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水之戀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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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夢裏，葉詩筠有一次吞吞吐吐地跟父親說，她想能仍舊住到虢家院子去，就象那年一樣。還保證說她能夠做到早起，反正人們要上工地，她會跟着大家一起早早上工地的。
父親說跟何支委做伴不好嗎？女大學生說好是好，不過何支委並沒有跟她睡一間，何支委是跟自己女兒睡的，在何支委家葉詩筠原來一個人單獨睡一間房子。
她說早幾天聽一個老婆婆講鬼故事，她一個人夜裏有點膽怯了！
你相信有鬼嗎？父親問她。
女大學生當然知道我父親對迷信的態度，就說她不相信有鬼，跟支書你一樣。可是，不信鬼跟夜裏怕鬼好象是兩回事似地。明知鬼是不存在的，可不知怎麼一個人在夜裏就是膽不壯，哪有當年跟和大姐睡一塊時那麼開心！
父親也理解，女孩子嘛，哪有男人的膽子大。但父親還是開導女大學生，又講道理又講自己捉鬼的故事了。
父親說再給你講個鬼故事要不要得，看到底是有鬼沒有？女大學生就說你講的鬼故事不怕，你總是把鬼捉住了的，結果卻都不是鬼，當然不可怕啦。
父親說有一次可沒捉住哩！
聽父親這麼一說，葉詩筠立刻就來了興頭，央求父親快講來聽聽。
父親就說道，有天夜裏他提着土馬燈從外面回來。走到門口水潭邊時，忽然聽到水響，循聲望去，就隱約看到柳樹下的水面上有團黑影……
葉竹筠大氣不敢出了。
近去一看，那鬼沒穿衣服，是個女鬼在洗澡呢！我把土馬燈照過去，想看清那女鬼是什麼模樣，卻被女鬼發現了燈光。女鬼即刻往水裏一躲遮住了身子，轉過頭來喊是誰！原來女鬼還說話，我……
葉詩筠大呼上當，用雙手捂住了臉，她聽出了是在說她自己哩！
父親本來是想以女大學生自己主演的鬼故事來做宣傳，說不定會有個現身說法的效果，當有更好的說服力的。現在看到女大學生羞愧的樣子，當心自己是不是闖了禍，倒也尷尬了。誰知葉詩筠適時地從羞澀中轉移過來，抬頭看着父親說，每次你都把鬼捉住了的，可這次你就真的沒捉住！
父親心想這個“鬼”叫我如何能捉住啊！
見父親沒作聲，葉詩筠竟然拿當時的情況分析了起來。她說你走過來的時候，我開始並不知道，在我沒有喊出聲來之前，你為什麼不象以往那樣直接撲過來捉“鬼”呢？
父親覺得這問題問得怪，不好回答，只好反過來說，要是我是鬼呢，就那麼撲過來了，你會怎麼辦？你定會被嚇死的！
葉詩筠嘴裏卻說，我才不會被嚇死呢！我怕什麼，我是女鬼呀，我就跟你這個鬼打成一片！
父親就真的不好作聲了，只好再說幾句要大膽些的鼓勵話，準備打住這個沒開好張的話題。至於女大學生提出來要搬到虢家去住的事，父親就說要不你跟何支委說，讓她女兒跟你作伴看要得不？
葉詩筠後來究竟跟何香蘭提出過沒有，女大學生後來是不是有人做伴，父親就不得而知了。再說這事也不好拿到支委會上去講，也不好由自己去向何香蘭說，所以事過以後父親倒把此事丟腦後了。
葉詩筠的一封信送到了大隊部，是縣裏寄來的。父親把那封信放進口袋裏，上工時給女大學生帶了去。
父親想縣裏一定是要技術員打道回府了，水庫工程已接近尾聲，技術上的事基本不多了，接下來主要是質量問題，自己是可以把好關的。再說也不能總是依賴技術員，人家是縣裏派下來的幹部，總有一天要走的。
一到工地父親就把信交給了葉詩筠，說小葉你準備行裝吧，縣裏要你回去了。葉詩筠拆開信看了一下，又折起來放進口袋裏。
不是要我回去呀，她說。
父親問縣裏來信不是要你回去，那麼是不是關於水庫工地的事呢？
葉詩筠說也不是關於水庫工地的事，是關於她本人的事。
父親問是調動還是提拔呀，總不是處分吧？
父親見與水庫無關，當然也就與自己無關，就隨便說說，準備去干自己的事了。
但是葉詩筠卻接上了父親隨便說說的話題，說信里是講要發展我作對象。
父親說縣裏要發展你入黨是嗎？
葉詩筠說我入不了黨……除了發展入黨，個人不能有別的事了嗎？
父親說那就是組織上關心你的個人大事，給你介紹對象吧？
是給他自己做媒！葉詩筠說。
父親這才意會了，說來說去原來那是一封情書，自己卻陪着人家繞了一個若大的彎子，似乎自己關心着人家的私事似地。咳，都怪自己不開竅，怎麼就沒往這裏面想呢，早知道是這樣，隨便由哪個把信交給人家不就得了！
父親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都是我搞錯了，以為是組織上的信，那我祝賀你小葉！你先忙吧，我還有點事。說了就準備走。
葉詩筠卻要父親猜猜那信是誰寫的，父親說那當然猜不到的，又不認識你的朋友。
你認識的，葉詩筠說。
父親就有點奇怪了，我不認識你的朋友呀！
葉詩筠自己就說了，是謝海秋。
父親想起來了是前面一起下來的那個技術員。
葉詩筠問父親，你覺得謝海秋怎麼樣？
父親說那年輕人人相好呀，又跟你同是縣裏的幹部，你們門當戶對的，比翼雙飛呀，是一對好鴛鴦啊！
葉詩筠卻說她還沒找到那種感覺呢！
父親覺得對此最好不要多談，女孩子家的事，趕快脫身走人為妙。於是就隨便答了一句戀愛還能有什麼感覺的？
但葉詩筠卻沒有終止談話的意思，她說當然有感覺的啊，必須要有那種感覺才愛得起來呀！又說她是有過愛的感覺，但卻不是在謝海秋那裏。
父親想人家女孩子個人條件好，要求高一點也是情有可原的，那麼說小謝還不是小葉的意中人了。現在的年輕人真幸福，不用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以自由戀愛，有完全的選擇自由了。小葉接受不接受小謝的求愛，都是人家的自由和權利，別人不好過問的，婚姻法上是有規定的。
葉詩筠卻問起了另外的問題，支書，說說你跟和大姐是怎麼認識和結婚的可以嗎？是和大姐追你還是你追和大姐呀？
父親不好意思地說我們那時不存在哪個追哪個，我們那時都還小，什麼都不懂呢，根本不曉得追什麼呀。
葉詩筠忍不住笑了，她又問那你的婚姻原來不是建立在感情基礎上的了？
父親想，按現在的邏輯是可以這麼說，但他告訴女大學生說，我們生活在一起，大了以後慢慢就培養了感情。現在兒女都一大堆了，算是老夫老妻了，感情當然是深的！
你說老還太早了點吧，葉詩筠說，我看你就跟我們一樣年輕，三十多歲跟二十多歲有很大的區別嗎？
要爭觀點父親是不讓情的，但這個觀點父親不是要爭的。父親開玩笑地說按理可以喊你做侄女，你把和阿姨叫做和大姐我還沒跟你計較呢，還敢跟我比大小！
葉詩筠說我父親年紀很大了啊，我父親可以喊你做侄子的，所以你喊我做侄女我會計較的！
父親只好說那好吧，你就繼續喊你的和大姐吧。
那我就喊你虢大哥羅！葉詩筠步步緊逼。
父親就想這女孩子夠厲害的，大學生嘛，有學問，嘴巴肯定都厲害點，不要跟她究就是了。
父親正這麼想着，就聽到葉詩筠脆生生地喊了一聲——
大哥！
父親覺得話長了不好，尷尬地乾咳了一聲就急忙走開了。
葉詩筠咯咯笑着，好象從未有過的開心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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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夢裏，葉詩筠有一次吞吞吐吐地跟父親說，她想能仍舊住到虢家院子去，就象那年一樣。還保證說她能夠做到早起，反正人們要上工地，她會跟着大家一起早早上工地的。
父親說跟何支委做伴不好嗎？女大學生說好是好，不過何支委並沒有跟她睡一間，何支委是跟自己女兒睡的，在何支委家葉詩筠原來一個人單獨睡一間房子。
她說早幾天聽一個老婆婆講鬼故事，她一個人夜裏有點膽怯了！
你相信有鬼嗎？父親問她。
女大學生當然知道我父親對迷信的態度，就說她不相信有鬼，跟支書你一樣。可是，不信鬼跟夜裏怕鬼好象是兩回事似地。明知鬼是不存在的，可不知怎麼一個人在夜裏就是膽不壯，哪有當年跟和大姐睡一塊時那麼開心！
父親也理解，女孩子嘛，哪有男人的膽子大。但父親還是開導女大學生，又講道理又講自己捉鬼的故事了。
父親說再給你講個鬼故事要不要得，看到底是有鬼沒有？女大學生就說你講的鬼故事不怕，你總是把鬼捉住了的，結果卻都不是鬼，當然不可怕啦。
父親說有一次可沒捉住哩！
聽父親這麼一說，葉詩筠立刻就來了興頭，央求父親快講來聽聽。
父親就說道，有天夜裏他提着土馬燈從外面回來。走到門口水潭邊時，忽然聽到水響，循聲望去，就隱約看到柳樹下的水面上有團黑影……
葉竹筠大氣不敢出了。
近去一看，那鬼沒穿衣服，是個女鬼在洗澡呢！我把土馬燈照過去，想看清那女鬼是什麼模樣，卻被女鬼發現了燈光。女鬼即刻往水裏一躲遮住了身子，轉過頭來喊是誰！原來女鬼還說話，我……
葉詩筠大呼上當，用雙手捂住了臉，她聽出了是在說她自己哩！
父親本來是想以女大學生自己主演的鬼故事來做宣傳，說不定會有個現身說法的效果，當有更好的說服力的。現在看到女大學生羞愧的樣子，當心自己是不是闖了禍，倒也尷尬了。誰知葉詩筠適時地從羞澀中轉移過來，抬頭看着父親說，每次你都把鬼捉住了的，可這次你就真的沒捉住！
父親心想這個“鬼”叫我如何能捉住啊！
見父親沒作聲，葉詩筠竟然拿當時的情況分析了起來。她說你走過來的時候，我開始並不知道，在我沒有喊出聲來之前，你為什麼不象以往那樣直接撲過來捉“鬼”呢？
父親覺得這問題問得怪，不好回答，只好反過來說，要是我是鬼呢，就那麼撲過來了，你會怎麼辦？你定會被嚇死的！
葉詩筠嘴裏卻說，我才不會被嚇死呢！我怕什麼，我是女鬼呀，我就跟你這個鬼打成一片！
父親就真的不好作聲了，只好再說幾句要大膽些的鼓勵話，準備打住這個沒開好張的話題。至於女大學生提出來要搬到虢家去住的事，父親就說要不你跟何支委說，讓她女兒跟你作伴看要得不？
葉詩筠後來究竟跟何香蘭提出過沒有，女大學生後來是不是有人做伴，父親就不得而知了。再說這事也不好拿到支委會上去講，也不好由自己去向何香蘭說，所以事過以後父親倒把此事丟腦後了。
葉詩筠的一封信送到了大隊部，是縣裏寄來的。父親把那封信放進口袋裏，上工時給女大學生帶了去。
父親想縣裏一定是要技術員打道回府了，水庫工程已接近尾聲，技術上的事基本不多了，接下來主要是質量問題，自己是可以把好關的。再說也不能總是依賴技術員，人家是縣裏派下來的幹部，總有一天要走的。
一到工地父親就把信交給了葉詩筠，說小葉你準備行裝吧，縣裏要你回去了。葉詩筠拆開信看了一下，又折起來放進口袋裏。
不是要我回去呀，她說。
父親問縣裏來信不是要你回去，那麼是不是關於水庫工地的事呢？
葉詩筠說也不是關於水庫工地的事，是關於她本人的事。
父親問是調動還是提拔呀，總不是處分吧？
父親見與水庫無關，當然也就與自己無關，就隨便說說，準備去干自己的事了。
但是葉詩筠卻接上了父親隨便說說的話題，說信里是講要發展我作對象。
父親說縣裏要發展你入黨是嗎？
葉詩筠說我入不了黨……除了發展入黨，個人不能有別的事了嗎？
父親說那就是組織上關心你的個人大事，給你介紹對象吧？
是給他自己做媒！葉詩筠說。
父親這才意會了，說來說去原來那是一封情書，自己卻陪着人家繞了一個若大的彎子，似乎自己關心着人家的私事似地。咳，都怪自己不開竅，怎麼就沒往這裏面想呢，早知道是這樣，隨便由哪個把信交給人家不就得了！
父親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都是我搞錯了，以為是組織上的信，那我祝賀你小葉！你先忙吧，我還有點事。說了就準備走。
葉詩筠卻要父親猜猜那信是誰寫的，父親說那當然猜不到的，又不認識你的朋友。
你認識的，葉詩筠說。
父親就有點奇怪了，我不認識你的朋友呀！
葉詩筠自己就說了，是謝海秋。
父親想起來了是前面一起下來的那個技術員。
葉詩筠問父親，你覺得謝海秋怎麼樣？
父親說那年輕人人相好呀，又跟你同是縣裏的幹部，你們門當戶對的，比翼雙飛呀，是一對好鴛鴦啊！
葉詩筠卻說她還沒找到那種感覺呢！
父親覺得對此最好不要多談，女孩子家的事，趕快脫身走人為妙。於是就隨便答了一句戀愛還能有什麼感覺的？
但葉詩筠卻沒有終止談話的意思，她說當然有感覺的啊，必須要有那種感覺才愛得起來呀！又說她是有過愛的感覺，但卻不是在謝海秋那裏。
父親想人家女孩子個人條件好，要求高一點也是情有可原的，那麼說小謝還不是小葉的意中人了。現在的年輕人真幸福，不用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以自由戀愛，有完全的選擇自由了。小葉接受不接受小謝的求愛，都是人家的自由和權利，別人不好過問的，婚姻法上是有規定的。
葉詩筠卻問起了另外的問題，支書，說說你跟和大姐是怎麼認識和結婚的可以嗎？是和大姐追你還是你追和大姐呀？
父親不好意思地說我們那時不存在哪個追哪個，我們那時都還小，什麼都不懂呢，根本不曉得追什麼呀。
葉詩筠忍不住笑了，她又問那你的婚姻原來不是建立在感情基礎上的了？
父親想，按現在的邏輯是可以這麼說，但他告訴女大學生說，我們生活在一起，大了以後慢慢就培養了感情。現在兒女都一大堆了，算是老夫老妻了，感情當然是深的！
你說老還太早了點吧，葉詩筠說，我看你就跟我們一樣年輕，三十多歲跟二十多歲有很大的區別嗎？
要爭觀點父親是不讓情的，但這個觀點父親不是要爭的。父親開玩笑地說按理可以喊你做侄女，你把和阿姨叫做和大姐我還沒跟你計較呢，還敢跟我比大小！
葉詩筠說我父親年紀很大了啊，我父親可以喊你做侄子的，所以你喊我做侄女我會計較的！
父親只好說那好吧，你就繼續喊你的和大姐吧。
那我就喊你虢大哥羅！葉詩筠步步緊逼。
父親就想這女孩子夠厲害的，大學生嘛，有學問，嘴巴肯定都厲害點，不要跟她究就是了。
父親正這麼想着，就聽到葉詩筠脆生生地喊了一聲——
大哥！
父親覺得話長了不好，尷尬地乾咳了一聲就急忙走開了。
葉詩筠咯咯笑着，好象從未有過的開心似地。
[筆下文學Www.bxwx.net]
說到夢裏，葉詩筠有一次吞吞吐吐地跟父親說，她想能仍舊住到虢家院子去，就象那年一樣。還保證說她能夠做到早起，反正人們要上工地，她會跟着大家一起早早上工地的。
父親說跟何支委做伴不好嗎？女大學生說好是好，不過何支委並沒有跟她睡一間，何支委是跟自己女兒睡的，在何支委家葉詩筠原來一個人單獨睡一間房子。
她說早幾天聽一個老婆婆講鬼故事，她一個人夜裏有點膽怯了！
你相信有鬼嗎？父親問她。
女大學生當然知道我父親對迷信的態度，就說她不相信有鬼，跟支書你一樣。可是，不信鬼跟夜裏怕鬼好象是兩回事似地。明知鬼是不存在的，可不知怎麼一個人在夜裏就是膽不壯，哪有當年跟和大姐睡一塊時那麼開心！
父親也理解，女孩子嘛，哪有男人的膽子大。但父親還是開導女大學生，又講道理又講自己捉鬼的故事了。
父親說再給你講個鬼故事要不要得，看到底是有鬼沒有？女大學生就說你講的鬼故事不怕，你總是把鬼捉住了的，結果卻都不是鬼，當然不可怕啦。
父親說有一次可沒捉住哩！
聽父親這麼一說，葉詩筠立刻就來了興頭，央求父親快講來聽聽。
父親就說道，有天夜裏他提着土馬燈從外面回來。走到門口水潭邊時，忽然聽到水響，循聲望去，就隱約看到柳樹下的水面上有團黑影……
葉竹筠大氣不敢出了。
近去一看，那鬼沒穿衣服，是個女鬼在洗澡呢！我把土馬燈照過去，想看清那女鬼是什麼模樣，卻被女鬼發現了燈光。女鬼即刻往水裏一躲遮住了身子，轉過頭來喊是誰！原來女鬼還說話，我……
葉詩筠大呼上當，用雙手捂住了臉，她聽出了是在說她自己哩！
父親本來是想以女大學生自己主演的鬼故事來做宣傳，說不定會有個現身說法的效果，當有更好的說服力的。現在看到女大學生羞愧的樣子，當心自己是不是闖了禍，倒也尷尬了。誰知葉詩筠適時地從羞澀中轉移過來，抬頭看着父親說，每次你都把鬼捉住了的，可這次你就真的沒捉住！
父親心想這個“鬼”叫我如何能捉住啊！
見父親沒作聲，葉詩筠竟然拿當時的情況分析了起來。她說你走過來的時候，我開始並不知道，在我沒有喊出聲來之前，你為什麼不象以往那樣直接撲過來捉“鬼”呢？
父親覺得這問題問得怪，不好回答，只好反過來說，要是我是鬼呢，就那麼撲過來了，你會怎麼辦？你定會被嚇死的！
葉詩筠嘴裏卻說，我才不會被嚇死呢！我怕什麼，我是女鬼呀，我就跟你這個鬼打成一片！
父親就真的不好作聲了，只好再說幾句要大膽些的鼓勵話，準備打住這個沒開好張的話題。至於女大學生提出來要搬到虢家去住的事，父親就說要不你跟何支委說，讓她女兒跟你作伴看要得不？
葉詩筠後來究竟跟何香蘭提出過沒有，女大學生後來是不是有人做伴，父親就不得而知了。再說這事也不好拿到支委會上去講，也不好由自己去向何香蘭說，所以事過以後父親倒把此事丟腦後了。
葉詩筠的一封信送到了大隊部，是縣裏寄來的。父親把那封信放進口袋裏，上工時給女大學生帶了去。
父親想縣裏一定是要技術員打道回府了，水庫工程已接近尾聲，技術上的事基本不多了，接下來主要是質量問題，自己是可以把好關的。再說也不能總是依賴技術員，人家是縣裏派下來的幹部，總有一天要走的。
一到工地父親就把信交給了葉詩筠，說小葉你準備行裝吧，縣裏要你回去了。葉詩筠拆開信看了一下，又折起來放進口袋裏。
不是要我回去呀，她說。
父親問縣裏來信不是要你回去，那麼是不是關於水庫工地的事呢？
葉詩筠說也不是關於水庫工地的事，是關於她本人的事。
父親問是調動還是提拔呀，總不是處分吧？
父親見與水庫無關，當然也就與自己無關，就隨便說說，準備去干自己的事了。
但是葉詩筠卻接上了父親隨便說說的話題，說信里是講要發展我作對象。
父親說縣裏要發展你入黨是嗎？
葉詩筠說我入不了黨……除了發展入黨，個人不能有別的事了嗎？
父親說那就是組織上關心你的個人大事，給你介紹對象吧？
是給他自己做媒！葉詩筠說。
父親這才意會了，說來說去原來那是一封情書，自己卻陪着人家繞了一個若大的彎子，似乎自己關心着人家的私事似地。咳，都怪自己不開竅，怎麼就沒往這裏面想呢，早知道是這樣，隨便由哪個把信交給人家不就得了！
父親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都是我搞錯了，以為是組織上的信，那我祝賀你小葉！你先忙吧，我還有點事。說了就準備走。
葉詩筠卻要父親猜猜那信是誰寫的，父親說那當然猜不到的，又不認識你的朋友。
你認識的，葉詩筠說。
父親就有點奇怪了，我不認識你的朋友呀！
葉詩筠自己就說了，是謝海秋。
父親想起來了是前面一起下來的那個技術員。
葉詩筠問父親，你覺得謝海秋怎麼樣？
父親說那年輕人人相好呀，又跟你同是縣裏的幹部，你們門當戶對的，比翼雙飛呀，是一對好鴛鴦啊！
葉詩筠卻說她還沒找到那種感覺呢！
父親覺得對此最好不要多談，女孩子家的事，趕快脫身走人為妙。於是就隨便答了一句戀愛還能有什麼感覺的？
但葉詩筠卻沒有終止談話的意思，她說當然有感覺的啊，必須要有那種感覺才愛得起來呀！又說她是有過愛的感覺，但卻不是在謝海秋那裏。
父親想人家女孩子個人條件好，要求高一點也是情有可原的，那麼說小謝還不是小葉的意中人了。現在的年輕人真幸福，不用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以自由戀愛，有完全的選擇自由了。小葉接受不接受小謝的求愛，都是人家的自由和權利，別人不好過問的，婚姻法上是有規定的。
葉詩筠卻問起了另外的問題，支書，說說你跟和大姐是怎麼認識和結婚的可以嗎？是和大姐追你還是你追和大姐呀？
父親不好意思地說我們那時不存在哪個追哪個，我們那時都還小，什麼都不懂呢，根本不曉得追什麼呀。
葉詩筠忍不住笑了，她又問那你的婚姻原來不是建立在感情基礎上的了？
父親想，按現在的邏輯是可以這麼說，但他告訴女大學生說，我們生活在一起，大了以後慢慢就培養了感情。現在兒女都一大堆了，算是老夫老妻了，感情當然是深的！
你說老還太早了點吧，葉詩筠說，我看你就跟我們一樣年輕，三十多歲跟二十多歲有很大的區別嗎？
要爭觀點父親是不讓情的，但這個觀點父親不是要爭的。父親開玩笑地說按理可以喊你做侄女，你把和阿姨叫做和大姐我還沒跟你計較呢，還敢跟我比大小！
葉詩筠說我父親年紀很大了啊，我父親可以喊你做侄子的，所以你喊我做侄女我會計較的！
父親只好說那好吧，你就繼續喊你的和大姐吧。
那我就喊你虢大哥羅！葉詩筠步步緊逼。
父親就想這女孩子夠厲害的，大學生嘛，有學問，嘴巴肯定都厲害點，不要跟她究就是了。
父親正這麼想着，就聽到葉詩筠脆生生地喊了一聲——
大哥！
父親覺得話長了不好，尷尬地乾咳了一聲就急忙走開了。
葉詩筠咯咯笑着，好象從未有過的開心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