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煙花柳巷
興許是身心俱疲後放肆的睡了大半日，未時才起身洗漱的李星淺此刻覺得自己少有的平靜舒爽，雖錯過了今日的點卯時辰，但昨夜趕往火場時他也沒忘了向司內的值守門衛報備外勤。
按司內規定，突發情況下司內人員通宵外勤可休息一日，已經洗漱好的李星淺此時心中猶豫要不要再躺回床上小憩片刻。但想了想此刻的時辰，他還是搖了搖頭堅定的向屋外走去。
思前想後了許久，李星淺還是決定出門走走散散心，一兩日內就數次在生死邊緣反覆遊離的他雖然恢復了身體上的疲憊，可神經卻是高度戒備緊繃著，再這樣持續下去他自覺不等新的問題擺在自己面前他就會自行崩潰。
不單單是大衍信奉的伏羲，每一位神祇賜予祂們信徒種種神奇的恩澤的同時，都是伴隨着風險和代價的。即使高境界的信徒們發現了諸多適當規避風險的手段，但無論境界高低，踏上了向神祇祈求力量的這條道路，就必須時刻如履薄冰的注意調整自己的狀態。
“叔父是軍伍之中退下來的，而且園林區本身周邊的巡值戒備的治安司人手就多於城中其他地方，畢竟住在這裏的多是朝堂之後，倒也不必擔心那群喪心病狂的案犯尋上門來。況且他們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應該會逃出城中。”
權當是安慰自己，他也仔細思考了一下自己出這趟門是不是會有些意想不到的風險，越是直面過生命脆弱的人越是惜命，他也不例外。
說到放鬆消遣的去處，李星淺不知為何腦中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經常與他鬥嘴耍貧的那位天樞中的同僚，算下時日，今日他正好休沐。要尋一位結伴消遣的人，那此刻多半就開始流連城中煙花柳巷的他無疑是最佳人選。
說起這位稍微年長於他的同僚也是位妙人，出身寒門的他自小苦修算衍，從地方一路升入都城中的總司后，無甚牽挂的他便開始在某些方面恣意放縱，都城之中煙花之地他的面容幾乎無人不曉，縱使是那些安逸享樂的紈絝遇見了他都要尊他一聲韋公子。
李星淺雖也正當氣血方剛的年紀，但比起推衍研究，他對妙齡女子的研究一直是興緻缺缺，偶爾幾次同僚間的應酬他也只不過是過去小酌幾杯，待氣氛濃烈時便獨自悄然離去。
想着今日徹底拋開顧慮鬆弛一下自己的心情，他此番去尋韋公子也只是想找個能與他插科打諢的酒友好一醉方休罷了。
一路行至城中有名的花街，城中並沒有因為昨夜的大火而人心惶惶，相反人來人往的街上昨夜的火情反而成為了人們口中議論的談資。
想來是爆炸起火的原因即使是官府各司之中也鮮少有人知道實情，加上議事們對消息的有意管控，百姓們也只當爆炸是民事司中庫房存放的物件生了意外引起的。
努力不去回憶今早在那庫房廢墟中所見的場景，李星淺喚來街上某個花坊出來招攬生意的小廝：
“今日可有見到韋公子光顧那家花坊去了？”
小廝一聽來人是尋韋公子，臉上不由得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賊兮兮的示意李星淺上前便湊在他耳邊小聲說道：
“喲，這位公子不是巧了嘛，韋公子今日剛好就在我們家的夜闌苑。這不，前些時日那處苑裏剛到了幾支西陸來的奇花，你要不是認識韋公子這我可不告訴你。”
聞言李星淺眉頭暗皺，大衍律法之中明令禁止風俗行當雇傭外族生靈，可近些年來隨着和其他外族的商貿往來的加深，
便有人以西陸人族也是人族的幌子開始鑽空子悄悄將西陸男子女子引入，隨着這種風氣的盛行更有甚者做起了以異族為賣點的私娼。
不過今日李星淺只是尋人對飲而非尋花問柳，對他來說現在去糾結這個無異於多管閑事，而且這本是民事司管轄的事務問題，小廝能這樣無甚顧慮的對他道出花坊中有外族女子，想來他背後的主子在官場上多半也有些關係。
一路隨着小廝來到花街中一處相較僻靜的院落，不同於街上其他樓坊之外便能見到女子搔首弄姿招徠客人，這處院落之外只聽聞內里傳出陣陣琴樂之聲和偶爾一兩聲女子嬌嗔，別有雅緻之間又勾的院外來客無限遐思。
小廝將李星淺帶至苑中，喚來侍女告之將他帶上韋公子所在雅間便退了出去，看着內院中精緻修葺的造景，傳入鼻中的香氣不同於其他花坊濃重的脂粉味而是淡淡的花香，李星淺心中不由感慨，能把算衍司豐厚的俸祿用來常常光顧這種頗上檔次的煙花之地的，怕是只有這位韋同僚了。
李星淺剛至雅間門口，便聽見了自己這位同僚熟悉的聲音，聽聲音此時他正和屋中的女子行着酒令，內里好不熱鬧，李星淺在屋外伸手敲了敲門，清了清嗓子稍微大聲地對屋內喊道：
“韋呂兄別來無恙啊！今日星淺前來叨擾，還請多多包涵！”
屋內的韋呂聽見有人在這叫出自己的本名起先還愣了一下，他可從沒在這種煙花之地留下過自己的真名，可一聽來人是李星淺，隨即臉上便帶着玩味的笑容，示意正服侍着他的一名侍女過去開門把來人請進來。
門一打開，李星淺便覺一陣酒菜香氣帶着陣陣香風撲面而來，幾位侍女環繞着韋呂服侍着給他斟酒夾菜，而韋呂則是一手環腰摟着一位花倌一手舉杯暢飲，抬頭確認門外的來客確是李星淺后，臉上帶着調笑的對他舉杯示意過來落座。
“怎麼？李家的小子今天樂意過來和我一起研究研究此間學問？”
李星淺在桌前還未坐定，韋呂便出言對他調笑，看來是對上次未分勝負的鬥嘴耿耿於懷。
擺手示意幾乎是主動往自己身上湊的侍女不用如此服務，李星淺自己拿過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舉杯回敬道：
“韋呂兄所做學問課題對在下來說還是過於深奧了，我今日過來無非是尋位談天的酒友，若是要讓我一同研究此間學問，雖說未嘗不可，但我覺得無甚必要。”
看着說出此番話的李星淺臉上少見的一本正經，韋呂暗自覺得無趣，李星淺今日尋來的目的竟和他所想有所出入，不過想到之後還有所節目，或許李星淺也只是現在假正經罷了。
“那倒是我韋某人唐突，來，我敬李公子一杯。今日我倆一定把酒言歡！”
韋呂打了個哈哈便開始與李星淺推杯換盞天南海北的胡侃起來，見李星淺言語間有意避開昨夜爆炸的話題，他也識趣的沒有再提。
酒過三巡，醉意朦朧的二人被酒精調動起了情緒，言談之間甚至開始妄議起朝政，時不時還相互鬥嘴一陣然後開懷大笑起來。
見氣氛差不多的韋呂悄悄對身旁的侍女打了個手勢，侍女會意后便退了出去，片刻後幾位異域裝束的西陸舞姬便入了雅間內。
西陸人的五官特診相較於東陸人顯得更加立體些，更別說這些衣裝布料不多的舞姬們在醉意朦朧的二人眼中隨着琴樂聲舒展着姣好的胴體身段，一時雅間中儘是靡靡誘惑之意。
年歲尚淺的李星淺哪裏見過這種陣仗，一時間被舞姬們衣物間透露出的大片雪白肌膚撩撥得面紅耳赤，便低頭自顧自飲酒不敢繼續直視舞姬們的表演，生怕自己道心奔潰，一旁的韋呂見李星淺這樣也不由覺得好笑。
就在這時，盯着桌面自飲自酌的李星淺眼角中瞥見形似繃帶的布條見若隱若現的古銅色肌膚正向自己靠近，一股不同於此地的花香、酒菜香、脂粉香的略微濃烈的香辛料的味道鑽入了自己的鼻腔。
隨後一雙手自他身後環繞在他身上撫摸遊走着，彷彿在愛撫賞玩一件珍奇物件一般，李星淺耳邊傳來女子的蘭息讓他一時間情難自禁。
但下一刻女子的話語傳入他的耳內，他便感覺酒精和情緒帶來的燥熱在飛快的消散，甚至於血液此刻都在血管中被凍凝，眼前那還有嫵媚妖嬈的紅粉佳人，有的只是群魔亂舞的無間阿鼻。
......
“別怕的，我，來看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