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永夜鬧市
邪炎轉身打開窗子，一小塊碎石突然飛來，他伸出兩指夾住，接着就聽見一個女孩稚嫩的聲音響起：“哇，哥哥把石頭扔得好遠。”
然後又是一個洋洋得意的聲音：“小意思，我還沒出全力呢。”
邪炎稍微打量，臉上就露出了笑意：“這侄子也太淘氣了吧！去看看。”身子一轉，已經到了竹林的另一邊。
在竹園的另一邊，四個孩子正在你推我攘地打鬧，一個身着藍衣的婦人坐在輪椅上，身旁跟着一個藍裙女子，正在招呼：“小心點跑。”
婦人好似察覺到什麼，下意識一回頭，就看見意料之外的邪炎，正朝着這邊走來，吃驚地喊道：“妹夫！”
邪炎走過來點點頭：“大嫂。”
韓清蘭看起來十分欣喜：“妹夫，你什麼時候回來了？三妹呢，她是不是也跟着來了？”
邪炎卻搖了搖頭，笑容中有一抹隱晦的苦澀：“她有事，沒有回來。”
韓清蘭頓時失落起來，喃喃道：“我都有幾千年沒有見到她了吧？”
“這幾個孩子很活潑嘛！”邪炎轉開話題，不想在這個傷心的事上說太多。
韓清蘭聞言，也掩飾住落寞，微笑着介紹：“最大的那個叫夜陽，最小的叫夜空，都是我和你大哥的兒子，另外一個男孩叫星衍，女孩叫月如，他們倆是你大哥收養的孩子。”
“夜陽夜空？按輩分，應當叫少陽少空，不過少既是無，倒也無妨，另外兩個孩子，似乎也頗有意思，大哥雖然優柔寡斷，卻不是慈悲泛濫的人。”
邪炎暗自思量，點了點頭，目光掃過了夜空三人，隨後在夜陽身上停留許久。
“少空，月兒，阿星，快來看啊！這裏有一隻小鳥。”小夜陽突然大聲嚷嚷起來。
三人順聲蹦噠過去，只見小夜陽手中捧着一隻顫抖的小麻雀，小月如用手指碰了碰麻雀：“好可愛的小鳥。”
“哎呀，它怎麼受傷了？”小星衍指着麻雀的腳丫叫道。
四人順着看去，小麻雀的腳上有一個細小的傷口，正在緩緩的滲出鮮血。
“怎麼辦呢？”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時不知所措。
邪炎這時走上前去，笑着開口：“交給我吧！”
四個孩子望了望他，然後星衍、月如、夜空三人被夜陽拉攏，圍成了一團，小聲道：“這是誰啊？是不是壞蛋。”
“不認識，從來沒有見過他。”
“爹娘說不能和不認識的人說話。”
“對了，娘不是在這裏嗎？”
看着四個圍圈嘀咕的孩子，邪炎頓時一臉的無語，心想：“我哪裏像壞人了？”
四個孩子立即看向韓清蘭，韓清蘭也是一臉黑線地點了點頭，夜陽這才警惕地把麻雀遞給邪炎。
“那給你吧，小心點，不然我們不會放過你的。”最後還示威的揮了揮小拳頭。
邪炎淡然一笑，接過小鳥捧在手中，一束紅色火焰從手中升騰而起，包裹了手中的小鳥，四個孩子在旁邊急得大叫，夜陽甚至捏緊了拳頭揮舞。
這時火焰卻又突然消失，小鳥完好如初，腳上的傷口也消失不見，還嘰嘰地撲騰了兩下，只是太過於虛弱，還不能飛行。
夜陽小心翼翼地接過小麻雀，其餘幾人驚喜地看着小鳥，再望向邪炎時眼中充滿了崇拜，他也厚着臉皮道：“那誰，能不能教教我。”
邪炎卻橫着臉：“什麼叫那誰？叫二叔，我什麼時候高興了再教你。”
“哼，小氣鬼，不教算了！”夜陽一哼，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麻雀身上，幾個孩子圍着麻雀嚷嚷不休。
夜空第一個舉手：“我要把這小鳥養起來。”
月如爭道：“不行不行，這麻雀和我一樣可愛，我要養着它。”
星衍吐了吐舌頭：“滿臉都是麻子，果真和你一樣。”
月如握緊拳頭朝星衍打去，星衍連忙跑開，還做了個鬼臉，月如氣得小臉紅紅的：“有本事你別跑，哥哥，我就要這隻小鳥。”
“額……”夜陽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了。
“能把它放了嗎？”一個女孩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揉着惺忪的睡眼，目不轉睛地盯着夜陽手裏的麻雀。
“閨女！”邪炎喊了一聲，惜陌小跑過來，跳入他懷裏。
邪炎抱起惜陌：“閨女你睡醒了？”
惜陌點了點小下巴，伸出手指向夜陽：“爹爹，能不能讓那個小弟弟把小鳥放了，小鳥好可憐。”
夜陽聽見這話，轉動身子把麻雀護在身後，警惕地看着二人：“不放不放就不放，我把它養起來，好吃的好玩的都給它，它有什麼可憐的？”
“可是把它關起來，它就沒有自由了，就不能到外面的世界去玩了。”
夜陽嘟嘟嘴：“爹說過，外面的世界可危險了，有很多壞人，一點都不好玩。”
月如、星衍、少空也嚷嚷道：“爹說的外面的世界很可怕，沒什麼可玩的，小鳥讓我們養着多安全。”
“要不這樣，讓二叔帶你們去外面玩一次，如果外邊好玩那就放了小鳥，怎麼樣？”邪炎出了個主意。
四個孩子卻齊刷刷地搖頭：“爹從來不讓我們出去。”
邪炎一笑：“真聽話的小侄子，算了，我們自己出去玩吧！”便和韓清蘭打了聲招呼，抱着惜陌朝着門外走去。
“可是……爹爹……”惜陌拉了拉邪炎。
邪炎在她耳邊低語幾聲，惜陌大眼睛忽的一亮，笑着點點頭：“嗯”。
看着二人離去的背影，韓清蘭朝夜陽四人訓斥道：“你們幾個，一天到晚調皮搗蛋，看看，把你們二叔都氣走了。”
夜陽做了個鬼臉，“嘿嘿，娘，他們是騙子呢！你好笨啊！”
“就是就是。”夜空也在一旁附和。
一旁的韓芸挽起袖子作勢道：“這幫孩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們一頓。”
四個孩子拍拍屁股，連忙散開跑遠了。
……
正午時分，烈日當空，四個孩子卻絲毫不覺，在太陽下玩得起勁，突然，一道巨大的陰影遮天蔽日。
四人都大驚，抬頭向上望去，只見一隻巨大的雄鷹在天空上盤旋，時而翻騰，時而旋轉，顯得兇猛可怕。
月如大叫一聲躲在夜陽身後，夜空和星衍也緊緊抓住他不放，夜陽定眼細視：“別怕，它被拽住了。”
三人也仔細望去，雄鷹的腳上隱約有一根細繩，這才放下心來，好奇地跟着繩子找去，四人穿過兩個院落，來到了一片草地。
邪炎正站在草地邊上，而惜陌正在草地中央慢跑，手裏便攥着細繩的另一頭。
夜陽見到這一幕，嗤笑道：“上午還讓我們放了小鳥，才一會兒功夫，自己卻又去抓了一隻大的。”
惜陌聽見聲音停了下來，天空中的雄鷹也跟着落下來，正好蓋向了夜陽，夜陽被嚇得大叫，雄鷹彷彿被他的大叫弄得不知所措，輕飄飄地落在了草地上。
四個小孩這才發現雄鷹原來是紙做的。
“紙做的！”夜陽吃驚道。
星衍眨眨眼睛：“那它怎麼會飛啊？”
“不知道，好奇怪。”夜空搖搖頭。
“這是紙做的會飛的玩具，叫做風箏。”惜陌跑過來解釋。
“可它是怎麼飛起來的啊？”月如依舊十分不解。
“我也不太清楚。”惜陌搖搖頭，然後拿着繩子跑起來，繩子拖着的風箏竟然慢慢地升起來：“不過我知道拉着它跑，它自己就會飛起來。”
四人雖然還是疑惑，不過畢竟還是孩子，不會計較太多，看到這裏，不由得拍手驚呼：“哦哦，真厲害！”
“這個就是外邊世界的，外邊還有很多更好玩的。”邪炎笑着說道。
夜陽一聽，立即收起笑臉，把頭一擺：“好玩而已，又沒有好吃的，外邊才不好玩呢？”
邪炎像早有預料般，從懷裏掏出一包油紙包裹的東西：“看着。”他打開油紙，裏面是兩隻香氣撲鼻的燒雞。
“怎麼樣？想不想來一隻？”星衍、月如和夜空已經口水直流，連忙點頭，邪炎把手裏的燒雞遞給他們。
夜陽雖然裝作一臉不屑，卻也暗自吞了吞口水，邪炎拿起一隻酥脆金黃的雞腿在他面前晃動：“想吃嗎？”
沒忍住的夜陽伸手把雞腿搶過來，掩飾道：“我幫他們看看有沒有毒。”
邪炎輕笑搖頭，沒有拆穿他的意思，將惜陌叫了過來，也給了她一隻雞腿。
“現在怎麼樣？想到外面去玩玩嗎？”待幾人狼吞虎咽，吃完兩隻燒雞，邪炎誘惑道。
星衍月如和夜空小雞啄米般忙點頭，而夜陽還是雙手環抱，厚着臉皮道：“我要保護他們，不然才不會去呢！”
“可是你們老爹不是說過，不能到外邊去嗎？”在幾人全部答應之時，邪炎卻裝作一臉為難。
“這……”幾個孩子頓時着急了。
“除非我們這樣……”邪炎把幾個孩子拉攏來，在他們耳邊細語，嘴角勾起不懷好意的笑。
人定時分，夜長風夫婦已經用完晚宴歇息了，因為邪炎與夜長風微妙的關係，所以府中也就沒有準備什麼歡迎宴會，只有李伯送來不少小菜。
夜陽四人從房門探出一個個小腦袋，看見沒有人之後再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走到了那扇些許發霉的府門前，夜陽撓撓腦袋：“那誰怎麼還不來？”
而此時此刻，邪炎正在夜長風房間前陰險地笑着，他伸手一彈，一道黑光從指尖飛出，迅速地蔓延上了房門，隨着就包裹住整間屋子，這才拍拍手，揚長而去。
四人在府門處走來走去，等了許久，終於看見了邪炎。
“你幹嘛去了，這麼久才來。”夜陽不耐煩問道。
“沒什麼，走吧！”邪炎笑着，伸手彈了一下他的腦門。
夜陽想要躲閃，卻沒有躲開，抱着腦門齜牙咧嘴：“你……”
……
永夜城建於夜寂山脈中，城中地勢起伏，很具有山野氣息，夜府所在的古巷離城中心鬧市頗遠，中間還隔着一座小山。
如今正是深秋時節，所以也就沒有常伴夜間的蟬聲蛙鳴，只有天上的半輪嬋娟，以及一兩隻孤單飛着的螢火蟲。
不長的山路在月光照耀下明晰可見，一隻螢火蟲迎面飛來，月如伸手一抓，卻撲了個空：“二叔，這麼晚了，還有什麼好玩的嗎？”
“永夜城昏暗，日夜界限並不清晰，況且今天是八月二十，望月節才過幾天，集會應該還比較熱鬧。”邪炎輕拍月如的腦袋，說到。
“什麼是望月節啊？”夜空好奇的問。
邪炎深吸一口氣，眼中露出罕見的崇拜之色：“據說很久很久以前，天地初分，萬物混沌，我們的先祖居於黑洞，常年不見天日，渾渾噩噩，直到一抹月光劃破天幕……”
一個奇幻美麗的故事，深深吸引了五個天真的孩童，不知不覺中，已經來到了集市。
集市上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喧嘩聲、叫賣聲響成一片。
一條黑色的大河貫穿整座城池，河上是一座白玉橋，河邊是兩條街的商鋪攤子，幾棵剛抽條的柳樹掛着絲帶隨風而舞，別有一番風味。
店鋪的門前都還掛着各色各樣的燈籠，看起來五彩繽紛，引人眼球。
有糖果鋪、糕點鋪、玩具鋪、雜貨鋪、書畫鋪、樂器閣、客棧、酒樓……
路邊的攤子上，擺放着各種小玩意兒，泥人、面具、糖葫蘆、首飾、機巧、玩具、絲綢錦緞、瓜果食品……
還有變戲法的、耍雜耍的、放河燈的……好不熱鬧！
雖說妖界是妖的世界，妖都有法力，但是什麼點石成金、刀槍不入、憑空造物之類的，還遠不是這些只會上天入地，甚至只會爬雲的尋常小妖能夠做到的。
況且法力也不是無窮無盡的，又有誰會把法力用在這些小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