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活死人

第十六章 活死人

摳了半晌的鼻子,蘇望亭突然轉身望向了水面平靜的綠潭。

然後便是一動不動的盯着水面,又是半晌。

終於,綠潭中央的水面緩緩升起了一顆腦袋。

夜孤鷹。

蘇望亭拍了拍手,笑道:“有趣的很。你能否告訴我,如何進入水中而無一絲漣漪呢?”

夜孤鷹吐了口水,滿臉沮喪:“這都能被你發現,可還怎麼殺你喲!!”

說罷夜孤鷹從水潭中跳出,落在了另一邊的岸上,遙遙看着蘇望亭,一籌莫展。

蘇望亭點頭道:“你已經十分的不錯了,此等身手,想必江湖中人聽到你名號便會後脊發涼。”

夜孤鷹攤開了雙手:“這又有何用,我還是不敢靠近你!你一絲破綻都不給我,而我的蹤跡你總能發現。嘖…難殺呢。”

此時蘇望亭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沉聲道:“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什麼?”

“不是你殺不殺我的問題,而是,你,殺了柳若菱的問題。”

於是夜孤鷹再也笑不起來了,緩緩從后腰摘下了一對子午鴛鴦鉞,戒備於胸前。

那一雙凹陷的雙眼突然精光暴射,精神高度的緊張起來。

因為他看見,蘇望亭的手再次扶上了刀柄!

雖然他們之間此時隔着一個水潭,但夜孤鷹卻有種近在咫尺的危機感!

“嗯!?”

蘇望亭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只見綠潭的水面上有成串的漣漪迅速向夜孤鷹的方向蔓延,似乎有一陣勁風,正在水面上掠過!

夜孤鷹雙瞳猛的收縮,留下一道殘影,也消失在了原地。

“咻!”

夜孤鷹出現在了一個土丘之上,四處張望,不見蘇望亭的蹤跡。

深吸一口氣,殘影再現,夜孤鷹又消失了。

“咻!”

枝葉中的柳樹梢上,再次出現了夜孤鷹的身影,可仍未見蘇望亭現身。

夜孤鷹牙關一咬,再次消失。

他哪裏敢停下!

連續出現又連續消失幾次后,夜孤鷹心下完全沒了底。

因為蘇望亭仍舊未現身!

一個伺機暗殺者,此時心頭卻瀰漫著即將被暗殺的恐懼!

“不妙,逃。”

一顆煙霧彈扔下,霎時間黑煙籠罩。

黑煙中的夜孤鷹悄無聲息的再次消失。

……

此時別院中的一間房內,蘇槐兒正蜷縮於一堆乾草之上,鼾聲陣陣。

蘇望亭正立於其身旁,安靜的望着那張與柳若菱極相似的臉。

而房間門口的地面,正趴着一名瑟瑟發抖的男子。

夜孤鷹!!

他的左臂,已然不見!

整齊的斷口處鮮血汩汩的往外噴涌!

蘇望亭望着熟睡的蘇槐兒輕嘆了聲,轉身走至夜孤鷹的身旁蹲下,出手連點數穴,止住了斷臂處的血。

“你既打算逃,就應該專心的逃走。竟然還想着帶走蘇槐兒,你也太小看了我一些。”

夜孤鷹艱難的抬起頭望向蘇望亭,那張黢黑的臉已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

“你不…不愧被稱為玉面妖刀……別說沒看清你是如何出刀的,就連你是如何出現在我身旁,也是絲毫沒有察覺……”

說完夜孤鷹用單臂撐起身體,艱難的靠着牆坐了起來。

“多…多謝你……”

蘇望亭淡淡道:“謝我什麼?”

“謝你只砍了一隻手臂,而留下了我的命。”

蘇望亭回頭望了眼蘇槐兒,輕嘆一聲:“我不忍殺你,是因為惜才。可是我侄兒的母親,卻被你殺了。身為他的親叔叔,未能替他報殺母之仇,我對不起他。”

“不…不必自責!”

說著夜孤鷹撿起掉落的鴛鴦鉞。

“每次殺人,無論對方實力強弱,我都抱定必死的覺悟。這一回,也是!”

話畢,夜孤鷹手中的鴛鴦鉞猛的向頸間抹去!

“哐當!”

鴛鴦鉞被蘇望亭一腳踢落地。

蘇望亭冷冷道:“既是沒有殺你,便是有意留你活路。你,可以走了。那一隻手臂,權當向柳若菱謝罪。”

夜孤鷹垂頭道:“雖說命還在,可已不是我的了。昔日的夜孤鷹,已被你殺死!”

蘇望亭眉頭一挑:“你不走?”

夜孤鷹搖頭:“不走。你可在江湖上撒播我已被你殺死的消息,在下,再不會現身於江湖!”

“哦?你要做活死人?”

“對!”

蘇望亭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實沒料到,這個看似有些洒脫可愛的夜孤鷹,竟如此的認死理。

不過,這也正看出了他心中道義尚存、規行矩步的特質。

也許這才是名門大派的子弟,該有的樣子。

來回踱了幾步,蘇望亭問道:“那你準備去往何處?”

夜孤鷹望了眼熟睡的蘇槐兒,沉聲道:“在下餘生願暗中為你蘇家看家護院,若是可以,將畢生所學傳予這孩子。待他日藝成,我便將一切告知,讓這孩子親手報殺母之仇!”

蘇望亭沉默了片刻,問道:“你確定?”

夜孤鷹狠狠點頭。

蘇望亭只得苦着臉勸道:“你本就不是有意殺害他娘,既失一臂,此仇可了。這孩子若是性情隨了他娘,即便你是他的師父,將來也極有可能真的殺你。”

夜孤鷹捶胸道:“求之不得!”

蘇望亭眯着眼睛盯了他片刻,無奈道:“隨你,既然你非認了這死理,就遂了你的心愿。若是有朝一日你反悔了,不必告之於我,可自行回落霞灘去。”

抱起蘇槐兒,蘇望亭向蘇家大院趕去。

卻發現毒郎中和慕容雲岫已經在必經的路口翹首以盼多時。

蘇望亭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讓毒郎中為夜孤鷹療傷。

毒郎中也沒有多問,麻利的為夜孤鷹的斷臂處敷上了秘制的膏藥,又仔細的包紮了起來。

臨別時,夜孤鷹承諾即刻便會藏身於蘇家大院附近,時刻暗中守護。待時機成熟,便會引着蘇槐兒隨自己修鍊。

回到蘇家大院,蘇起雲見蘇槐兒平安歸來,喜極而泣,抱着他在柳若菱的靈前痛哭不已。

“好生葬了若菱,望你今後好自為之。”說罷蘇望亭便轉身離去。

“你走了,若柳家再來生事,如何是好?”

蘇望亭沒有停下步子,淡淡道:“自有人出手。”

果不其然,柳若菱下葬月余后,柳家探得蘇望亭早已離家,便壯着膽子再次上門生事。

仍舊是要那幾處江邊碼頭。

可未等蘇起雲和家下的死忠武師動手,一個獨臂蒙面人突然現身,柳家十幾人瞬間斃命。

蘇槐兒望着獨臂人那鬼魅般的身法和犀利的殺招,滿眼皆是崇敬。

……

話說救回了自己的孩兒,毒郎中是滿心的歡喜。

安頓好那對母子后,毒郎中便主動提出去尋他的師兄,好將還顏膏所缺的那一味葯補齊,儘快幫慕容雲岫祛除臉上的刀疤,以謝蘇望亭現身換回自己孩兒之恩。

蘇望亭自然是滿口稱好。

畢竟帶着個女流之輩四處行走會有諸多不便,何況還是這麼個烈性子。

倘若她一個不高興又干出了點什麼出來,一向討厭麻煩的蘇望亭估計會愁死。

所以蘇望亭巴不得立刻能治好她的刀疤,也好讓她離了自己回慕容家去。

毒郎中的師兄隱居於九州最西(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邊的新州,與西域大漠所交界。與江南所在的茂州之間相隔數州,足有數千里之遙。

若是單匹快馬,二十來天便可到達。

可慕容雲岫卻堅持乘坐需四十天才能到達的馬車。

她當然知道臉治好后便再無理由黏着蘇望亭了,她只是想分別的這一天來的晚些。

慕容雲岫的小心思毒郎中看破卻不說破,只是笑吟吟的問蘇望亭的意見。

蘇望亭哪敢惹這性子剛烈的大小姐,只得依她。

后,馬車向西進入了暮州的地界,再往西跨一州過去,才是新州。

當日已近午時,三人商議着找個店打尖,索性歇息一夜明日再走。

畢竟這來三人吃的都是乾糧,未曾停歇,也是該找個客棧停停腳,整頓一番。

打聽路人得知,雖說方圓百里之內並無縣城,三里開外卻有處叫葉家莊的鎮子,倒也有間不大的客棧,過往行商也常在那處落腳。

這可是個好消息。

吃了的乾糧,聞着酒香的蘇望亭早已是垂涎欲滴,剛落座便吩咐店家快快上酒上肉,並要了兩間客房。

一杯酒下肚,滿身疲憊已去了大半,正欲和毒郎中放開手腳痛飲,卻突見數名手執大刀的男子大聲吆喝着走了進來。

蘇望亭斜眼望去,只見這幾人身形魁梧,脖頸粗壯,顯然身上是有一定的功夫。

於是毒郎中對蘇望亭使了個眼色,示意警惕。

畢竟他蘇望亭如今是江湖懸賞令上的人物,玉面妖刀的名號已是響徹江湖。一旦被武林中人認出,則極有可能招來麻煩。

此時店小二訕笑着跑到那幾人桌旁,殷勤的問道:“幾位爺,還是老樣子?”

一名男子點頭:“對。三斤花雕,肉菜看着上幾樣。”

店小二連聲應是,又問道:“前兒從外鄉來了兩個賣唱的女子,頗有幾分姿色,那小曲兒唱的也是地道,此時正在我這店住着。可要小的將她倆喚下來,給幾位爺唱兩段?”

“砰!”

男子卻一拳砸向桌面,怒喝道:“老爺家出了那等事,我們哪還有心思聽曲兒!?你只快快上酒上飯,我們吃完還得趕回去善後!”

見店小二惹惱了熟客,掌柜的連忙跑來賠笑道:“喲,幾位爺今兒是怎麼了,想必是小二怠慢了?這麼著,今兒這頓酒算我的,還請幾位爺多包涵着點。”

男子滿臉詫異:“咱鎮上昨兒夜裏出那麼大的事,你竟不知??”

掌柜邊給男子倒酒邊附和道:“看幾位爺面色不好,可是葉家老爺又給幾位派苦差事了?”

男子聞言連連擺頭,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嘆道:“哎,作孽呀!”

聽到這話掌柜面色一緊,忙問道:“喲,這話說的。究竟發生了何事?”

“葉家昨晚一夜死傷二十三口人,連老爺,都險些喪命!”

“啊!?竟有這事?”掌柜聞言雙目瞪圓,跟失了魂似的踉蹌着倒退了兩步,“這…葉家看家護院的武師不在少數,是哪路賊人竟這般的厲害?”

“哪裏是什麼賊人!”

說著男子又飲了一杯酒,沉聲道:“江湖懸賞令上的驚風劍客聶雲飛,你可聽聞過?”

此話一出,隔壁桌的蘇望亭三人齊齊一愣。

“他們在說聶雲飛?”毒郎中小聲道。

“噓!”

蘇望亭側耳,等着那名男子接着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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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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