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草創伊始
原林從一開始就知道。
離開圭縣丞家的時候。
除了牛大嘴親自護送外，還有別的人藏在暗處。
應該也是圭縣丞家的力量吧。
這很正常，嘴上說得都是恭維之詞，但私下誰放心這突然冒出的不明人士？
醫術高明，顯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學會的，那麼其背景身份就當細查，尤其是後堂某人似乎對陸子獐產生了興趣，那麼圭縣丞就必須更加小心。
所以牛大嘴走後，那暗中跟蹤的人一直就不曾離開。
雖說不是什麼高手，但在楊縣這個地方，應該算一股不小的暗中勢力了。
等確認原林他們已經睡下，這些人才前往縣丞府彙報。
圭賽兎聽完手下回報，敲擊着桌面詢問：“這麼說，那個做草餅的小孩，就是他們當街救下的那個？草餅，是何物啊？”
管家躬身道：“稟老爺，草餅是那些難民找不到吃的，自己勉強找山上的野草果腹，但許多野草嚼不爛，吃進去怎樣，拉出來怎樣，也吸收不到任何營養，後來就有難民發明了將野草舂碎碾磨，烘烤成餅的吃法。是萬不得已的活命法子。因為便宜，如果吃不起饅頭包子，就可以買草餅充饑。”
“哦，這種東西啊，那……吃起來怎樣？”
“這……小的也沒吃過，但聽吃過的下人說，味道，實在不敢恭維。老爺，您想想，比饅頭還便宜，味道若不錯，又何至於此？”
“說得也是。他們怎麼會對這個東西感興趣？”
“這……小人不知。或許逃難路上吃苦太多，所以打算……打算……”
“打算推廣這種充饑之物，可以活更多饑民？”圭賽兎說出這話，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
管家在一旁立刻否認：“老爺高瞻遠矚，想到的是拯救世人，那兩人就是普通難民，恐怕想不到這種高度。”
“不過那章路是名醫生，醫者父母心，我倒是覺得，他們可能有這種想法，嗯，因由不明，先觀察一陣子再說。希望那位王家大小姐只是一時興起，過幾天就忘了吧。”
管家和密探退下了，圭意走了進來：“父親。”
“事情擺平了嗎？”
“他們在馬市遇到的是隆迪。”
圭意淡淡一笑，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中。
但圭賽兎卻一臉警覺的看了過來：“說說事發經過。”
圭意簡單說了從隆迪那裏聽來的經過，就是陸子獐去販馬，卻被人一眼識破是個雛鳥，於是隆迪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準則，直接將十匹馬留了下來，後來原林才趕來給陸子獐解圍。
兩人進入楊縣后的軌跡基本被拼湊完成。
“所以他們來楊縣，是為了賣掉馬匹，湊一筆路費然後離開。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嗎？為什麼我總覺得他們的目的沒這麼單純？那些馬真的如那厲兵所說，只是城外偶然獲得？”
圭意謹慎道：“因為隆迪覺得只是小事，所以還沒有查過，我已經吩咐他想辦法找道上確認一下，估計明天就有消息了。”
“嗯，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父親，要不，明天孩兒找個機會去陪陪穗穗？”
“你呀……你應該有大志向，如此亂世，穗穗不適合你。”
“但是她家，對我們家，應該有不小的助力吧？”
“哼，你能這樣想呢，為父很高興，不過你太小看你父親了。王家的助力對我們來說，可有可無，不用放在心上。你的那些小心思，我還能不知道？孩子，娶妻納妾，只是尋常，你的眼光要放長遠一點，不要局限於一縣一府之地。”
圭意似懂非懂的離開了。
圭賽兎獨坐靜室，一下一下的輕叩桌面，心中暗想着：“快三年了啊，陛下，您還不龍馭賓天嗎？”
第二天，原林他們按約定找小芋頭拿了今天的一百個草餅份額，結果大通鋪內部就消化掉了，只要找准市場，就沒有問題。
雖然只有五十塊錢，但確能看到希望。
草餅的原料野草是沒有成本的，所需花費的只有時間和人工成本。
三名願意當試賣員的無所事事者也拿了原林特意給他們留下的草餅，去做嘗試銷售，實際上原林交給他們的任務是市場調研，只是這個世界沒有這個詞，人們也沒有這種意識。
而原林則帶着陸子獐來到離城門口不遠的地方。
由於楊縣半山半水，水系被龜山湖匪佔據之後，水路運輸幾乎癱瘓，陸路進出只有一個城門。
楊縣又位於槐陽府中後方，多年歷史傳承，讓整個槐陽府的牛馬羊等牲畜貿易還是選擇在這裏進行。
所以來往行商還是挺多的。
原林指着門口一片荒廢的地方問道：“你說，我們在這裏開一個草餅棚怎樣？”
這挨着城門口的地方，可能由於流匪時不時光顧，幾乎和城外棚戶區快連成一片了，估計給縣裏報備一下，通過圭縣丞的關係，花不了什麼錢就能拿下一大塊地。
但陸子獐心思根本不在這裏，反問道：“兵大哥？我們真要在這楊縣長住下來？”
原林看出陸子獐心頭焦慮，提點道：“我們前往鵝州的目的是什麼？”
“追，追隨聖女大人。”陸子獐壓低聲音。
“為什麼要追隨她呢？”
陸子獐一愣，還是頭一次被人問起這個問題，因為大多數狂信者心中，追隨聖女大人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就和吃飯呼吸一樣啊。
誰會問你為什麼要呼吸呢？為了活着啊。
你為什麼要吃飯啊？因為餓啊。
為什麼要追隨聖女大人呢？因為聖女大人在那裏啊！
陸子獐心頭吐槽了一番之後，才開始思索，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堅定自己的信念，為什麼一定要追隨聖女大人呢？
隨後想到一個答案：“因為聖女大人濟世救民，她是真正的大慈大悲，救苦救難，所以我想追上她的腳步。”
“這不就是了。”原林道：“所以去尋找追隨聖女大人，不只是跟上她的足跡，而是要在行動上和信仰上跟上聖女大人的理念。行善無處不在，救世無處不在。有時候，我們一個小小的舉動，說不定可以改變成千上萬人的命運，我想，這也是聖女大人希望看到的吧。”
陸子獐有些懵了：“小小舉動？賣草餅嗎？”
原林卻堅定的昂起頭來：“沒錯！”
其實來楊縣，探聽消息，和自己人建立聯繫之後，什麼流匪馬販縣丞，原林都沒有放在眼裏，或許這是經歷了足夠多的事情，見識過足夠高段位的人之後，自然而然形成的平和心態。
但是售賣草餅的事情，原林確實打算儘早的開展起來，楊縣，就是他的第一個實驗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