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7章 督公出行閑人避讓
杜若寧就沒見過這麼不把兒子當回事的爹,強忍着沒學雲氏拿白眼翻他,扯着他的袖子道:“不是為了哥哥,是我想去書院讀書,阿爹去和先生說說。”
“你想去讀書?”杜關山收了笑,正色道,“不行不行,你沒出過門,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危險,你想讀書的話,回頭阿爹請個先生來家裏教你就是了。”
“對對對,你身體才剛好,就算要請先生,也得休養一段時日再說。”雲氏附和道。
杜若寧一看兩人都不同意,只好使出殺手鐧,小嘴一撇,眼淚就下來了:“我不,我不要在家讀書,我就要和哥哥一起去讀書。”
寶貝女兒一掉眼淚,杜關山的心都碎了,生怕她一着急再犯了病,忙不迭地答應道:“別哭別哭,阿爹答應你就是了,阿爹現在就去見效古先生,好不好?”
杜若寧收了淚,破涕為笑:“阿爹最好了。”
得到女兒誇獎的杜關山哭笑不得,當即起身離席,吩咐大管事備足禮物,打馬去了南山書院。
到了書院,天已經完全黑了,效古先生正在燈下批改學生們交上來的功課。
“許久不見,先生可安好?”杜關山在小童的引領下進了門,滿面帶笑向他問好。
“有你這樣的家長,我能安好嗎?”效古先生放下筆,一臉的沒好氣,“你兒子打傷了十幾個學生,你這當爹的還有臉笑?”
“是是是,小兒頑劣,給先生添麻煩了。”杜關山把手裏的禮物呈上,“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望先生笑納。”
“笑納個屁!”效古先生道,“你兒子打的又不是我,你給我送禮有什麼用?”
杜關山也不惱,又嘿嘿笑了兩聲:“這禮是為了小女送的,跟兒子沒關係。”
效古先生沒聽明白,皺眉道:“什麼意思?”
杜關山便把女兒想來書院讀書的事說了,請他無論如何行個方便,收孩子入學。
杜家那個痴啞小姐突然開口說話的消息已經傳得滿城皆知,效古先生也略有耳聞,可是能說話並不代表心智也沒問題,他雖然不歧視痴傻兒,要接收痴傻兒入學也不是隨便就能決定的事。
哎,不對!效古先生突然反應過來,瞪大眼睛怒視杜關山,“鬧了半天,敢情你不是來領兒子的?”
“先生若是同意,我也可以捎帶着把那臭小子領回去。”杜關山道。
效古先生氣得直拍桌子:“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先生答應讓小女入學,我立刻就走,若不答應,我就在這裏住下了。”杜關山死皮賴臉道。
效古先生教了一輩子書,還從未見過敢在自己面前耍無賴的學生家長,氣得指着他的鼻子大罵:“杜關山,你這狗賊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
“沒辦法呀,都是為了孩子。”杜關山一臉無奈道,“聖人有雲,父母之愛子,則為之不要臉嘛!”
效古先生一聽鬍子都氣飛了,實在懶得再和這種粗鄙之人糾纏,揮着袍袖趕人:“得得得,你女兒要來便來,老夫只求你別再糟蹋聖人,快快拿着你的禮物從我眼前消失。”
“既然如此,那就多謝先生了,杜某告辭。”杜關山目的達成,不再多言,拱了拱手,拎着禮物揚長而去。
效古先生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怔了半晌喃喃道:“這不要臉的,還真拿走了呀?”
不對,還有兒子呢,他到底還要不要兒子了?
杜關山快走出書院才想起兒子,又折回去把杜若飛接上,父子兩個一起回了家。
路上,杜關山問兒子都打了誰。
杜若飛老老實實把挨打的學生名字報了一遍。
杜關山聽完點點頭:“好,我會讓人留意這些學生,三日之內他們若能下床,說明你學藝不精,以後每天再加練兩個時辰。”
杜若飛:“……”
他以為父親是怕他把人打出個好歹,沒想到父親是怕他沒把人打出個好歹。
父子二人回到家,杜若寧已經熬不住先睡了。
雲氏見兒子毫髮無損,提了半天的心終於放下。
聽說效古先生同意讓女兒入學,又是歡喜又是憂心,連夜為女兒挑選隨從仆婢,準備上學要用的東西。
第二天一大早,杜若寧便帶上自己的兩個丫頭,坐着馬車和三個哥哥一起去了南山書院。
聽聞杜若寧要去讀書,杜老夫人有點不放心,特地過來瞧她,怕她大病初癒身子受不了,又責怪兒子這決定做得太草率,事先沒和她商量。
雲氏為丈夫開脫,說是寧姐兒哭鬧着要和哥哥們一起上學,不依着她怕她又急出個什麼好歹。
老夫人便不再說什麼,只能囑咐三兄弟把妹妹看好。
為了確保女兒的安全,杜關山還特意挑選了六個武藝高強的侍衛隨行,連趕車的車夫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無比高調地出現在了大眾面前。
這陣仗把洛城的民眾都看傻了,知道的是若寧小姐要去讀書,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公主出行呢!
馬車不疾不徐地行進在朱雀大街,茴香挑起一角車簾,給杜若寧看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
“小姐,您看街上好多人啊,有賣果子的,還有做糖人的,您想不想吃糖人呀,我讓賀侍衛給您買好不好?”
賀侍衛是這六個侍衛的頭領,名叫賀之舟。
杜若寧已經很久沒感受過這樣熱鬧的氣氛,便點頭道:“嗯,讓他多買幾個,咱們一起吃。”
“在街上吃東西不好,還是回家再吃吧!”藿香阻止道。
“你不懂,就是在街上吃才有意思。”茴香說著就要去招呼賀之舟。
沒等開口,外面突然一陣騷亂,急促的馬蹄聲踏踏而來,馬鞭炸響的同時,有尖細的調門高聲喊道:“督公出行,閑人避讓!”
此言一出,街上無論賣東西買東西的,還是閑逛遊玩的,紛紛變了臉色,潮水般向兩邊退去。
“這麼大排場,莫不是東廠那位殺人不眨眼的江公公?”茴香驚訝道。
“不是他還能是誰?”藿香小聲道,“聽說他就是當年替皇上勸服了效古先生,才得到皇上的信任,一步步爬上高位的,如今不但提督東廠,還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再往上升就是掌印了。”
“這個我知道。”茴香也壓低了聲音,“據說皇上賜給他一個大宅子,裏面養了上百隻惡犬,不聽皇上話的官員統統被他丟去喂狗,哎,他叫江什麼來着?”
“江瀲。”
“對對對,叫江瀲。”茴香道,“聽說他最喜歡拿人腦子涮火鍋,不知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