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迅如風火的駱僉督
杭州城內等着看戲的人還有很多。可這部戲的編撰之人此刻卻失望至極。
陳知府無論如何想不到張與哲有欽差身份加成,手裏還掌握那麼多資本,竟然短短兩天內就死的不明不白。說是不明不白,其實他用屁股都能猜到必定是陸挽下的手。這小子不但膽大包天,更加心細如髮,張御史的身亡是那麼的微妙,到現在陳知府沒看到任何一絲破綻。可怕,太可怕了!
陳知府很慶幸,當初自己沒有直接出手對付陸挽,否則現在死的應該就是他自己了吧。
未來的劇本已經脫離了陳知府的控制,他已經無法再操縱劇情了,因為陳知府也知道高巡撫派人去請駱思公了。那個人同樣非常可怕,縱使陳知府有整個越黨做靠山,也不願得罪這位都督僉事贊理錦衣衛事。
錦衣衛乃是天子親軍,最後所有消息都會傳到天子耳中。兩案最後的掌控者實際上是當今天子啊!
陳知府決定了,駱思公來杭州這段期間他絕對不再插手這件事。現在就不知道,這位駱僉督什麼時候會到杭州。
駱思公什麼時候會到呢?昨天天不亮,高巡撫就派人把信送往南京了。南京到杭州驛路剛好六百多里,也就是說昨天夜裏南京方面已經收到消息了。
高巡撫本以為駱思公最快也要明天才能趕到,沒想到他今天晚上就收到了駱思公的拜帖。
高巡撫趕忙叫上高超一起出門迎接這位駱僉督。
高巡撫自從中進士后一直在外地做官,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駱思公本人。相見后,高巡撫對這位駱僉督的第一印象是普通。相貌普通,身材普通,普通到脫了官服放進人群撿不出來的這麼一個人。
不普通的是,此人竟然和六百里加急一樣快。在一晝夜時間內從南京趕到了杭州。
駱僉督還身後還帶着兩個青年人,三人臉上滿是風塵之色,嘴唇全都乾裂了,想必是趕路所致。
高巡撫趕忙把三人請到內堂,讓下人奉茶、備飯、打水來給三人洗臉。
南京到杭州六百餘里加急,信差帶雙馬兼程,隔站換馬一刻不停還要跑一整天,這位駱僉督難道也是這麼來的,不然怎麼會這麼快?想到這些,高巡撫頓時泛起欽佩之心。
相互見禮完,高巡撫才知道駱思公帶的兩個年輕人一個是他兒子駱太如一個是他學生季幼平;駱思公也認識了高超。
高巡撫先言道:“久仰都督大名,今日終於有幸相見了!”
駱思公道:“撫憲過譽了!以前常聽聖上誇獎撫憲,我也是慕名已久!”
高巡撫道:“駱都督遠來辛苦了,一路來不曾休息吧?”
駱思公道:“軍中傳信常常如此,習慣了!這麼重大的案件時間拖得越久,變數越多。”
恰好此時茶水、臉盆、毛巾都送上來了,高巡撫道:“都督和兩位賢侄先洗把臉吧。”
駱思公拿起毛巾,一邊洗臉一邊說道:“時間緊迫,撫憲能先把案情介紹一下么。”
高巡撫卻道:“昨天半夜杭州又發生另外一件大案,巡漕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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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張與哲私自出行,在餘杭境內意外身亡。欽差事重,都督是不是先察此案?”
駱思公愣了一下,說道:“什麼?張御史死了?怎麼死的?”
高巡撫把知道的情況說了一下。
駱思公道:“真的是淹死的?身上有沒有其他傷痕?”
高巡撫道:“屍體運回城后我就讓仵作檢驗過了,確確實實是淹死的。沒有任何傷痕,也沒有中毒跡象。”
駱思公皺眉道:“這麼巧?我聽說張御史在浙江經營多年,杭州兩衛和他關係都不一般。”
高巡撫道:“我也覺得這兩個案子之間可能有關聯。”
駱思公道:“反正都要查,剝繭抽絲總要先找到線頭,我的看法還是先從臨安那邊查起。對了,我現在只是以南京都督府的名義巡視地方。在沒有得到聖旨之前,調配人手資源方面,還望撫憲協助。”
高巡撫道:“這事好辦,我回頭擬道照會文書給都督,浙江境內所有文武衙門任憑都督調度。”
駱思公道:“謝過撫憲,撫憲還是先給我說說臨安那邊的案情吧。”駱思公已經洗完臉,把毛巾疊好放在水盆邊緣。
高巡撫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道:“都督先坐下喝口茶,咱們慢慢聊。”
高巡撫把所有已知的案情全部都說給了駱思公,然後又把臨安縣的呈文拿給他看。
駱思公在巡撫衙門簡單吃了個晚飯,又匆匆帶著兒子學生趕往臨安縣去了。
高巡撫多次勸說駱思公先休息一晚,都被拒絕了。他送到衙門門口,看着駱思公三騎揚塵遠去,不禁對高超感嘆道:天下官員如果都勤勉如此,大明朝何至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駱思公趕到臨安縣的時候已經是二更天了,他憑着巡撫照會和錦衣衛腰牌喊開了城門。駱思公不但喊開了城門,還連夜把臨安縣的相關官吏都從床上趕起來。
臨安縣的官吏們縱使內心一萬個不情願,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若問天朝最可怕的衙門有哪些,答案必定有東廠和錦衣衛。經過官吏們口口相傳二百餘年,彷彿這兩個衙門裏面的都不是人,而是魔鬼。
駱思公不在意臨安縣的官吏是怎麼想的。問案情、看口供、查證物、驗屍體,一樁樁有條不紊的進行開來。
駱思公辦事效率奇高,典史、主簿、縣丞、仵作,誰的事情交代完了,誰就可以滾蛋大吉了。
只有唐知縣一人最倒霉,被迫從頭跟到尾。五月中旬氣溫已經很高了,那些屍體放了兩天多都已經發臭了。回想剛才那種氣味和屍體恐怖的死狀,唐知縣忍不住又吐了。
等唐知縣吐差不多的時候,駱思公請他給自己三人找個住所。
安頓下來,唐知縣告退之前,駱思公問他道:“聽高撫憲說,是你提議讓我來查這個案子,請問唐縣尊怎麼會有這個想法的?”
唐知縣說道:“案件發生的時候,杭州府幕僚陸挽陸小先生剛好在現場,是他提醒下官的。下官不敢欺瞞,此案若由本省來查,下官恐怕查不出個結果。闔縣官吏不想擔這個無妄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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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下官便遵從了陸小先生的提議。”
駱思公拱手道:“今晚有勞唐縣尊了,縣尊回去休息吧。”
唐知縣拜退道:“不敢!下官告辭。”
等唐知縣走了后,駱思公問兒子和學生道:“說說你們的看法吧。”他之所以肯接這個案子,首先是因為高巡撫是皇帝重用信任之人,其次是這種大案子是不可多得的試煉機會。
錦衣衛看着風光,實則是份高危職業;他已經四十多歲了,說不定哪天人就沒了,他要儘快把兒子和徒弟培養出來。
駱太如先說道:“殺傷路人的那些騎兵所騎的軍馬印記指明了杭州前衛。他們腰間革帶的序號相連說明他們出自一旗。
他們大腿和膝蓋內側有繭,膝蓋附近肌肉發達異於常人,說明常年受騎術訓練;他們手掌和虎口老繭厚實,指關節粗大,附帶從路人身上的傷口來看,證明這些騎兵武藝高強;衛所制衰敗,江南又承平多年,恐怕只有高官親衛中才會出現這樣武藝高強的正規騎兵。
而八名騎兵的死傷全是胸口一箭致命,以當時的情況來看,已經遠超衛浙江軍兵的能力了。這種箭手就算在邊軍之中也是鳳毛麟角,出現一名還可以說是意外,四名一起出現用意外就很難解釋了。
以現場情況看,只有一種合理解釋,就是他們在保護一個很重要的人。這個人身後還有更龐大的勢力。
現場登錄的人口之中沒發現什麼重要人物。或許,唯一身份能算重要的,就是那位杭州府的幕僚。恰巧,又是他最初提議由父親來查辦此案,難道這個案子後面還隱藏着更多的隱情?
四名箭手還帶走了兩名活口,我覺得明早不如直接去拜訪這位陸先生。”
駱思公耐心的聽完又轉頭問徒弟季幼平:“你的看法呢?”
季幼平道:“在那種緊急的情況下,四名弓手還不忘蒙面,說明他們的身份可能很特殊並且不欲人知。
假設四名弓手對這次襲擊不知情,他們不是留下而是帶走了兩個活口,說明他們可能不想官府插手。再聯繫昨夜張御史意外身亡,我覺得,我們可能從陸挽口中問不出什麼有用信息。
假設四名弓手對這次襲擊預先已經知情,他們還故意帶走兩個活口,姓陸的又提議老師來調查,那這一切很可能是預先設好的局。先去找陸挽此人,我們很可能會受其誤導。
老師說過,查案的時候,在線索證據未斷之前,不需要受任何錶象影響,只要跟着證據走好了。”
駱思公道:“平兒說的很好,明天我們直接去杭州前衛。多虧高巡撫動作迅速,不愧是皇上信任的撫臣。那邊應該還有更多線索等着我們。”
駱太如道:“那個杭州府幕僚要不要先抓起來盤問?”
駱思公道:“不急,你明天去按察司讓派人暗中盯住他,能順藤摸瓜是最好的。”
第二天再進杭州城前,三人分作兩撥,駱太如去了按察司,駱思公帶着季幼平前往杭州前衛。
駱思公進了衛城第一件是就是找來指揮僉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