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諾克薩斯
諾克薩斯的天空，似乎很少有放晴的時候。
特別是居與不朽堡壘下層的貧民窟，在這真的很難看到藍天與白雲,更多的都是鉛灰色的烏雲與瀰漫著化學藥劑的刺鼻味道
。
生活在貧民窟的燕駒與凱隱便是通過垃圾堆里的那些廢棄書報，來了解外面的世界。
穿過淪為廢墟的舊居民區，這裏曾經是初代諾克薩斯人的居住區——但在外族入侵的鐵蹄與魔法我污染下，讓這裏徹底淪為了一片不適宜居住的地方，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所謂的貧民窟。
背着一小包麻袋的燕駒與凱隱在走過居住區時，沒少收到那些目光的注視。
那些麻木中卻帶着貪婪,對於生的渴望和食物金錢的掠奪欲。
但他們卻沒有選擇對這兩個孩子動手——因為這麼做過的人，絕大多數都死掉了。
兩個孩子能在貧民窟這樣混亂的地方安然無恙的活過數年時間，就足矣昭示他們不是什麼好惹的貨色。
一眼瞪跑了一個窺伺着他們的人，燕駒收回了目光。他是個沒有過去的人。
簡單來說，他沒有以前的記憶。
他除了記得自己的名字，還有這一口流利的諾克薩斯語與艾歐尼亞語以外——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出現在諾克薩斯首都不朽堡壘的下層貧民窟的那一刻,昏厥在地上差點被人捉去下鍋煮了——嗯，差點把他煮了的就是凱隱。
在諾克薩斯，階級之間的分層是那樣的嚴苛——強者生弱者死的鐵律,在下層階級中尤為重要。
特別是在貧民窟這種下層中的下層。
在諾克薩斯，人民的所有特長和天賦都會得到尊重和受到培養的機會，可以說人人都有成為人上人的機會——只要你足夠強。
但這卻和貧民窟沒有多大的關係。
在這裏,沒有法律可言——那是真正意義上的沒有法律,諾克薩斯的法律中明確規定，所有城市中貧民區的住民,不享有任何法律保護,不可拒絕兵役。即便加入軍隊中，他們的待遇也是軍隊的最下層。生鏽的武器，鬆散的皮甲,稀少的軍餉，且戰死後完全沒有撫恤金可言，晉陞的唯一途徑，就只有拿人頭來換。
簡而言之，他們這些人。
都是賤民。
但也不是沒有極其稀有的個例——就比如諾克薩斯僅有的三位刀聖之一的泰隆,他也曾是貧民窟卑賤的一員，但卻在一個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杜卡奧將軍的賞識,得以為他服務。
泰隆的例子激勵着貧民窟的每一個人——但似乎大家都忘了，泰隆在被杜卡奧將軍折服之前就已經是諾克薩斯聞名的刺客了，甚至殺手行會都向他一次次的拋來橄欖枝而被拒絕。
賤民的命是不值錢的,賤民也是下賤的東西——但諾克薩斯軍隊嚴苛的晉陞制度卻也鼓勵着賤民出生入死，來換取進入上城區那渺茫的機會。
而且諾克薩斯從來都不缺晉陞的機會。
本身就是以對外戰爭和吸收民族起家的諾克薩斯從來都不畏懼戰爭——甚至從上層到國民,都被名為‘戰爭’的病毒感染了
周遭的國家從德瑪西亞到艾歐尼亞,就沒有諾克薩斯沒打過的地方。
不過饒是如此,諾克薩斯也沒膽大到同時與艾歐尼亞以及德瑪西亞開戰。
雖然自幾十年前簽訂和平條約后，諾克薩斯依舊時不時與邊境那身為老牌帝國的德瑪西亞多有所摩擦，可正規來說，諾克薩斯和德瑪西亞現在並未正式處於宣戰狀態。
諾克薩斯的前任最高領袖，大將軍杜一卡奧不是無腦的莽夫，他深知德瑪西亞是多麼難啃的一塊骨頭，光是他們那放置在首都城外的那個百米高的禁魔巨像就是諾克薩斯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的一關,談起那如夢魘般的巨象，即便是諾克薩斯最勇猛嗜血的克烈將軍都只能撇撇嘴。
即便諾克薩斯有着那具黑魔法的集合體，亡靈戰神塞恩的存在——但在破壞力上終究還是無法與那不似人類造物的禁魔巨神兵相提並論。
更別說諾克薩斯還要一直提防着北方虎視眈眈的冰雪之國弗雷爾卓德了——那些蠻子可是時時刻刻盯着諾克薩斯人的土地企圖南下劫掠一番。
所以相比起德瑪西亞來說,艾歐尼亞才是更好的征服目標。艾歐尼亞的土地富饒程度遠不是諾克薩斯與德瑪西亞能比擬的,那裏有無數的自然資源,充斥着魔法的泉水，豐富的礦藏以及強大的魔力環境!
作為瓦洛蘭大陸最古老的人類國度,艾歐尼亞的政體極其鬆散,且因為國家內部林立的教派門閥,那些不好管理的強大修行
者與魔法師,艾歐尼亞的政府並沒有太大的權力——他們甚至都不能對一個叫‘亞索’的教派叛逃者下達正式的官方追殺令。
他們的人民也懦弱之極，甚至入侵者將斧子架在他們脖子上都不會反抗。
可以說艾歐尼亞就是一塊擺在諾克薩斯面前的大肥肉。不過上次入侵隨着德瑪西亞的介入與大將軍失蹤的原因而不得不草草結束，沒能一口氣拿下艾歐尼亞雖然是件可惜的事-但其實也沒什麼。
第二次入侵戰爭，快了。
斯維因與德萊厄斯對上層與國家內部貴族的清洗已經差不多要完成了——今年之內,與艾歐尼亞的全面開戰可以說是必然的事情!
群狼已經嗷嗷待哺，他們渴望鮮血，以功勛證明自己!
不過...這些實際上和燕駒與凱隱並沒有多大的關係。他和凱隱一樣，都非常非常的，討厭這個國家。
這麼多設定上的架構，和他們這話小人物是沒有關聯的，上述這麼多設定唯一能和燕駒扯上關係的，大概就只有一個種族歧視吧。
對於燕駒來說,他的身份從一開始就大大增加了他向上爬的難度。
諾克薩斯嘴上說容納所有種族——但實際上，異族在諾克薩斯永遠都不到公正的待遇。
在諾克薩斯，種族歧視的級別是按照皮爾特沃夫、弗雷爾卓德、德瑪西亞的級別依次排列下去的——他們歧視這三個國家和地區的來客,只是因為瓦洛蘭稱得上威脅的勢力就只有這三個。
哦對了，現在應該還要在最末尾添加一個懦弱的艾歐尼亞人。
但國家之間的歧視還算好的,燕駒最多換個名字就是了諾克薩斯真正歧視的，是其他種族的人。
不要以為克烈將軍以一個約德爾人的身份爬上大將軍的位子，就以為諾克薩斯不歧視外族人——克烈將軍之所以能做到今天的地步，只是因為他是諾克薩斯輩分最高的一位將軍，也是堪稱軍神一般的任務。
克烈將軍與其說是約德爾人，還不如說是個地地道道的諾克薩斯人——不光是其他諾克薩斯人這麼認為，甚至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約德爾同胞,並以屠殺自己同胞剝下他們的皮肉為樂。
除了約德爾人，諾克薩斯人還歧視瓦斯塔亞人。
瓦斯塔亞和約德爾一樣，都是種族的名字而非國家——事實上瓦斯塔亞也不過是這一族群的統稱，這些生活在艾歐尼亞土地上的亞人種有着許多不同的部落與分支——甚至有一支生活在無盡之海下面。但它們之間最顯著的特點——就是那半人半獸的外表。
或是擁有鳥羽，又或是有着狐狸的耳朵和尾巴——瓦斯塔亞人的外表就彷彿是人類與野獸的集合體一般，也正因為這樣，瓦斯塔亞人便被諾克薩斯人蔑稱被半人半獸的雜種。
而燕駒——他大概是個瓦斯塔亞人?
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相比起那些疑似他同族的半獸人，燕駒身上非人的特點其實並不明顯——除卻那生長着鱗片的手臂,還有如蛇般火紅色的豎瞳外，他並沒有長着一雙角或者別的什麼東西，如果不仔細看的話，他和人類並沒有多大區別。
而且他也沒有自己那些同族們傳說中對魔法的天然親和力,除了他的力氣格外的以外——這或許是因為他從未學習過的原因吧。
但他始終不是人類。
無論怎樣，身上長了這麼些東西就已經宣告了他‘疑似瓦斯塔亞人’——光是這一點，就足矣打消他進入軍隊晉陞的念頭了。
除非哪天他也遇到個什麼‘貴人’，然後直接來個鹹魚翻身一步登天什麼的......
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
畢竟哪個大人物會顯得無聊來逛這骯髒危險的下城區貧民窟——就算是當初的杜卡奧將軍與泰隆，那也是杜卡奧知道了泰隆刺殺的好手而專程找上門的。
但，自己的未來該怎麼辦?這個問題，燕駒也從未想過。
畢竟現在光是活下來就有夠艱難的了，那些有的沒的他還沒那個本事去想。
說不定哪天眼睛一閉，就永遠都睜不開了。
其實燕駒或許還要慶幸與自己記憶的空白，如若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再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適應‘諾克薩斯式生活。
比如.......同類相殘之類的。
人為了活下去，總是會不擇手段的。
同類相食......算不得什麼不可想像的事情。“傻大個，走了!”
凱隱略帶不滿的聲音將燕駒喚回,最後望了一眼那高聳的大將軍之塔,便帶着戰利品,走向了貧民窟的深處，走向了他和凱隱那小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