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廣闊天地(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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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飯後，老何還是決定自己睡原來女兒們睡的那間房子。睡覺前他把房間的每一處都檢查過了，沒放過哪一個角落和堆放物件的旮旯，確信沒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了才上床睡了。
半夜裏老何要起來撒尿，平時他摸黑到牆角落裏的淤桶里解決了就行，這次他先點亮了煤油燈，照舊先察看一下房間裏的地面。不看不知道，一看老何差點被嚇了個半死！一條跟昨夜裏被打死的那條差不多大小的黑白相間的蛇，正在床前的地面上蠕動着。老何的心陡地蹦到了嗓子眼，毛髮全都豎起來了。此時鄉親們的那些話一下子都灌進腦子裏來了，老何渾身哆嗦起來，他不由自主地朝隔壁喊了起來：“老肖！老肖快起來，快起來呀老肖！”肖老師與何嫻兩個都被驚醒了，急忙開了她們的房門過來問什麼事。老何氣急敗壞地在屋裏說：“蛇！又來了條蛇啊！”
兩個女人一聽就被嚇破了膽，互相摟着動都不敢動得一下。老何知道女人在門外沒法進來，就側身溜下床，戰戰兢兢地開了房門，跑出了門外。
何嫻跟她媽就都憋見了那條蛇，兩個人幾乎同時驚恐萬狀地叫了起來。
老何也顧不得多想，叫老伴去打孩子，要重重地打，定要把孩子打得哭了！肖老師急忙進屋去行事，何嫻不敢呆在原地，也跟進了裏屋。肖老師伸手去打睡着的何靜，怎麼也打不醒，只好又去打何雅，也是打不醒。事實上肖老師是下不了重手，她一向反對對孩子動用武力，更何況是無緣無故地打人呢！但事已如此，肖老師也顧不得多少了，繼續去拍打何雅的小屁股。老何在一邊急得喊：“打何靜嘛，重重地打！看他醒不醒，哭不哭！”肖老師見打屁股沒用，就學了到玉丘來以後有些女人打孩子的一招，用手去擰何靜的大腿。誰知何靜睡得死沉，並不理會夢中的痛處，繼續睡自己的。老何見狀走過去，抬起右手朝何靜的額頭就是一記“菠蘿”，下手之重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何靜夢中額頭上挨了這重重的一記，痛得一下子從床上彈跳起來，問做嗎個打人？肖老師說：“看你還敢尿床不？”
何靜就有點清醒了，見屋子裏的陣勢，委屈得不得了，他分辨道：“我可從來沒尿過床，就何雅才尿過床的，爸爸你不要欺負人！”肖老師這才想起自己慌忙中說錯了，把責備何雅的話套到何靜頭上了，真是出師無名了。
還是老何反應快，他說：“你小子今天在學校里幹嗎個扯女孩子的辮子？老師都告你狀了！”
何靜不服地說：“那是昨天，不是今天！昨天你都打過我了，半夜裏想起來還打人！”
老何正為自己忙亂中還是說漏了一點嘴而懊悔着，卻聽見兒子嘴裏還在嘟嘟囔囔着：“打學生打得校長都給撤掉了，還不改……”老何一聽氣從中來，正為何靜並沒有哭出聲來，反倒跟父母頂開了嘴而不知所措，這下他可真生氣了，說聲：“我叫你頂嘴！”出手又給了何靜一記“菠蘿”。何靜一痛二屈三不服，哇地大哭起來，哭得真是很兇。肖老師在一旁看不過，甚至想去哄哄兒子了。老何厲聲說不要管他！說完就過去觀察蛇的反應，見那條該死的蛇還在房間裏，並沒有爬走的意思。怎麼辦？他真的也不好意思叫老伴和女兒何嫻當著自己的面脫光了褲子，但他還是徵詢地看了看老伴與女兒。肖老師知道他沒有說出口來的難處，但她實在是很有點難為情，這都是什麼話呀，自己的老臉都拉不下來，何況女兒，一個黃花大閨女！肖老師問能否找得到一些紙錢與線香呢？老何苦笑着說我們哪來這些東西呀！
三個人都茫然不知所措，老何不覺一股熱血涌心，叫了一聲讓我把它打死了看！我就不信這一套！說完蜇進房間裏，也顧不得到哪裏去找竹竿了，在牆角里抓起了昨夜裏用過的那跟木棒，堅信蛇也是血肉之軀，不信經得了外力的擊打。他高舉起木棒，不是昨夜裏那番亂打，而是依法照準了蛇的“七寸”，接連兩三記棒殺，蛇就翻轉了身子，露出可怕的白色肚皮，接着在地上翻了幾個滾，死掉了，那尾巴卻還在舞動着，何嫻跟她媽見了驚叫不已。
第二天，老何把夜裏的事情告訴了鄉親們，鄉親們就都被駭住了，其恐懼之狀簡直超過了老何一家人。有好心人偷偷告訴老何說，那間屋子是住不得人呢，幾年前有個女人就弔死在那間屋子裏，死鬼女人的男人後來也病死在那間屋子裏，以後那房子就一直空着，隊裏也都沒想拿那屋子做什麼用途呢！那屋子裏是“陰氣”重，“殺氣”大呀，誰知道那蛇是女鬼還是男鬼化身呢？
聽如此說，老何心中免不了聚集起了一股陰雲。他也不敢將此事跟老伴和女兒透露，就單獨去找了生產隊長，提出來能否給他們一家換個地方住。隊長一臉的無奈，說哪來現成的住房呀，除非你打個臨時茅房去住，一家大小住得來嗎？隊長為了說住老何，還說你老何一個知識分子，也相信那些鬼話呀！你是來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倒專學一些迷信去了，怎麼改造？老何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他是個不願輕易求人的人，那陣兒為了女兒的前途他才學乖去巴結大隊革委主任的，想想換房這事也是不可能實現得了，不作罷也得作罷了。
那年月線香紙錢一類的東西也是不輕易能夠找得到的，有個熱心的老人家還是把家中偷偷收藏的一點紙錢與香拿了出來，到傍黑的時分替老何在他家門前化了，口裏喃喃有詞。完了說沒事的了，你們一家子就放心地住吧，吉人自有天相的！
老何對熱心的老人家感激不盡，為安全起見，他特意到竹圓里去偷砍了一根竹子，竹子砍下來以後，老何先在園裏將那根竹子做了一番修砍，只將一節幾尺來長的一段帶回家中，放在了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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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飯後，老何還是決定自己睡原來女兒們睡的那間房子。睡覺前他把房間的每一處都檢查過了，沒放過哪一個角落和堆放物件的旮旯，確信沒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了才上床睡了。
半夜裏老何要起來撒尿，平時他摸黑到牆角落裏的淤桶里解決了就行，這次他先點亮了煤油燈，照舊先察看一下房間裏的地面。不看不知道，一看老何差點被嚇了個半死！一條跟昨夜裏被打死的那條差不多大小的黑白相間的蛇，正在床前的地面上蠕動着。老何的心陡地蹦到了嗓子眼，毛髮全都豎起來了。此時鄉親們的那些話一下子都灌進腦子裏來了，老何渾身哆嗦起來，他不由自主地朝隔壁喊了起來：“老肖！老肖快起來，快起來呀老肖！”肖老師與何嫻兩個都被驚醒了，急忙開了她們的房門過來問什麼事。老何氣急敗壞地在屋裏說：“蛇！又來了條蛇啊！”
兩個女人一聽就被嚇破了膽，互相摟着動都不敢動得一下。老何知道女人在門外沒法進來，就側身溜下床，戰戰兢兢地開了房門，跑出了門外。
何嫻跟她媽就都憋見了那條蛇，兩個人幾乎同時驚恐萬狀地叫了起來。
老何也顧不得多想，叫老伴去打孩子，要重重地打，定要把孩子打得哭了！肖老師急忙進屋去行事，何嫻不敢呆在原地，也跟進了裏屋。肖老師伸手去打睡着的何靜，怎麼也打不醒，只好又去打何雅，也是打不醒。事實上肖老師是下不了重手，她一向反對對孩子動用武力，更何況是無緣無故地打人呢！但事已如此，肖老師也顧不得多少了，繼續去拍打何雅的小屁股。老何在一邊急得喊：“打何靜嘛，重重地打！看他醒不醒，哭不哭！”肖老師見打屁股沒用，就學了到玉丘來以後有些女人打孩子的一招，用手去擰何靜的大腿。誰知何靜睡得死沉，並不理會夢中的痛處，繼續睡自己的。老何見狀走過去，抬起右手朝何靜的額頭就是一記“菠蘿”，下手之重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何靜夢中額頭上挨了這重重的一記，痛得一下子從床上彈跳起來，問做嗎個打人？肖老師說：“看你還敢尿床不？”
何靜就有點清醒了，見屋子裏的陣勢，委屈得不得了，他分辨道：“我可從來沒尿過床，就何雅才尿過床的，爸爸你不要欺負人！”肖老師這才想起自己慌忙中說錯了，把責備何雅的話套到何靜頭上了，真是出師無名了。
還是老何反應快，他說：“你小子今天在學校里幹嗎個扯女孩子的辮子？老師都告你狀了！”
何靜不服地說：“那是昨天，不是今天！昨天你都打過我了，半夜裏想起來還打人！”
老何正為自己忙亂中還是說漏了一點嘴而懊悔着，卻聽見兒子嘴裏還在嘟嘟囔囔着：“打學生打得校長都給撤掉了，還不改……”老何一聽氣從中來，正為何靜並沒有哭出聲來，反倒跟父母頂開了嘴而不知所措，這下他可真生氣了，說聲：“我叫你頂嘴！”出手又給了何靜一記“菠蘿”。何靜一痛二屈三不服，哇地大哭起來，哭得真是很兇。肖老師在一旁看不過，甚至想去哄哄兒子了。老何厲聲說不要管他！說完就過去觀察蛇的反應，見那條該死的蛇還在房間裏，並沒有爬走的意思。怎麼辦？他真的也不好意思叫老伴和女兒何嫻當著自己的面脫光了褲子，但他還是徵詢地看了看老伴與女兒。肖老師知道他沒有說出口來的難處，但她實在是很有點難為情，這都是什麼話呀，自己的老臉都拉不下來，何況女兒，一個黃花大閨女！肖老師問能否找得到一些紙錢與線香呢？老何苦笑着說我們哪來這些東西呀！
三個人都茫然不知所措，老何不覺一股熱血涌心，叫了一聲讓我把它打死了看！我就不信這一套！說完蜇進房間裏，也顧不得到哪裏去找竹竿了，在牆角里抓起了昨夜裏用過的那跟木棒，堅信蛇也是血肉之軀，不信經得了外力的擊打。他高舉起木棒，不是昨夜裏那番亂打，而是依法照準了蛇的“七寸”，接連兩三記棒殺，蛇就翻轉了身子，露出可怕的白色肚皮，接着在地上翻了幾個滾，死掉了，那尾巴卻還在舞動着，何嫻跟她媽見了驚叫不已。
第二天，老何把夜裏的事情告訴了鄉親們，鄉親們就都被駭住了，其恐懼之狀簡直超過了老何一家人。有好心人偷偷告訴老何說，那間屋子是住不得人呢，幾年前有個女人就弔死在那間屋子裏，死鬼女人的男人後來也病死在那間屋子裏，以後那房子就一直空着，隊裏也都沒想拿那屋子做什麼用途呢！那屋子裏是“陰氣”重，“殺氣”大呀，誰知道那蛇是女鬼還是男鬼化身呢？
聽如此說，老何心中免不了聚集起了一股陰雲。他也不敢將此事跟老伴和女兒透露，就單獨去找了生產隊長，提出來能否給他們一家換個地方住。隊長一臉的無奈，說哪來現成的住房呀，除非你打個臨時茅房去住，一家大小住得來嗎？隊長為了說住老何，還說你老何一個知識分子，也相信那些鬼話呀！你是來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倒專學一些迷信去了，怎麼改造？老何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他是個不願輕易求人的人，那陣兒為了女兒的前途他才學乖去巴結大隊革委主任的，想想換房這事也是不可能實現得了，不作罷也得作罷了。
那年月線香紙錢一類的東西也是不輕易能夠找得到的，有個熱心的老人家還是把家中偷偷收藏的一點紙錢與香拿了出來，到傍黑的時分替老何在他家門前化了，口裏喃喃有詞。完了說沒事的了，你們一家子就放心地住吧，吉人自有天相的！
老何對熱心的老人家感激不盡，為安全起見，他特意到竹圓里去偷砍了一根竹子，竹子砍下來以後，老何先在園裏將那根竹子做了一番修砍，只將一節幾尺來長的一段帶回家中，放在了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