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來自命運的捉弄

第3章 來自命運的捉弄

夜深了,一天星河璀璨,暮春蟲鳴如織。

陸挽在床上翻來覆去,他不是睡不着,他壓根就沒準備睡。

夫子常常鼓勵陸挽要勇於嘗試。既然心裏已經生出念頭,為什麼不能去嘗試呢?萬一它要是實現呢。

其實,陸挽早就打定主意要這個養育他十七年的小山村,就算沒有遇到那個紅衣女孩,他遲早也會離開。

雖然十七年來,他最遠也沒有出過方圓二十里,但是他從夫子的口中和看過的書中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麼廣闊和精彩。如果一輩子蝸居在這個山村,生的時候卑微,死了以後也留不下一絲痕迹,豈不是白白來世上走一遭?

好不容易熬到月上中天,父母想必已經睡熟。陸挽爬起來悄悄穿好衣服,像做賊一樣從衣箱裏面拿出早已收拾好的包裹,輕輕的打開堂屋的後門。

一開門他便看見門梁中間懸着一個碩大的包裹。

解下包裹,陸挽走到後院。藉著月光打開包裹,裏面居然有床被子;被子裏面又裹了一個錢袋、一袋炒米、一雙新做的布鞋、幾件衣服。。。。。。

知子莫如父母,陸挽眼眶開始濕潤,心裏瞬間湧起濃濃的離愁別緒。別看他離家的想法很堅定,等到真的要走的時候,卻又有萬般的不舍。

陸挽對着父母居住的東耳房跪下來,重重的磕了三個頭。然後背起大小兩個包裹毅然上路。

東耳房裏面,陸二和王氏並排躺着,都沒有睡着,一起睜着眼望着茅草房頂。

“你說咱兒子今晚一定會走么?”

“他那猴急的性子,能等到明天早上?”

“他的行李裏面有沒有東西忘記放了?”

“你都問了三遍了!家裏的存錢一大半你都放進去了,還想放啥?你個敗家婆娘!”

“你說他會不會看不到包裹?”

“那麼大個包,他是瞎子么?”

“他會不會走大門?”

“咱家那扇破大門,夜裏一開能引半個村子狗叫,你兒子有那麼蠢么?”

剛說著,外面真的傳來一聲狗叫,緊跟着狗叫聲此起彼伏,整個村子的狗都叫了起來。

王氏一下子從榻上驚坐起來,擔心道:“咱兒子會不會被狗咬啊?”

陸二反而安心下來,翻個身子安心睡道:“被狗咬最好,最好咬斷腿,省得去外面浪。”

王氏失落的躺下,兒子真的走了。她倒真的有點希望兒子被狗咬了,希望明天早晨起來還能看見兒子那稚嫩的面容。

可惜第二天早上起來,王氏在屋裏屋外轉了個遍,也沒看到兒子的身影。王氏沒有像往常一樣去做早飯,只是坐在堂屋裏面一遍又一遍的抹眼淚。

陸二心裏想罵:號喪個啥,兒子又不是死了。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孩子一走,感覺整個家都空落落的,連吵架都沒了力氣。

陸二去後院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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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網,磨蹭了半天,從五更一直整理到太陽過了房頂,終於背着漁網走出了家門。生活還要繼續啊!

陸二剛剛走下河堤便又看見了前兩天遇到的官船。定遠將軍的大旗還是那麼醒目。

官船逆流而上直接開到了村頭的渡口。陸二迷迷糊糊的跟了過去。這次,他看到從船上下來兩個男人——一個黑衣小冒的家丁和一個丰神俊朗的中年人。

那個中年人五官與前幾日的紅衣少女有七八分相似,旁人一看便能猜到是父女倆。只是中年眉毛略濃,臉型略方,多了幾分英氣。

渡口附近剛好只有迷迷糊糊跟過來的陸二,那家丁便走過去問道:“老丈,請問你們這裏是不是小王莊?”

陸二點了點頭。可憐的陸二辛勞半輩子,今年還不到四十歲就被人當做老頭子。

“那請問衛余衛先生住在你們這裏么?”家丁繼續問道。

“你們是他什麼人?”這麼巧?陸二警惕起來。

“晚輩曾經有幸服侍過先生。”這次說話的是那個帥到沒人性的中年人。

中年人不但人看上去帥氣正派,提到衛余的時候,態度簡直就是謙卑。這讓陸二放下了戒心,不過他還是多問了一句:“你們找衛夫子有什麼事?”

“先生對張某有再造之恩,此次歸家省親,特來拜見先生。”

得知對方和夫子關係匪淺,陸二便領着兩人去見衛老夫子。

等進了簡陋到猶如獸穴的山洞,見到枯槁得不成人形的衛余。張懷瑾悲從心起,撲到衛余的榻前,跪下嚎啕大哭。

驚醒后,衛夫子看了很久,渾濁的雙眼認出張懷瑾,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懷瑾莫哭,起來說話。”

張懷瑾抹乾眼淚站起來,環視四壁,愧疚道:“先生何以落魄至此?我對不起先生啊,我回來晚了。”

衛夫子:“你不必愧疚。當初是我故意讓梅林兄調你去西北,不止是你,能調走的我都讓梅林兄都調走了。”

同來的家丁留在洞外候着,張懷瑾看了一眼跟進來的陸二,又看了看衛余。老夫子搖了搖頭道:“無妨!陸兄弟是我的救命恩人,當年如果不是他父子,老夫早已沉屍河底。”

張懷瑾趕緊拜謝陸二,雙方一番謙讓,最後三人落座安談。

張懷瑾:“當初若在,我等縱是舍了性命,也要保護大帥和先生安全。”

衛夫子嘆道:“沒用的,死局無解!以梅林兄剛烈的性格斷然不會苟活。你們能保全好自己,梅林兄泉下有知,也會欣慰的。”

張懷瑾知道夫子所言不虛,他的才幹謀略遠不及大帥和先生。大帥和先生都解不開的死局,他們即使留下可能也只會白白犧牲。沉默良久后,張懷瑾繼續道:“這些年苦了先生。得知先生處境后,我恨不能飛回先生身邊。只是軍法大如天,懷瑾無法擅離職守。”

十幾年的光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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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對於過往,衛余已經漸漸釋懷了,現在的他風輕雲淡的說道:“你們的心意,我能感受。我現在過得很好,你們不必掛懷。”

曾經風流倜儻名譽東南的衛先生,變成了一個山洞穴居的老野人,張懷瑾無論如何都不相信衛先生現在過的很好。

知道張懷瑾不信,老夫子繼續解釋道:“你別不信,此處乃是老夫特意選的隱居之地。山下人多嘈雜,山頂生活不便,這半山之地剛剛好。陸兄弟時時照顧,我這裏日用飲食從來不斷。老夫現在歸隱山林,無憂無慮,不知比以前輕鬆多少倍。”

這個衛夫子倒沒說謊,他現在的住處確實是他選了好久才定下來的。只不過此地的山陵岩石橫生,陸氏父子沒能力替衛夫子在半山蓋棟房子,只好把一個現成的山洞鑿好了供他居住。

張懷瑾見到衛夫子自己安貧樂道,他也不好再說什麼。不過他此來還有一個目的,便直接說道:“先生天縱之才,就此埋沒荒野,實在是太可惜了。我現在的上官周中丞也是個胸懷天下之人,論胸襟和氣度不遜於督帥。中丞仰慕先生許久。我回來時,中丞曾言,若先生願去幫忙運籌,必定如同當年督帥一般對待先生。”

衛余已經不在意別人怎麼看自己,甚至怎麼對待自己。但是他聽到張懷瑾盛讚現在的上司不遜於當年的吳梅林,便非常好奇究竟張懷瑾口中的周中丞是什麼樣的人物。

要知道,當年倭寇肆虐、東南糜爛,督撫換了一輪又一輪,形勢卻愈演愈烈。吳梅林不惜前程身家,自薦巡撫倭患最嚴重的浙江。上任之後,對外,他要應付殘暴肆虐的倭寇;對內,他上要應付朝堂的黨爭,下要應付狡詐通倭的豪紳。就是在這樣的夾縫之中,吳梅林居然漸漸控制了局勢,獲得了顯著的成效。這才有了後來總督東南,蕩平倭寇。

在衛余心中,這種坐言起行,能於危難中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的英雄比廟堂上指點江山的袞袞諸公不知道強多少倍。朝廷這些年捉襟見肘,未嘗沒有當年倭患的緣故。若是沒有吳梅林,衛余都不敢想像大明朝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當然,擎天的功勞,至少有一半是衛余的。當年的衛余不過是個屢試不第的落魄秀才,和吳梅林偶遇於草莽江湖之間。兩人一見如故,相交傾心。吳梅林在台前奔走馳騁,衛余在幕後運籌帷幄。

殺伐果斷御下極嚴的吳梅林唯獨對衛余放任縱容。不在意他只是秀才的低微身份,包容他的放浪形骸,包容他的孤傲不羈。對他是言必行,計必從,極度的尊崇。回想起來,吳梅林不像個上司,倒像是一個溺愛弟弟的兄長。

“來,給我說說你這些年的經歷。”轉眼十多年過去了,想到從前,衛夫子的眼眶有些濕潤。既然張懷瑾說有人能比的上吳梅林,他倒也想聽一聽。

張懷瑾便一樁樁一件件把在西北的見聞訴說給衛余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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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重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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