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雲覺老漢一家（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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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工那天上午，滿狗和尚的哨子連吹了好幾遍，不見有人出來，他就挨家去踢門，口裏喊着：“想罷工了是不是，等我把你們半年的工分全扣掉，看你們年底喝西北風去！”
終於有人拖着把鋤頭出來了，接着又慢慢地陸續出來了一些勞力。
看看人手不夠，滿狗和尚徵得支書的同意，又吹了幾遍哨子，一邊宣佈了：“今天出工的每人記二十分，不出工的倒扣！”
這一着果然生效，勞力終於都來了。
有幾家在門口邊就發生了鬥爭，家裏的老傢伙死命撈住年輕人的鋤頭把不讓走，說少你那點工分就餓死你了，要去干傷天害理的事？挖了自己的祖墳看你日後還想不想發達！但畢竟攔不住，年輕人到禾坪里集合了。
父親在大夥面前做了個簡短的動員，說我們手裏這把鋤頭是開墾新生活的鋤頭，是破除封建迷信的鋤頭，是播種科學種子的鋤頭，是創造奇迹的鋤頭，是開闢未來的鋤頭。我們這把鋤頭今天創造二十個工分，明天就能創造二十倍的富裕！我們不是去做對不起祖宗的事，祖宗只是我們觀念里的東西，我們在心裏記得祖宗就行了。我們做的是造福子孫後代的事，祖宗是會支持我們的！走吧，干我們的事去！
鋤頭舞動起來，在太陽底下揚起一道道弧線。老祖宗的墳堆在子孫們的鋤頭下開裂了，倒塌了，見天日了！再開墾下去，就見着了腐朽的棺木和人骨頭，還有棺木與骨頭之間濕漉漉黑黝黝的土。有些地方挖出了一些瓦罐什麼的，還有的地方挖出了銅錢。那時的銅錢家家戶戶都有，而且多的是，沒有任何別的用途，除了女孩子用來做毽子用。用自製的小飛鑽在銅錢中間那個孔的四周再鑽上幾個小小的洞眼，別上雞毛就成了能在女孩子身邊飛舞的毽子了。好象前人發明的銅錢是專門供今天的人來做毽子用的，因為我們那裏當時拿着那麼多的銅錢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用途，而毽子又不知道除了銅錢還有什麼別的東西可以做成。
有人亂嚷着道，要是挖出個金銀財寶罐罐來，或者遠古文物什麼的東西來，我們可就發了財了呀！父親說這裏埋着的都是自家老幾輩的祖先，既沒有那麼久遠，也沒有什麼官墓什麼的，哪來的文物財寶呢，別做夢了，我們靠我們自己的勞動創造自己的財富才是現實的東西。
那天在墳山上勞動的是清一色的男勞力，女人們都說是挖出人骨頭好嚇人的，沒有參加。但是，大家忽然看到幾個女人往墳山這裏涌過來了。開始有人還以為女人們可能是想來看熱鬧，看在墳堆里能挖出什麼稀罕東西來呢。等到幾個女人上得嶺來，父親才發現都是那些反對開墳山的女人，就知道了呆在家裏的一些老人把女人發動起來了。
女人們一到得墳山裡來就突然大放悲聲，起勁地號哭起來，好象這裏埋着的不是先祖，而是剛剛下葬的親人似地。她們拿出了哭嫁、哭喪的絕技，邊哭邊數落，哭先祖，哭現世，哭日子的窮，哭自己的苦，哭男人的狠，哭幹部的絕情，哭時世的悲哀……那陣勢，怎一個哭字了得！
女人一邊號哭着，數落着，喊唱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一邊就動手搶起了男人的鋤頭！
父親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正想着如何處理這件事，忽然看見滿狗和尚的女人宋菊婆呼啦一把扯開了自己的衣服，敞開了胸脯，一下子滾到滿狗和尚的鋤頭下去了，口裏喊着挖吧，照我的胸膛挖呀！
父親高喊一聲滿狗當心！說時遲那時快，一個箭步搶上前，一拳擊在滿狗和尚的後背上，把他打得滾落到一邊去了，救了宋菊婆一命。
但宋菊婆還在墳坑裏撒着野，跟棺木、骨頭、泥巴滾在一塊，一副不可收拾的樣子。
父親喊道把她拉上來！滿狗和尚就去拖自己的女人，卻怎麼也拖不上來。宋菊婆是個大塊頭女人，人們叫她“菊婆子”，還故意把“菊婆子”喊做“豬婆子”（當地口音“菊”和“豬”完全同音，都念作“ju”的），或者把“宋菊婆”叫成“送豬婆”。她是現今院子裏獨攬“扯痧”業務的高手，可知她的身體份量了。
二杆子趕緊過去幫忙，兩手操住了滿狗和尚女人的後背。這個曾經當過大隊革委主任、至今單身一條的傢伙，兩隻手不失時機而又自自然然地於混亂中摸了幾把“豬婆子”胸前的兩個大**。此乃天賜良機啊！他假裝着用力扶人，實則在磨蹭拖拉着，巴不得“豬婆子”永遠扶不起來呢！
父親看在眼裏，過去提起二杆子的后衣領，把他甩到了一邊。然後用力攙住宋菊婆的兩個腋窩，與滿狗和尚合力將女人連推帶拖地弄了上來。誰知宋菊婆上來後轉身一把抱住父親，就勢一滾，跟父親兩個扭做一團，在地上連打了幾個翻滾，女人還沒有放棄的意思。
女人的胸是敞開着的，這場打鬥讓二杆子看直了眼，二杆子十分悔恨自己當大隊革委主任那陣怎麼就沒想到過要挖自己的祖墳這一絕招呢？
滿狗和尚覺得大倒面子，就發起男人的威來，使出一副硬功夫，將他老婆雙手合抱了，抗起來丟到旁邊一堆亂草叢中，將她的衣服給胸前扣了兩三粒紐扣，任其嚎叫着去了。
“豬婆子”還沒完呢，其他幾個女人原在一旁邊哭邊唱邊看支書跟女人的“雙人滾”表演的，這時候竟然也來了個前仆後繼，如法炮製，一個個象有個什麼暗號似地，呼啦啦全撕開了上衣，大喊着都朝這裏挖吧！就跟男人展開了混戰。
男人們剛才本來都已經停了鋤頭在看熱鬧，這時見女人們赤膊上陣來搶鋤頭，一個個就都作警惕狀，把牢了自己的武器，跟女人們周旋着。
這個時候最活躍的要算是二杆子了！一對對跳動着的白花花的**讓他大開眼界，他只恨老娘給他少生了幾雙眼睛，巴不得天天挖自己的祖墳才好呢！他在心裏直喊着虢支書萬歲！虢支書萬歲呀！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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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工那天上午，滿狗和尚的哨子連吹了好幾遍，不見有人出來，他就挨家去踢門，口裏喊着：“想罷工了是不是，等我把你們半年的工分全扣掉，看你們年底喝西北風去！”
終於有人拖着把鋤頭出來了，接着又慢慢地陸續出來了一些勞力。
看看人手不夠，滿狗和尚徵得支書的同意，又吹了幾遍哨子，一邊宣佈了：“今天出工的每人記二十分，不出工的倒扣！”
這一着果然生效，勞力終於都來了。
有幾家在門口邊就發生了鬥爭，家裏的老傢伙死命撈住年輕人的鋤頭把不讓走，說少你那點工分就餓死你了，要去干傷天害理的事？挖了自己的祖墳看你日後還想不想發達！但畢竟攔不住，年輕人到禾坪里集合了。
父親在大夥面前做了個簡短的動員，說我們手裏這把鋤頭是開墾新生活的鋤頭，是破除封建迷信的鋤頭，是播種科學種子的鋤頭，是創造奇迹的鋤頭，是開闢未來的鋤頭。我們這把鋤頭今天創造二十個工分，明天就能創造二十倍的富裕！我們不是去做對不起祖宗的事，祖宗只是我們觀念里的東西，我們在心裏記得祖宗就行了。我們做的是造福子孫後代的事，祖宗是會支持我們的！走吧，干我們的事去！
鋤頭舞動起來，在太陽底下揚起一道道弧線。老祖宗的墳堆在子孫們的鋤頭下開裂了，倒塌了，見天日了！再開墾下去，就見着了腐朽的棺木和人骨頭，還有棺木與骨頭之間濕漉漉黑黝黝的土。有些地方挖出了一些瓦罐什麼的，還有的地方挖出了銅錢。那時的銅錢家家戶戶都有，而且多的是，沒有任何別的用途，除了女孩子用來做毽子用。用自製的小飛鑽在銅錢中間那個孔的四周再鑽上幾個小小的洞眼，別上雞毛就成了能在女孩子身邊飛舞的毽子了。好象前人發明的銅錢是專門供今天的人來做毽子用的，因為我們那裏當時拿着那麼多的銅錢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用途，而毽子又不知道除了銅錢還有什麼別的東西可以做成。
有人亂嚷着道，要是挖出個金銀財寶罐罐來，或者遠古文物什麼的東西來，我們可就發了財了呀！父親說這裏埋着的都是自家老幾輩的祖先，既沒有那麼久遠，也沒有什麼官墓什麼的，哪來的文物財寶呢，別做夢了，我們靠我們自己的勞動創造自己的財富才是現實的東西。
那天在墳山上勞動的是清一色的男勞力，女人們都說是挖出人骨頭好嚇人的，沒有參加。但是，大家忽然看到幾個女人往墳山這裏涌過來了。開始有人還以為女人們可能是想來看熱鬧，看在墳堆里能挖出什麼稀罕東西來呢。等到幾個女人上得嶺來，父親才發現都是那些反對開墳山的女人，就知道了呆在家裏的一些老人把女人發動起來了。
女人們一到得墳山裡來就突然大放悲聲，起勁地號哭起來，好象這裏埋着的不是先祖，而是剛剛下葬的親人似地。她們拿出了哭嫁、哭喪的絕技，邊哭邊數落，哭先祖，哭現世，哭日子的窮，哭自己的苦，哭男人的狠，哭幹部的絕情，哭時世的悲哀……那陣勢，怎一個哭字了得！
女人一邊號哭着，數落着，喊唱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一邊就動手搶起了男人的鋤頭！
父親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正想着如何處理這件事，忽然看見滿狗和尚的女人宋菊婆呼啦一把扯開了自己的衣服，敞開了胸脯，一下子滾到滿狗和尚的鋤頭下去了，口裏喊着挖吧，照我的胸膛挖呀！
父親高喊一聲滿狗當心！說時遲那時快，一個箭步搶上前，一拳擊在滿狗和尚的後背上，把他打得滾落到一邊去了，救了宋菊婆一命。
但宋菊婆還在墳坑裏撒着野，跟棺木、骨頭、泥巴滾在一塊，一副不可收拾的樣子。
父親喊道把她拉上來！滿狗和尚就去拖自己的女人，卻怎麼也拖不上來。宋菊婆是個大塊頭女人，人們叫她“菊婆子”，還故意把“菊婆子”喊做“豬婆子”（當地口音“菊”和“豬”完全同音，都念作“ju”的），或者把“宋菊婆”叫成“送豬婆”。她是現今院子裏獨攬“扯痧”業務的高手，可知她的身體份量了。
二杆子趕緊過去幫忙，兩手操住了滿狗和尚女人的後背。這個曾經當過大隊革委主任、至今單身一條的傢伙，兩隻手不失時機而又自自然然地於混亂中摸了幾把“豬婆子”胸前的兩個大**。此乃天賜良機啊！他假裝着用力扶人，實則在磨蹭拖拉着，巴不得“豬婆子”永遠扶不起來呢！
父親看在眼裏，過去提起二杆子的后衣領，把他甩到了一邊。然後用力攙住宋菊婆的兩個腋窩，與滿狗和尚合力將女人連推帶拖地弄了上來。誰知宋菊婆上來後轉身一把抱住父親，就勢一滾，跟父親兩個扭做一團，在地上連打了幾個翻滾，女人還沒有放棄的意思。
女人的胸是敞開着的，這場打鬥讓二杆子看直了眼，二杆子十分悔恨自己當大隊革委主任那陣怎麼就沒想到過要挖自己的祖墳這一絕招呢？
滿狗和尚覺得大倒面子，就發起男人的威來，使出一副硬功夫，將他老婆雙手合抱了，抗起來丟到旁邊一堆亂草叢中，將她的衣服給胸前扣了兩三粒紐扣，任其嚎叫着去了。
“豬婆子”還沒完呢，其他幾個女人原在一旁邊哭邊唱邊看支書跟女人的“雙人滾”表演的，這時候竟然也來了個前仆後繼，如法炮製，一個個象有個什麼暗號似地，呼啦啦全撕開了上衣，大喊着都朝這裏挖吧！就跟男人展開了混戰。
男人們剛才本來都已經停了鋤頭在看熱鬧，這時見女人們赤膊上陣來搶鋤頭，一個個就都作警惕狀，把牢了自己的武器，跟女人們周旋着。
這個時候最活躍的要算是二杆子了！一對對跳動着的白花花的**讓他大開眼界，他只恨老娘給他少生了幾雙眼睛，巴不得天天挖自己的祖墳才好呢！他在心裏直喊着虢支書萬歲！虢支書萬歲呀！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