子多,這件事你怎麼看的?”痩高的馬飛把目光投給正在深思的倉逾。
倉逾敲敲腦袋,頗為苦惱:“這次的事來得異常,我也想不出什麼緣由了,羊鬍子,你占幾個卦看看唄!”
“對啊!怎麼沒想到公羊老頭呢?”身材挺拔的獒路跟着附和道。
一旁身穿道袍,留着山羊鬍的痩老頭瞥了眼倉逾和獒路,摸着鬍子很不高興地道:“現在才想起來老夫,自己猜!”
性子火爆的黑猛焦急追問道:“羊鬍子,你倒是別賣關子了,正煩着呢!”
“好吧,那我就和你們說說……”談到這裏,公羊伯鈞一臉嚴肅,伸手捋了捋鬍子,放緩了語調,緩緩地道。
“方才來時我已算過一卦,卦象顯示,近日有凶星……”眾人臉色凝重地望着他,屏氣凝魂,安靜下來,側耳傾聽。
忽然,公羊伯鈞放聲大笑:“哈哈,卦象上不過是凶星借路,沒有大事。”
眾人這才放心下來,都狠狠盯着公羊伯鈞,這老頭,平時看起來道貌岸然,在這個關鍵時刻居然敢耍他們!
秦奉的笑容剛剛舒展,卻又迅速收斂了:“可是二哥他的傷……”
“你們二哥沒有大礙,現在已經醒了。”夜長風有力的聲音從竹樓傳來,他走下樓梯,道:“想看他的話就去吧!”
話音剛落,十二個大人,七個小孩,一窩蜂似的擠入竹樓之中,只剩李伯站在夜長風身後,韓芸推着韓清蘭走了過來。
韓清蘭看出夜長風有心結,讓韓芸在他的身旁停下,伸出雙手握住他的大手,也不說話,靜靜的給予安慰。
“我沒事,這樣已經很好了。”夜長風回過頭微微一笑,拍了拍韓清蘭的手,可當他注意到她身下的輪椅,又不由得沉重了幾分。
……
邪炎剛服下丹藥,靠在床榻上,正想休息一會兒,聽見竹樓發出提提踏踏的聲響,接着木屋裏就衝進來一大群人。
“老牛,你角頂着我了。”倉逾嚷嚷道。
“馬飛,你蹄子!”竹雙尖叫起來。
“老豬,你先出去,這裏太擠了。”不知誰在叫。
玉秀慌忙提醒:“孩子,都注意一下孩子們!”
邪炎苦笑着搖搖頭:“各位,我這屋子都快被你們拆了,我已經沒事了,有什麼事出去再說吧!”
於是起身和眾人一起走下竹樓,邪炎走在樓梯上時,一眼就看見竹林中站着的夜長風,那臉上微微揚起的嘴角,心裏暗道:“大哥這是故意的吧,也忒損了。”
……
院子裏,十五個大人圍着石桌而坐,韓芸和李伯立侍左右,而小孩子都被晾在一邊,除夜長風,邪炎,韓清蘭以外還有十二人:
倉逾、鐵魁、黑猛、玉秀、秦奉、竹雙、馬飛、公羊伯鈞、孫成、燕玲、獒路、康回,這些人,來自於十二地支。
地妖國以狼族為主,下邊是眾多附屬種族,其中為首者,最強勢且忠誠的,便是地支十二族,是狼族的左膀右臂。
每一代,十二地支的傑出弟子,都會送到永夜城,與狼族弟子們一起,接受地妖國最優秀的修行教育。
甚至會挑選出每族當代最有天賦的子弟,送來和皇子皇女們一起生活,一起成長,一起修鍊,從小培養感情。
換句話說,在座的十二人,都是夜長風和邪炎的發小,感情甚篤——包括老頭子模樣的公羊伯鈞。
山羊族血脈比較特殊,他只是看起來顯老,實際上,年齡與其他人相差不大,都是從小相交的好友。
數千年前的那場變故,令地妖國發生劇變,邪炎遠赴魔界,斷了聯繫,夜長風意志消沉,足不出戶,其他人也各奔東西,不再相見。
如今幾千年晃眼而過,十四人再度相聚,言笑晏晏,好不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