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飛天5
再次醒來時,關琥的意識有短暫的空白,陽光從窗外斜照進來,讓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當下的狀態——他身下躺着的是當初他特別訂製的雙人床,壁紙是他喜歡的花紋。眼前熟悉的一切都表明現在他是在自己家中,可為什麼對面會有個不該出現的生物體?
呃……關琥再往身上瞅,發現跟那晚一樣,他全身上下只穿了條短褲,這會兒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梳理了下混沌的思維,很快想起了昏迷前的經歷,他立刻坐起來,卻在下一秒抱住了頭,腦子還暈乎乎的,不知是高燒後遺症還是藥物產生的副作用。
“醒了?”聽到動靜,張燕鐸把目光從電腦屏幕轉向他,表情跟平時一樣滿是微笑。
“為什麼你在我家?”關琥揉着兩邊太陽穴,呻吟道。
“因為你有帶鑰匙。”
這根本算不上回答吧?關琥感覺頭更痛了,這次他敢確定不是藥物造成的。
“為什麼你坐在我的椅子上玩我的電腦用我的馬克杯?”
“我的潔癖症不是很厲害,所以勉強OK。”
“是我不OK,”關琥氣極反笑,“你懂不懂得什麼叫個人私隱,你看我的手機那事我還沒跟你算賬……”
“關王虎,這是你對救命恩人應該有的態度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打斷了關琥的抱怨,張燕鐸似乎早忘了昨天不愉快的爭執,對他微笑道:“正常情況下你在醒來后,該說的是謝謝,你可知道為了救你,我損失了一輛奔馳。”
關琥翻了個白眼,但不過不管怎麼說,張燕鐸是他的救命恩人這點沒錯。
“謝謝。”
“是電腦聲音太響了嗎,為什麼我聽不到?”張燕鐸碰了下鼠標,將音樂關掉,再次問他。
關琥無語了,同時開始懷疑自己最早在酒吧認識的那個溫和有禮的老闆是假象,昨晚自己出事表現出暴怒的朋友也是假象,這其實是個毒舌加腹黑、無視個人私隱外加小心眼的傢伙!
“謝謝,謝謝你救了小的一命,將小的送回家,還把小的衣服剝光送上床,”他提高聲量道,“我會付你辛苦費的。”
“辛苦費就算了,看在鄰居的分兒上,你只付奔馳的修理費就行。”嘴上這樣說著,張燕鐸卻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的表示,拿起馬克杯慢慢喝着,關琥聞到了紅茶的清香,奇怪,他家裏好像沒有紅茶吧?
好像一切的一切從昨晚開始就亂套了,關琥抓着頭髮將自己蜷起來,努力思索他從尚永清家出來后的經歷,可是想來想去,除了讓大腦更混亂外什麼都想不通。
“那幫到底是什麼人?”他捂着頭呻吟完,又想到更重要的問題,抬頭問,“我暈倒后發生了什麼事?你是怎麼把我從他們手中救出來的?”
“沒什麼,他們看到有人來了,就駕車跑了。”
“就這麼簡單?”
“難不成你認為我以一敵十,殺他們個落花流水嗎?”
關琥沒說話,但眉宇間露出明顯的懷疑,昨晚那些人不是普通的小混混,從他們周密的行動和狠辣的出手可以看得出他們是經過特別訓練的,突然出現攻擊他,難道是跟他正在處理的案子有關聯?
可又感覺不太像,兩者的行事風格相差太大,讓他很難將兩件事聯繫到一起。也有可能是那些人跟以前他經手的案子有關,只是碰巧在這時出現了。
實在想不通,關琥索性把這些疑點先放一邊,揪住張燕鐸繼續問:“那你又是怎麼巧合地出現在那裏的?”
張燕鐸只是默默地品着杯中的紅茶,眼帘微微垂下,像是在思索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就在關琥以為他會回答時,他伸手拿了塊放在盤子裏的點心吃了起來。
最後還是關琥沉不住氣,苦笑道:“我被華麗麗地無視了嗎?”
“不是,我在想要找個怎樣的借口才能讓你相信那不是謊言。”
“OK,OK,大哥,你不用特意挑戰警察的智商了,我問一個你可以回答的問題好了,昨晚你有沒有帶我去醫院?”
“為什麼要帶你去醫院?”
“我被人注射毒素暈倒了,正常情況下,你不該報警、叫救護車嗎?”
“哦,原來被注射毒素會打呼嚕啊,我沒想那麼多,以為你是嚇暈了,就直接送你回來了;至於報警,我想你就是警察,回頭跟你講就行了,身為普通市民,我也不想惹麻煩上身的。”
關琥再次無語了。好吧,他的確不知道,關琥攤攤手,在檢討自己打呼的同時決定結束這個浪費時間的話題,他轉身開始在床上翻找,張燕鐸適時地將手機遞過去。
看了眼黑屏的手機,關琥一愣,就聽張燕鐸說:“為了不打擾你休息,我關機了。”
“我要被你害死了大哥,沒請假還關機,無故曠工。”關琥一邊嘟囔着一邊趕忙開機,張燕鐸站在一邊,笑吟吟地聽着他的抱怨,轉身出了卧室。
他不會告訴關琥昨晚那些人在行動受阻后,一股腦兒地圍攻他,發現不敵後才迅速撤離,為了照顧關琥,他沒有緊追,他不關心那些人的身份,只要知道關琥沒事就好。
至於關琥擔心的毒素,其實只是藥性猛烈的鎮定劑而已,根本不需要就醫,在醫學方面,他相信自己比普通醫生要有經驗多了。
看來這起案子還有得查。聽到房間裏不時傳出關琥的大嗓門,他不由這樣想到。
關琥開機后嚇了一跳,在他昏迷……呃,也可以說是在沉睡這段時間,他的手機幾乎被打爆了,各位同事以各種方式來轟炸他,光是看着屏幕上不斷往外跳的短訊和未接來電,他的額頭就冷汗直冒,直覺告訴他又出事了。
斟酌再三后,關琥無視了舒清灧跟小柯還有蕭白夜的來電,而是打給江開,電話第一時間被接通,他就聽到江開焦急的聲音傳來。
“你去哪了,我們大家都找不到你。”
“我昨晚被暗算了,差點掛了。”
“啊……”
“這些事回頭再說,這麼急着找我,是出了什麼事?”
“一件好事一件壞事,你想先聽哪個?”
看來事情不急,否則江開也沒心情賣關子了:“先說好事。”
“好事就是你讓小柯查的有關神仙樂陶陶聊天室的名單,小柯追到了不少線索,還查到了謝凌雲在裏面的ID……”
謝凌雲居然也在裏面!這個意外消息讓關琥立馬有了精神,問:“她是什麼人?是不是冒牌記者?”
“冒牌記者倒不是,她是去年進報社的新人,不過她一直都在玩聊天室,ID叫小雲,跟死者陳小萍、許英傑都有直接交流,小柯查到了他們的私聊記錄,她邀請他們去旅遊,說可以賺大錢,不過細節沒說,可能是面談的,小柯還追蹤到了王可的記錄,就是陳小萍的前男友,他跟謝凌雲應該也見過面。”
“不是追蹤到玩聊天室那幫人的IP位址了嗎,你沒去查?”
“能追蹤到的都死了,其他的小柯說暫時查不到。”
“為什麼?”
“這些技術方面的東西你別問我,問了我也答不上來,總之就是我們查到小雲跟莫高的ID都是從謝凌雲的IP那裏登錄的,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一系列的自殺案是她在幕後操縱,現已申請了逮捕證拘捕她。”
案情居然在他睡了一覺后峰迴路轉了,關琥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問:“那抓到她了嗎?”
“沒有,那女人很狡猾,早就逃之夭夭了,我們只搜查了她的家。真是個瘋子,她的房間裏全都是有關幾名死者的照片跟新聞,而且都被放大貼在牆上,哦對了,她家裏還貼了不少密碼圖形,就是你讓小柯查的那種。”
關琥心裏一動,立刻說:“把她的地址給我。”江開報了地址,關琥記下后,又問,“案子查得差不多了,這是好消息啊,還有什麼是壞消息的?”
“王可死了,他是在跟謝凌雲通過電話之後被殺的。”
張燕鐸在廚房剛把早餐準備好,就聽到外面傳來腳步的拖沓聲,他端着碗碟走出去,看到已穿戴整齊的關琥從洗手間裏跑出來,邊用手梳理着匆忙洗過的頭髮邊往外走,如果忽略他嘴角的淤青的話,這人長得還是挺帥的,在警局應該很有女人緣。
關琥還不知道張燕鐸心裏對自己的評價,兩人打了個照面,看到張燕鐸圍着圍裙,手裏拿着他家的碗碟,他哈了一聲:“我發現你已經成功地把這裏當自己家了。”
“你去哪裏?不吃早飯了?”
“不吃了,又發生命案了,我要去現場。”關琥說到一半,看看張燕鐸端的盤子裏的夾肉麵包,他臨時改了主意,伸手取了一塊塞進嘴裏,往外跑着,隨口道,“走的時候記得幫我鎖門。”
“是什麼命案?”張燕鐸放下盤子,剛把圍裙解下來,就聽砰的一聲,關琥一臉驚慌地從外面沖了回來。
“我的紙袋呢,昨晚你救我時有沒有看到我的紙袋?”
關琥去尚永清家時只帶了謝凌雲的單鏡反光機,後來他借了書,尚永清送了他個大紙袋,他就將相機跟書放到一起了,在車上被歹徒攻擊時他腹背受敵,哪有餘力去顧及別的事,這會再想起估計也是凶多吉少。
關琥原本沒抱太大期待,誰知聽了他的話后,張燕鐸轉身走向客廳,將放在沙發上的紙袋遞給他,問:“是這個嗎?”
“是,你怎麼找到的?”關琥大感意外。
“它就在路邊,不知是誰丟在那裏的。”張燕鐸沒說實話,真相是他將關琥扶上自己的車后,又去追公交車。那司機被突發事件嚇蒙了,公交車開得像老牛車,他輕輕鬆鬆就追上了,找到關琥的紙袋后,又警告司機少管閑事,司機忙不迭地點頭表示自己絕對會守口如瓶。
關琥對張燕鐸的解釋不是很信服,但沒有時間多問,道了謝后拿着相機又跑了出去,張燕鐸急忙跟上,在電梯快關門前沖了進去。
過了上班高峰,電梯裏就他倆,看看張燕鐸,關琥狐疑地問:“你不會又跟我同路吧?”
“我跟小魏約了打棒球,不過他爽約了。”
“聽你的意思是要開車送我?”
“你那個爆了的車胎好像還沒修理吧?”
“你的車應該還開不了吧。”
“我還有其他的車,你呢?”
“摩托。”
“中毒后騎摩托很危險,為了廣大市民的安全,我想還是我送你比較好。”
“謝謝你還記得我中毒。”關琥反唇相譏的同時,打量着電梯壁上的自己,被打了不知道是什麼的藥物,他的臉色有點差,但發燒卻神奇地好了,所以那葯應該沒什麼副作用吧。不過不管有沒有副作用,張燕鐸的關注點都錯了,這傢伙首先該在意的難道不是他的安危嗎?
到了停車場,關琥猶豫幾秒后還是選擇了坐張燕鐸的車,這次張燕鐸開的是輛白色奔馳,跟之前一樣為關琥開了車門,換墨鏡,踩油門開出去。
“你還有幾輛奔馳?”
“就這兩輛,希望你不要再被車撞了,否則我不知道下次還救不救得了你。”
“是我的錯覺嗎?”關琥報了地址后,轉頭看向張燕鐸,“為什麼原本是善意的話,從你嘴裏說出來就充滿了惡意?”
“可能是中毒後遺症,”張燕鐸微笑回答,“所以等看完現場,你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關琥撫額,他也覺得自己的大腦神經被毒素腐蝕了,否則怎麼會在明知道這個傢伙有問題的情況下,卻還是忍不住跟他走這麼近呢。
江開說的命案現場位於郊外山麓的入口處,離市裡有相當遠的距離,又有霧,山林里除了警察外再沒有其他人,關琥很慶幸自己沒選擇騎摩托。
關琥到達時,舒清灧正在檢查屍體,其他同事在附近做勘查取證工作;看到他后,江開迎上前,照例將備用手套遞給他,又瞅瞅跟在後面的張燕鐸,小聲問:“你什麼時候換口味了?雖說享齊人之福是好事,但要是被空姐女友知道的話……”
“我們分手了。”關琥不耐煩地打斷江開的玩笑,把視線轉向現場。
江開在後面捂嘴輕呼:“分手也不能自暴自棄啊,這是人品問題,你嘴上的傷不會是她揍的吧?”
“少廢話。”關琥一巴掌呼了過去,在查案中他的脾氣可沒那麼好,轉身給張燕鐸做了個手勢,示意對方可以離開,可惜被無視了,只好放棄溝通,轉而問江開,“現在是什麼情況?”
前輩發火了,江開不敢再亂說話,乖乖帶關琥來到不遠處的一棵樹前,認真彙報工作。
“屍體被發現時就吊在這裏,平時來爬山的人不多,屍體又掛在偏離路口的地方,所以一直沒被發現,加上天氣炎熱,屍體腐爛得很厲害,舒法醫說至少死亡有三個星期了,死者的背包丟在附近,根據證件暫時判斷是王可。”
周圍充滿屍臭氣,關琥很後悔沒帶個口罩來,他憋着氣仰頭看去,樹杈不高,但以粗細來推斷確實可以承受住成年男子的體重,下方歪倒着兩塊大石頭,一個小型背包放在旁邊,從裝備來看,王可不像是來登山的。
“怎麼判斷出他是被殺?”
“繩索結扣上系了根頭髮,可能是兇手在打結時沒注意,留下了證據。”舒清灧做完眼前的工作,站起來將證物袋遞給關琥,袋子裏是一根棕色短髮,關琥又看了看一旁的死者,儘管屍身腐爛嚴重,但看得出是黑髮平頭,雖然也有可能是死者在其他地方打好扣結,再帶到山裏,不過從心理學角度分析很牽強。
“死者在背包里留了遺書。”舒清灧給他看另一個證物袋,裏面是張不大的紙,從紙張邊緣呈鋸齒狀這點來看是隨手撕下來的,上面只有一句話——我對這個世界絕望了,算了,不玩了。
“這看起來更像是抱怨吧?”
“要先做筆跡鑒定,不過就算是出自死者之手,也不能證明什麼,”舒清灧說,“兇手想偽造自殺現場,不過他太外行,留下了太多破綻,不要以為屍體腐爛就無法查到血液里的藥物反應。”
關琥想起昨晚自己也栽在了藥物上,要不是張燕鐸及時出現,難保他不會跟王可一樣被吊到樹上。這樣想着,他轉頭看向張燕鐸,只見對方靠在遠處的車上,雙手環胸眺望遠方,像是在欣賞風景。
關琥不太理解對方這種即使在兇案現場還能表現出的優雅,轉過頭對舒清灧說:“也有可能是兇手把死者敲暈,然後吊上樹的。”
“暈厥狀態下上吊跟清醒時上吊的反應不一樣,雖然屍體的腐爛狀態會對鑒證工作造成一定的難度,但並非不能查,具體結果等我做完詳細的屍檢報告……那個人是誰?”
見舒清灧注意到了張燕鐸,關琥一激靈,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借口,含糊道:“我……哥。”
“你有哥?”
“堂……哥。”
還好舒清灧沒多問,把注意力轉向了現場,關琥趁機溜去給屍體拍照。時隔多日,屍體已腐爛見骨,身上爬滿屍蟲,關琥看得頭皮發麻,他可以笑對槍林彈雨,但面對腐屍,他遠沒有舒清灧心理強大,只好捂着嘴,極力讓自己忍住嘔吐的衝動。
關琥拍完照,看着屏幕上的畫面突然想到,如果死者沒做類似其他三個死者那樣的手勢或是被偽裝成自殺的他殺,那就跟前幾樁自殺案的性質不一樣了。
為什麼兇手的做法前後不一致?是兇手另有其人,還是中途發生了什麼事,迫使兇手改變了計劃?可是從這四起案件的受害人的死亡時間來看,王可是第一個受害的,所以跟昨晚自己被襲擊的事件對應不上。
一旁江開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打斷了關琥的思緒,只聽他接通后說了幾句,又轉給關琥,小聲道:“是頭兒的。”
“有什麼好消息?”關琥接過電話問道。
“我剛從王可住的公寓出來。王可在這裏沒有親人,主要靠打臨時工為生,他平時愛好登山、攀岩等探險運動,房租交足了半年的,所以沒人注意他的失蹤,最後一次有人看到他是三個多星期前,他的通話記錄也截止在那個時間段上,他出事前兩天跟謝凌雲通過電話,此外還接到過兩通公用電話的來電。”
這些跟關琥之前從王可的房東那裏聽到的消息一樣,看來在他們懷疑陳小萍的死亡跟王可有關時,王可就已經死了。
“謝凌雲那邊怎麼樣?”
“不順利,我剛得到消息,謝凌雲昨晚已經出省了,那女生不簡單,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卻練過空手道,還在大學得過射箭冠軍,在登山、攀岩上也都很有心得,我推測會不會是她利用探險的話題將王可約到山上殺害的……”
有時關琥很懷疑蕭白夜是怎麼坐到重案組組長的位子的,身為警察,在沒有拿到任何證據之前,這樣的懷疑不僅主觀而且很危險。
“她去了哪裏?”他直接問了當下更重要的問題。
“目的地是敦煌,如果你早點把得到的消息報上來就好了,可惜就差一步,沒抓到她。”
他昨天哪知道謝凌雲跟幾樁案子牽扯這麼大,不過謝凌雲此去敦煌之舉讓他感覺有些蹊蹺,如果只是想躲避追捕的話,她要去的該是其他容易藏身的地方。
靈感一閃,關琥突然想起了許英傑的車票,忙問:“你現在能查下這四名死者的出行記錄嗎,看他們最近是否有過出過省?”
“你想做什麼?”
“你不用管,總之查完馬上報給我,啊對了,昨晚我被幾名歹徒襲擊,差點掛了,不知道是不是跟這件案子有關。”
關琥不準備現在就把自己的猜想告訴蕭白夜,果斷選擇了轉移話題,果然就聽電話那頭問道:“怎麼回事?”
關琥將自己昨天跟尚永清見面的過程以及晚上的遭遇簡單地說了一遍,最後總結道:“也不知道那葯有沒有毒,我為了查案,到現在都沒去醫院。”
“要掛早掛了,聽你的聲音就知道沒事,別多想了,我馬上去調查,回頭聯繫你。唉,幾件自殺案搞得這麼複雜,我的大假又泡湯了,買兇殺人,不知會不會跟黑社會有關……”
預料到接下來會是沒完沒了的抱怨,關琥直接把電話掛斷,跟江開交待了幾句后,就準備去謝凌雲的住所——雖然現在所有疑點都指向謝凌雲,但是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找到謝凌雲這樣做的原因。那個女生是彪悍了些,但不像混黑道的,跟她接觸過兩次,關琥對自己的直覺還是很有自信的。
看到關琥返回,張燕鐸不用吩咐就自行上了車,等車開出去后,他問:“下一站去哪裏?”
“你晚上還要做事吧?不用一直陪着我,我可以另找車的。”
“晚上休息好了,沒關係的,”張燕鐸說,“其實我從小的願望就是當警察,現在警察沒當上,噹噹警察的助手也是好的,算是滿足了自己的願望。”
張燕鐸的話,關琥是一個字都不信,冷漠的人是做不了警察的,而張燕鐸正是習慣了用溫雅偽裝冷漠的那種人。不過他沒點破,只是說:“那先去警局吧,我去取點東西。”
“非常時期,是該配槍了。”
關琥看了一眼專心開車的某人,雖然張燕鐸不適合當警察,但以這個人的頭腦,也許可以幫到自己。
到了警局,關琥填寫了申請配槍的表格,出於特殊情況的考量,蕭白夜在申請表上提前蓋了章,這給關琥的行動提供了許多方便。
取了槍,關琥回到車裏,張燕鐸買了兩罐奶茶,自己一罐,另一罐放在關琥那邊,關琥拿起來,發現是熱的,又默默放回到張燕鐸面前。
“身體是本錢,整天抽煙喝酒對你沒好處。”
“這口氣真不像酒吧老闆說的,倒像是我老爸。”
“你父親?”張燕鐸轉頭看他,“他沒跟你住一起嗎?”
關琥避開了目光,示意張燕鐸開車,然後低頭翻看自己剛才拍的現場照片,說:“你推斷錯誤,屍體這次沒有做與飛天有關的手勢。”
“腐爛成那樣,你還能看得出來?”
“至少身體沒有各種扭曲。”關琥反駁道。
張燕鐸沉吟片刻,然後說:“那就是說這起案子可能與前三起沒關係,這是他殺,不是自殺,除了兇手是同一人外。”
“你聽到我們的交談了?”
“我還沒有那麼厲害的順風耳,只是靠推斷得出的結論——喜歡玩同樣手法的人都有偏執傾向,除非是有什麼突發事件,迫使兇手改變初衷。”
“可是王可的死發生在其他三件案子之前。”
“我的意思是,王可的出現打亂了兇手的計劃,於是他採取了另外的方式,要知道連續三起謀殺案要比自殺案引人注目得多。”
聽完張燕鐸的講述,關琥陷入沉思,直到到達謝凌雲的住處。
謝凌雲住在二室一廳的公寓裏,物業幫他們開了門,昨天警方已經來搜查過了,將電腦等一些重要物品都搬走了,但看到牆壁上貼得滿滿的各種照片跟圖紙后,關琥確定電腦根本只是情報的冰山一角而已,由於這些貼紙太多太亂,為了不破壞現場,警察才沒有取下拿走。
牆上的照片都是充滿異國風情的外景,多數與洞窟佛像有關,另外還有些旅行團的合照,數量實在太多了,關琥只好選擇了一些洞窟的照片拍下來。張燕鐸不說話,默默地站在他身後,目光從牆壁最上面的照片開始,一張張地往下看。
關琥拍完后又轉去另一面牆壁,那面牆上貼着放大后的密碼圖形,看上去跟他拿到的那些類似,但圖的形狀更為複雜,B3的紙張根本放不下,而是由許多紙貼在一起,圖層彎彎曲曲地連接起來,圖形上方則是密集豎排的文字,像是古書里的文典,這讓關琥想起了在尚永清家裏看到的有關敦煌飛天的記錄。
那些扭扭曲曲的古文字關琥看不懂,他只看到文字旁附着的飛天圖像,飛天體態優雅、衣袂翩躚,手中或拿長笛或拿箜篌或是手撫琵琶,正如那些死者的狀態。
再往上看,牆上還貼着一大串名單,他將神仙樂陶陶聊天室里的ID對照看去,發現名字完全一致。
ID的另一側則標註着真實姓名,除了陳小萍、許英傑、王煥成等人外,還有幾個人的名字上劃了紅線,旁邊還貼有與之相關的事件報道的報紙剪貼,關琥大致看了下報道,發現那幾人是在近幾年裏陸續自殺身亡的。
現代社會壓力大,自殺事件層出不窮,是以雖然死者死亡時的姿勢有些詭異,但由於案件之間相隔時間較長,並沒有引起警方關注,要不是這次連續出現三起自殺案,關琥也不會特別注意。
“這裏面沒有王可。”關琥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王可的死因跟其他人不同,所以謝凌雲才沒有記錄下來。”
“也可能是謝凌雲根本不知道他已經死了,兇手可能另有其人——一個一米六五左右的女生把一個大男人拖住吊到樹上不是件容易的事。”
“未必,你不知道那女人有多厲害,又會空手道又會射箭,外加腦子有問題,你看她貼這麼多新聞跟照片,不是在炫耀她的豐功偉績嗎?”
看完一室的照片,關琥最初對謝凌雲的推測開始產生動搖,畢竟變態殺人是不需要動機跟目的的,他們只要能在死亡中得到快感就行。
“不,她很正常,她的眼神不是精神錯亂的人會有的。”張燕鐸走到書桌前,將放在桌上的相框拿起來。照片里是一對母女,女生穿着校服對着鏡頭作出V的手勢,眼睛亮亮的笑得很開心。看得出她很重視這張照片,把它放在隨時能看到的地方,張燕鐸拿出手機,將照片拍了下來。
對張燕鐸的判斷,關琥持保留態度,問:“為什麼你這麼確定?”
“如果你接觸過變態的人,也會一眼分清他們跟正常人的不同。”
異常冷靜又肯定的語氣,聯想到之前幾次張燕鐸都有提到類似的話題,關琥很想問張燕鐸難道接觸過,但想想這個話題過於敏感,只好忍住了好奇心。
張燕鐸放下相框,轉而盯着牆上那些怪異的圖形細看,然後伸出手說:“筆。”
“哦。”不知是不是身為軍人的服從屬性起了作用,關琥的身體本能地聽從了指揮,在書桌上找了支紅色油性筆遞過去。
張燕鐸接過筆,走到牆壁前,拿起筆在那些字符上迅速畫起來,等關琥反應過來要阻攔時,他已經在紙上畫出了將近一尺長的紅線。
“我覺得自己的刑警生涯前途慘淡。”關琥扶額嘆氣。
連續兩次帶外人來破壞現場,就算他的上司再怎麼好說話,只怕也不會輕易饒過他,但畫也畫了,現在阻止毫無意義,他只好一邊嘆氣一邊仔細看張燕鐸畫的內容。
張燕鐸沒像昨天那樣直接描出圖形,而是在順着曲線將紅色向前伸展,畫過一張紙后,繼續第二張紙,這樣連續畫下去,一直將線畫到最後一張紙的邊緣。
“大哥,請告訴我這一條彎彎曲曲的線是河流嗎,還自西向東地流淌?”等張燕鐸畫完,關琥終於忍不住了,在後面舉手發問。
張燕鐸聞言轉過了頭,跟畫圖時的嚴肅表情不同,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然後嘴唇微啟,就在關琥以為他要解答疑問時,卻聽到他說:“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亂畫?你想逼我辭職怎麼不再直接點?”關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無視他的憤怒,張燕鐸將筆帽合上,輕鬆應對:“雖然不知道這個代表了什麼,但它一定有其用意,這些圖案都是之前我們接觸過的,現在將它們以特定的規律組合到一起,從而顯露出這條長線。”
張燕鐸用筆在長線周圍的圖形上虛劃了幾下,但關琥完全不記得這圖形是在哪張圖裡出現過,狐疑地問:“你是怎麼記得的?”
“用腦子記的。”
“在這麼短的時間裏?”說到這裏,關琥不免懷疑張燕鐸一早就跟圖形有過接觸,這麼複雜的圖,除非是早就知道它們所代表的含義,否則在短短兩天裏如何記得住。
聽出了他言語下的質疑,張燕鐸四兩撥千斤:“是不是做警察的疑心病都這麼大?”
“是不是你無法解答?”
“是的,畢竟智商問題無法用正常的思維來解釋。”
面對這麼狡猾的回答,關琥氣極反笑,正要再問,熟悉的鈴聲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沒看來電顯示就接聽了,還以為是蕭白夜,誰知那頭傳來葉菲菲的聲音。
不好的預感瞬間充斥大腦,關琥很想掛斷,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關王虎,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你還是不是警察?在市民遭受傷害要報案時你居然不接聽!”
聽着這麼中氣十足的聲音,關琥想這位姑奶奶不去傷害別人已是萬幸,為了不耽誤時間,他賠笑道:“這位市民您好,如果您受到了傷害,請立即去就近派出所報案,我們重案組負責的是重大刑事案件……”
“我要報的就是重大刑事案,啊對,最近出的那幾起自殺案,就是你負責的吧?我學姐也是受害人,她說神來召喚她了,她也會飛天的,讓我陪她。”
關琥臉上的假笑消失了,正色道:“你怎麼知道飛天的?”
“不是我知道,是我的學姐說的,我剛被她打暈了,總之事情很麻煩,你趕緊過來,我學姐家的地址是清苑路富苑小區A棟19樓2號房。”
關琥迅速將地址寫下來,一旁的張燕鐸全程都在,這會兒不用關琥吩咐,就搶先走了出去。離開前關琥又看了一眼那條長長的紅線,拿起手機拍了下來。
葉菲菲報的地址是有名的豪宅區,附近高樓鱗次櫛比,據說進出的人非富即貴。停下車后,關琥仰頭看眼前造型奢華的高樓,判定她的這位學姐相當有錢。
兩人照葉菲菲所說的來到19樓2號房的門前,按了門鈴后,門拉開一條縫,隔着安全鏈,葉菲菲在裏面打量他們,確認無誤后才把門打開。
關琥進去首先看到的是握在葉菲菲手裏的棒球棍,再看她充滿戒備的表情,忍不住問:“你不會是準備拿它當武器對付壞人吧?”
“是啊,我就是被它打暈的,你摸摸這裏,起了好大一個包,痛死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打成腦震蕩。”
跟上次見面時端莊優雅的形象完全不同,葉菲菲今天穿了套粉紅色居家運動衫,捲曲的長發用髮夾隨意別在腦後,沒有上妝,還是很漂亮。被關琥問及,她將棒球棍丟開,背對他指着後頭某一處給他看,話聲輕柔,帶了點撒嬌般的嗲音。
關琥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張燕鐸,不僅沒去碰,反而後退兩步,他跟葉菲菲現在的關係比較微妙,乾笑道:“男女授受不親,這樣不太好吧?”
“你是剛從哪個朝代穿越回來的嗎?我讓你驗傷記錄案情,你在琢磨什麼呢?”
關琥被罵得沒話說了,還是張燕鐸走上前說:“我來吧。”
“你……好像在哪裏見過?”葉菲菲看着他,表情有些疑惑。
“我叫張燕鐸,上次有幸幫您提供酒潑人。”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家酒吧的老闆,你也是警察嗎,兼職在那裏開酒吧?”
見是熟人,葉菲菲放下了戒心,讓張燕鐸檢查頭部的傷口,她的腦後鼓起了一個大包,並不是很嚴重,再看她生龍活虎的樣子,要說會有腦震蕩什麼的,還真讓人難以信服。
“暈了多久?”他問。
“沒看時間,不過應該沒多久,我看的電視劇還沒演完。”
“連看的電視劇都還記得,那你沒事。”
聽到關琥的判斷,葉菲菲沖他嘟起了嘴巴:“關王虎,你要是用這種態度做筆錄,小心我投訴你。”
“是是是,姑奶奶,是我的錯,那既然沒事,能不能麻煩你把有關飛天的事情詳細講一下?”
說著話,關琥在房間四周打量,這是棟三室一廳的房子,房間的擺設很女性化,牆上掛了幾幅主人的藝術照,相比葉菲菲,房主更具成熟美,從面相來看她應該很會耍手腕,是個懂得如何善於利用自身價值的女人。
從日常用品的數量可以確定主人是獨居,房間很乾凈,除了沙發前落了一地的爆米花。陽台的落地窗大開,窗外這會兒烈日炎炎,連帶着室內也很悶熱;陽台很寬敞,如果從這裏跳下去的話,嗯……絕對救不活。
“好熱。”葉菲菲也發現了打開的窗戶,她調低了空調溫度,又拿起手帕不住抹汗。
“窗戶不是你開的?”張燕鐸問。
“不是,這麼熱的天誰會開窗啊。”
“那你為什麼不關上?”關琥表示不解。
“為了保留現場,我被打暈了啊,要是隨意動這裏的東西,破壞了現場怎麼辦?”葉菲菲看着關琥,眼神中透露出鄙夷,像是在說虧你還是警察呢,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以至於關琥很想告訴她如果真要保護現場,就不該動那根棒球棍,但考慮到目前的狀況,他忍住了。
“好,現在你可以詳細講述經過了。”他在葉菲菲對面坐下,切入正題。
“我學姐,也是我的前輩,她比我早兩年進公司,跑國際線,是個很受歡迎的空乘。”
見張燕鐸面露疑惑,關琥解釋:“我女友……”
“前女友!”
“是,我的前女友在航空公司工作,她也是位很受歡迎的空乘。”
聽到被稱讚,葉菲菲很高興地挺挺胸膛,主動繼續往下說:“我的閨蜜學姐叫欒青,她很漂亮,工作態度也好,據說還交了個非常有錢的男友,這房子就是她男友買給她的,不過她男友經常出國,沒辦法陪她,所以學姐休息時覺得寂寞,就常常上網聊天……”
關琥本來想打斷她那些啰嗦的開場白,但聽到“上網聊天”四個字時,他頓住了,就聽葉菲菲說:“不知什麼時候學姐開始迷上一個叫神仙樂陶陶的聊天室,裏面有個叫小雲跟莫高的人提到可以賺大錢以及免費旅遊的話題,我學姐不缺錢,但她是個好奇心很強的人,所以就參加了。”
“是私聊嗎?”
“好像是,不過學姐沒具體說,她只說自己要飛天了,很期待,但看到那些人的死亡,又很害怕,怕真的死了就回不來了。”
欒青說的死亡的那些人指的是陳小萍等人,他們因為一起參加過抽獎活動獲得了免費敦煌旅行的機會,所以都有見過。小雲邀請他們時說飛天可以幫忙轉運、開福甚至得道成仙,反正是免費的,又剛好是欒青所在的飛行航線,她就順便也參加了,參觀的景點倒是沒什麼出奇的,不過小雲給了他們很多紙,說是只要照着紙上的符咒念,就能幫他們達成所願,她就念了。
“她不是很有錢嗎?為什麼還要念?”
“人的慾望是沒有止境的,有了錢還想要貌,有了貌還想要永遠年輕,所以要讓他們上鉤,隨便提個說法就行了。”
“老闆你說得真棒!”葉菲菲沖張燕鐸連連點頭,又將鄙視的目光轉向關琥,“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警察果然是沒法比的。”
關琥坦然接受了前女友的鄙視,問:“然後呢?”
“一開始都挺好的,她還說她真的看到飛天了,但沒多久就有人跳樓自殺了,接着又有人殺妻,學姐就怕了,又沒人可以商量,所以把我叫來,以為可以通過我跟警察男友報案,誰知不管我怎麼打電話都打不通。”
“我昨晚被襲擊,就……”
“你被襲擊了一天嗎,關王虎?”
“你又不說是跟案子有關,我本想先等案子辦完再去找你聊。”
“聊什麼?你不會是以為我打連環電話是想跟你和好吧?這麼複雜的事你讓我怎麼在短訊里說,如果回頭髮現跟案子沒關係,我那樣說,一定會被你認為我是在誇大事實。”
關琥被她反駁說得無言以對,更不敢承認自己正是那樣想的。
見他不說話,葉菲菲冷笑:“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被你無視。”
場面一度尷尬,好在張燕鐸及時將關琥從窘境中解救了出來,把謝凌雲的照片調出來給葉菲菲看:“小雲是她嗎?”
“不知道,學姐沒有給我看照片。”
“他們去旅遊,難道沒有拍照嗎?”
“學姐沒提到,要不找找看好了。”葉菲菲邊說邊起身跑去書桌櫃裏翻找,很快她找到了相冊,關琥跟她一起翻,裏面旅遊的照片倒是不少,但沒一張有關莫高窟的合影。
張燕鐸在一旁皺起了眉,旅行不拍照很奇怪,如果不是本人的原因,那就是組織者禁止他們拍照,所謂的抽獎免費旅遊根本就是假的,那些人一早就是被選中的目標。
“沒聯絡到關琥后又發生了什麼事?”
“學姐從昨天開始就一直神神叨叨的,說是可以聽到飛天在叫她,看上去像是鬼附身,我怕她出事,就在這裏陪她,今早她突然說要去洞窟找飛天,趁我不注意把我打暈了,等我醒來時她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去敦煌了。”
“她在聊天室里的ID是哪個?”
“青青。”
照葉菲菲說的,關琥很快就在之前拍下的名單上找到了“青青”這個名字,看着牆上嫵媚的照片,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這女人說不定真去敦煌自殺了。
他轉身走到電腦前,開機,電腦被加了密,再看葉菲菲,葉菲菲攤攤手,表示她也不知道。
“那對於她的男友跟交友狀況,你也不了解?”
“嗯,我們不是跑一個航線的,接觸其實不多。”
“那她的生日或是喜歡的數字你總知道吧?”見葉菲菲連連搖頭,關琥無語了,“一問三不知,你這算什麼閨蜜啊?”
葉菲菲被關琥嗆得不高興了,反問:“那你跟老闆還這麼熟呢,他生日你知道嗎?”
誰說他跟張燕鐸熟了?他們前後認識才不過幾天!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作風,關琥把反駁咽了回去,沖張燕鐸勾了勾手,示意他過來:“幫我研究下開機密碼。”
“這活我做不了,我不是黑客。”
“不是黑客你開我的手機開得那麼順溜?”
“那是你誤會了,”張燕鐸說完,轉而對葉菲菲解釋,“他昨天受了傷,中毒後遺症,狀態不佳,你就不要跟他計較了。”
“看得出來,他比平日的智商更低。”
關琥被這兩人的一應一答堵得說不出話,轉頭盯着屏幕,想着實在不行就打電話叫小柯來幫忙,誰知手機還沒拿出來,就聽葉菲菲一拍掌:“啊,我想起來我有錄像,也許可以幫到你們。”
“什麼錄像?”兩人同時問道,反倒把葉菲菲弄得一愣,眼神在他們之間轉了轉,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閉上了嘴,乖乖跑去書架前,將放在上面的扁平花瓶移開,露出後面的攝像機。
“昨天學姐叫我過來時情緒很激動,我以為她見鬼了,就想用攝像機錄下來好了,回頭找人幫忙也有依據,為了不讓她擔心,就沒對她說,後來……呵呵,我也忘記了。”
折騰了半天現在才想起來,葉菲菲有點心虛,關琥沒跟她計較,找到數據線,將攝像機跟電視連到一起,按下播放鍵,說:“看看錄了什麼。”
內容很簡單,開頭是欒青在和葉菲菲講述有關飛天的對話,葉菲菲將鏡頭調得恰到好處,把欒青的臉拍得很清晰。她沒化妝,看上去有些憔悴,在客廳里走來走去,還不斷地擦汗,又大口喝冷水,有關飛天的內容,她則只是重複着相同的話題,葉菲菲難得好脾氣地在一邊點頭,表示自己有在聽。
晚上休息時欒青也沒關燈,讓葉菲菲自己去卧室睡覺。獨自一人時她反而沒那麼焦躁了,去洗了澡換了性感睡衣,然後又去了陽台,要不是她拿着手機,關琥會誤以為她跟前幾個人一樣選擇跳樓。
欒青打了很久的電話才回屋,開始給手機充電,隨後將一個小旅行箱拖出來,往裏塞了幾件衣服,等都收拾好后才回房睡覺。
“難道學姐昨晚就打算去敦煌了?她去沒關係啊,我又不會死攔着她不放,為什麼要打暈我?”看到這裏,葉菲菲忍不住發問。兩位男士沒有回答,注意力都放在屏幕上,葉菲菲覺得無趣,但只好跟着往下看。
後面的鏡頭被關琥直接快進到早上,欒青起床后又開始喋喋不休地聊飛天的夢想,葉菲菲邊吃飯邊回應,欒青說完,又開始看手錶。到快中午時,她突然拿起放在門后的棒球棍,沖正在邊吃爆米花邊看電視的葉菲菲打去。葉菲菲身體向前一撲跌倒在地,關琥跟張燕鐸同時看向沙發前散了一地的爆米花,原來現場是這樣造成的。
欒青打暈葉菲菲后,似乎很害怕,把棒球棍丟開,又跑過去摸摸葉菲菲的頭,並探她的呼吸,在確認沒事後才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又返身回來,將原本關上的陽台落地窗打開,這才鎖門離開。
“學姐為什麼要特意開窗?”
“為了造成她也有跳樓飛天的假象。”關琥說。
“假象?”
關琥沒回答她,快速將攝像機收好,站起來往外走,葉菲菲在後面追問:“你去哪裏?”
“有事回警局。”關琥說完,見張燕鐸跟上來,“張先……”
“大哥。”張燕鐸笑眯眯地提醒。
關琥聳聳肩,“大哥”只是他對所有人套近乎時的稱呼,沒想到有人聽上癮了,不過有求於人,只好從善如流:“大哥,我這邊你不用送了,你送菲菲回家,她一個人留在這裏可能有危險。”
“為什麼有危險?”葉菲菲的詢問註定被無視;關琥說完,又拍拍張燕鐸的肩膀,道:“謝謝你,等辦完事,我再去你的酒吧喝酒。”
說完他就轉身快步離開,葉菲菲被弄得一頭霧水,她不敢妨礙關琥做事,只好把詢問的目光轉向張燕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關琥是不是看出什麼問題了?”
“這你要問他,我對查案不在行;我的工作是護送你回家。”
“我不走,我要等關琥回來給我解釋。”
那你得等上幾天了。張燕鐸不動聲色地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又問了一遍:“你確定要留下嗎?你學姐那個樣子很像鬼附身,你也想體會一下那種感受嗎?”
“不要!等等我,我跟你走!”葉菲菲害怕了,迅速把東西收拾好追了出去,她提的是空乘工作用的小旅行箱,張燕鐸幫她接過來,做了個女士優先的手勢。
“謝謝,”葉菲菲大踏步往電梯那邊走,“全天下的男人都比關王虎有眼色。”
“那當初你為什麼會選擇他?”
電梯到了,葉菲菲走進去,“要聽嗎?反正路上沒事,可以說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