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
阿萬離開了花屋。
障子緩緩合上,只留下還在伏地哭泣的花魁。
她是花魁了啊。
阿萬靠在障子上想。
好像一切都變了呢,這個花屋裏他以前認識的小小姐們都不見了,明明才幾年而已,虧他還做心裏準備想着如果小小姐對着他哭他該怎麼辦呢。
雖然臉板的很兇啦,阿萬嘴角勾了勾,但眼神依舊很冷。
畢竟是總督下的任務嘛,什麼解決掉春雨的叛徒啦……之類的,明明是他們想要除掉他這個第七師團的團長,還要找一些亂七八糟的理由,炫耀他那個大腦加上脊椎合起來都沒有胃袋一半重的智商嗎?
雖然知道是總督想要一箭雙鵰,最好讓他和夜王斗個兩敗俱傷然後春雨歡歡喜喜接手吉原和第七師團啦。
但是——
誰讓他現在根本打不過夜王呢!
阿萬吐舌頭。
啊,承認自己打不過夜王很羞恥啦。
但是他現在還是一個正值青春靚麗的美麗小兔子,打不過一個在宇宙里飄過幾十年的,半截身子都埋進土裏的老兔子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啦。
阿萬仰着頭,注視着花屋沾了鮮血的屋頂,他還能聽見障子內側花魁的哭泣聲,歪了歪頭,有些煩躁的想咬指甲,但手都伸到嘴邊了,看見指縫裏的鮮血,阿萬嫌棄的把手一甩:“yue。”
他可是整潔的,愛乾淨的好兔子。
阿萬一邊想着自己肯定打不過夜王啦,衝上去也許互相僵持個十幾二十分鐘,然後被夜王揪着后脖領子當成脆啵啵一樣胖揍一頓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但阿萬往花屋外面走的腳步也沒有停下,也許是夜兔血脈里的某種好鬥因子作祟吧,阿萬想,即使知道贏得幾率可能只有40,但是他還是想去挑唆一番呢。
大概就是欠爪子兔子?
但阿萬也不是沒有準備後事啦,他來到這裏之前,可是讓屬下在第七師團的飛船上裝滿了炸/彈,然後第七師團的所有夜兔前往另一個星球去執行總督給的任務。
阿萬當然知道這是總督調離第七師團的方式,但是這也不正是給了阿萬表演藝術就是爆炸的好機會嘛!
最關鍵的是!
阿萬陰惻惻的想,他可是把第七師團的飛船停在了吉原的正上空。
怎麼說,也不會吃虧的啦。
阿萬舒展筋骨,瞳孔因為神經的過於興奮而不自然的收縮着,他在不知不覺間露出了獰笑,鋒利的犬牙不自覺的開始摩挲着下唇。
夜兔的劣根性在此刻被表現的淋漓盡致。
好戰,瘋狂,不顧一切。
他的理智似乎一直都在一種瀕臨失控的邊緣。
缺少一根能夠將他的理智拉回現實的線,也許曾經擁有過,但是他忘記了,自他有印象開始,阿萬就是這樣活下來的。
他和他認知裏面所有的夜兔都一樣。
戰鬥,戰鬥,永無止境的戰鬥。
只有鮮血噴洒出的滾燙溫度才能讓夜兔緊繃的神經有所舒緩。
只有疼痛才能讓一直不可分離的缺失感又片刻安寧。
他想,他似乎弄丟了什麼。
但這對於總是在捨棄過去的夜兔來說,似乎也不算什麼。
阿萬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對自己說的。
“真是可笑啊。”
夜王哈哈大笑,甚至笑出了淚花,他坐在高高的檯子上,時隔幾年,阿萬已經長出成年人的輪廓,夜王似乎也多了兩根白髮。
時間,到底還是會在夜兔身上留下痕迹,即使比人類要慢很多。
“實在是可笑至極。”夜王的姿態閑散而舒適,他依舊坐在高台上,身邊有兩位給他斟茶的游女。夜王鳳仙居高臨下的看着阿萬帶着淺笑的臉,那表情在他看來就好比最拙劣的面具一樣,還不比舞台上表演的人偶戲有趣,但是一想到露出這樣拙劣表情的是夜兔族裏赫赫有名的小瘋子,原本無趣的戲碼似乎也變得津津有味了起來:“明明是個連走路都不會的野獸,居然也開始學着人類做人了?”
阿萬不明所以的歪頭,他點了點臉頰,睜開笑的眯起來的雙眼,真摯的看着大笑不止的夜王鳳仙:“你也不是人,大家彼此彼此。”
夜王鳳仙卻不為阿萬這樣幼稚的話而憤怒,他托着下巴,饒有興趣的看着阿萬的臉,似乎能透過皮囊看透阿萬的靈魂。
這種注視讓阿萬不快的皺了皺臉,做出嘔吐狀大聲喊“yue”:“哇——我可是直兔子哦!你不要這麼看着我!!”
“你再怎麼深情注視着本兔兔,我也不會給你這樣的老傢伙一丁點機會的!”阿萬掐着腰大聲咧咧:“我才不會呢!!老兔子的肉又柴又臭,難吃死了!!”
夜王鳳仙臉一黑,終於不再笑了。
他陰惻惻的盯着掐着腰渾身破綻的阿萬,冷着臉嗤笑了一聲:“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夜兔,我看你也被人類侵蝕了。”
阿萬“嗯?”了一聲,滿臉的迷茫。
夜王鳳仙滿眼都是嘲弄的指了指額角的發:“你看,你這裏是什麼。”
阿瓦困惑不已,他眨了眨眼睛,伸手摸了一把。
那裏是一撮編好的麻花辮子,裏面夾了一瓣鳶尾。
小麻花辮是阿萬無聊的時候手欠編的。
鳶尾,應該是在花魁那裏夾進去的。
奇怪。
他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阿萬捏着那一片鳶尾花瓣,不解的皺了皺眉頭。
夜王卻好像比阿萬還要了解他,他注視着阿萬迷惘的眼神,兀的又一次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
阿萬冷着臉,掀起眼皮,看瘋子一樣看向狂笑不止的夜王鳳仙。
夜王鳳仙笑聲不止:“什麼時候,你也喜歡起鳶尾花了?”
“你的愛好終於變了啊。”
夜王鳳仙意有所指:“虧我還給你準備了特殊的禮物。”
特殊的禮物?
阿萬挑了挑眉,把鳶尾花瓣隨手碾碎,藍紫色的花汁溢出,染上阿萬的指尖。
“好巧。”阿萬將破碎的花瓣丟在一邊,也冷冷一笑:“我也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
幾年時光在此刻又一次重合了。
似乎有風吹過。
帶來熟悉的香氣。
阿萬似有所感的偏過頭,敞開的窗外,依舊是燈火連綿不見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