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雨季之前 其3
赤紅的火光點燃了南羅斯林城的半邊天空,暴雨和火舌的擁抱產生的濃煙和噼啪的爆炸聲將已經入眠的城市喚醒。羅斯林的騎士自軍營中全副武裝傾巢而出,向著海岸邊的漢弗雷斯宅邸集結而去。
在宅邸的大廳之中,黃銅吊燈,碎石,燃燒的磚木和毀壞的雕像從空中墜落,砸落在宅邸的大廳中。大廳中心則是完完全全的地獄景象:斷裂的法杖,長劍和長槍以及砸爛扭曲的騎士盔甲散落在大廳各處,難以辨別部分的人類組織鋪成大廳的地毯,將死之人的哀嘆和呻吟縈繞在灼熱的空氣之中,溫熱的鮮血順着大廳地板上如同巨大的野獸搏鬥而留下的深深爪痕肆意流淌。
麗諾爾渾身赤裸跪在燃燒的棺木和花圃之前,白金色的長發被血液浸透,掛着粘稠的碎肉一縷一縷的胡亂披散。裸露的無瑕肌膚上是魔法焦痕和利刃留下的割傷,一根騎士長槍穿透了她的左胸,槍頭沒入了地面。少女的血液順着身體緩緩流出,混雜在已經一片赤紅的破碎地板上。在她優雅的鎖骨之下,彷彿一個無形的匠人在她胸口的皮膚上用燒紅的刻刀生生的刻下了一個十字架一般的烙印。她雙眼無神,只是獃獃地注視着燃燒的棺木和已經剝落的家主畫像。
她無力的抬起右手,以一個十分怪異的姿勢將手伸向後背將貫穿她的長槍拔出,帶着倒刺的槍頭再次撕裂傷口,在她的左胸上留下了一個空洞。二次傷害讓她已經麻木的痛覺神經再次工作了起來,渾身的劇痛好像將她已經迷失的意志從形成界虛無之海的彼岸拉回。彷彿一個新的靈魂在適應身體一樣,她機械般的歪了歪頭,看向了大廳左側石柱下伊洛斯和提斯坦父女二人擁抱在一起被攔腰斬斷的屍體。她的牙齒顫抖着,混雜着嗚咽吐出了一串毫無意義的音節。
騎士們的盔甲碰撞聲已經接近了漢弗雷斯宅邸,及時逃出宅邸的權貴們在莊園外瑟瑟發抖,精緻的衣物已經破爛不堪,美麗的妝容上全是淚痕,他們的嘴裏念叨着向“不落皇冠”斯托利亞初皇祈求和讚頌的禱言。
畢竟,在經歷了幾分鐘前宅邸內那樣血腥的暴行后,還能活着向初皇禱告這件事本身就是初皇給予他們的恩賜。
十二位身着掛着南羅斯林地區黃藍相間的旗幟的騎士手持武器,穿過纏繞着枯萎葡萄藤的迴廊自莊園向宅邸大廳行進而來,持長槍的六位站在左側,持長劍的則站在右側。大廳內前來悼念的權貴們立刻向邊緣散去給騎士們讓出空間。騎士們進入了宅邸,在黑紅色的大門內側站成了兩排,長槍和長劍指向空中交叉在一起,這是斯托利亞帝國的騎士迎賓禮。
一個身着暗紅色阿拉謝爾綢緞禮服,隨意的披着一件黑色風衣的男性身影,邁着輕巧的步伐從南羅斯林的夜霧中現身,他的背後跟着兩個裹在長袍中,戴着尖尖法師帽子的魔法師,踏入了漢弗雷斯家的門檻。
男人把手杖在地板上輕敲了兩下,兩側的騎士們收起了禮儀,將武器立在面前。
“啊——是騎士長溫德林先生。”
人群中一個女人認出了前來的貴客,不過,就算是沒有羅斯林的平民百姓,看到地區騎士以如此姿態護送的,想必也只有羅斯林地區騎士的騎士長,蒼白之國的後裔,溫德林家族的繼承人,菲爾·溫德林了。
溫德林家作為蒼白之國的遺民,如同精靈一樣陰鬱,消瘦而長生的特質乃是整個家族遺傳下來。眼前的那個中年男性有着極度修長而消瘦的身材,
因為身高的關係背部微駝,蒼白而陰鬱的臉上是一副和其極不相配的巨大圓框眼鏡,雖然已經年近六十,臉上一點皺紋都沒有,倒像個罹病的年輕人。不論如何,把這樣的人和騎士團長的位置聯繫在一起,是很難做到的。
斯托利亞的官僚體系乃是從大西徵結束后的帝國統一以來一脈相承,在除去永恆城之外的地區均是採用國教教廷,樞機院和地區騎士,分別掌握信仰,行政和軍權的權力分離制度。國教依附於地區的大教堂,首腦為地區審判庭的審判長,負責監察斯托利亞信仰之外的異端事件和魔法研習。樞機院位於地區首府中心的城主大廳,首腦乃是地區最高執政官,同時兼任首府的城主,負責行政上的一切要務和批文以及司法,麗諾爾的父親就在此位。最後是地區騎士團,完全聽從騎士長的命令,負責地區治安和防衛,並配合審判庭和樞機院的工作。
南羅斯林地區最初是被北羅斯林大荒漠和乾涸之海隔絕的世外之地,在大西征的最後,伯德溫斯勞的遠航才將此地區納入帝國領土。在斯托利亞的叛教戰爭之後,擁有不同信仰的各地老兵們被安置於此,因而國教教廷在南羅斯林地區一直是可有可無,無法撼動多樣信仰的根基,漸漸的,教廷也就成為了騎士的附屬。而南羅斯林的權力對抗,一直徘徊於騎士和樞機之間。
在米科爾森·漢弗雷斯被刺殺后的現在,菲爾·溫德林自然成了南羅斯林政治體系的絕對獨裁者。
“溫德林閣下……這裏是本家的追悼會,您把武器帶到這裏來,未免有點……”
埃戎在旁邊依然保持着鞠躬的姿勢,雖然他看到這架勢知道來者不善,但是作為東道主,依然要以尊敬的態度對待來賓。
溫德林冷冷瞥了一眼畢恭畢敬的埃戎,將自己披着的風衣隨意甩在地上,再次敲了敲手杖示意肅靜。他摸着手杖末端的紅寶石,清了清嗓子道:
“菲爾·溫德林,僅代表羅斯林地區騎士團與溫德林家族,前來悼念南羅斯林城的城主,樞機院議員,凜冬山的戰爭英雄,漢弗雷斯家族家主,米科爾森·漢弗雷斯。”
人群中爆發一陣耳語,菲爾和米科爾森的關係如同水火,完全無法兼容。在米科爾森成為戰爭英雄,漢弗雷斯家族封為貴族之前,溫德林是南羅斯林最大的勢力,在競選城主失敗后,溫德林家被迫退出樞密院,但是通過多年經營在政界留下了的資源,菲爾成為了騎士團長,以和樞密院同級的身份和漢弗雷斯家掣肘。有人推測米科爾森的削稅法案,即是為了打壓溫德林家。而菲爾·溫德林出現在米科爾森的葬禮現場,並且說出這樣的話,是很難令南羅斯林的權貴們相信的。
菲爾·溫德林再次敲了敲自己的手杖,人群中的耳語聲驟停。
“漢弗雷斯先生一直以高尚的品格和辛勤的工作,造就了南羅斯林城如今的輝煌。在我成為騎士團長之後,漢弗雷斯先生一直作為我無形中的導師,以戰爭英雄的經驗,在治安和軍事管理上給予了我很大的幫助。”
菲爾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的西服內袋裏拿出一封火漆封存黑色信封的信件,在蠟燭上點燃,投入了灰燼桶。
“僅以此信,悼念我們敬愛的漢弗雷斯先生。”
人群中再次爆發了一陣短暫的耳語,隨後立刻平息。
埃戎將落在地上的風衣撿起,細心地掛在門后的衣帽架上,此時的他心中也泛起了一絲疑問。莫非菲爾是真心來悼念過世的家主,但是這騎士和魔法師的架勢看起來並不簡單。多年服侍漢弗雷斯家的經驗告訴他,此時必有蹊蹺。
菲爾注視着已經完全化為灰燼的信件,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嘴角輕蔑地抽搐了一下。隨後他轉過頭來,張開雙臂說道:
“但是,就算如同伯德溫斯勞的先祖一般的聖人,也不會不偏不倚的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漢弗雷斯先生誠然是一位偉大的執政官,偉大的城主,在他執政的期間雖然一切向好,但是他所施行的一切政策並非是完全合理的。”
“我,菲爾·溫德林,在此宣佈,將追隨漢弗雷斯先生的步伐,繼任最高執政官和羅斯林城主,在保證漢弗雷斯先生推行的大部分優秀政策繼續施行的情況下,修正他的錯誤,而因他的錯誤決策而從你們手中奪走的,在我的修正下,會全部得到合理的返還!”
兩側的權貴們沉默了一小刻,隨即爆發了長久的喜悅呼聲。
這裏的所有人,都是漢弗雷斯推行的削稅法案以及減少貴族供奉條例的受害者。在菲爾來到葬禮之前,有不少人是來葬禮看熱鬧的,更有甚者,想給棺木里的米科爾森吐一口口水。但是礙於貴族的禮制,素養和葬禮的氣氛,他們並沒有膽量這麼做。
但是如今在菲爾身上,他們看到了拿回自己在漢弗雷斯家長久以來“壓迫”下尊嚴的希望,將南羅斯林的統治交給菲爾·溫德林,自然是對貴族的統治百利而無一害的。
“樞機院樞機海姆尼森家族,願推舉尊敬的菲爾·溫德林閣下為南羅斯林執政官。”
“樞機院樞機瓦爾特家族,願推舉尊敬的菲爾·溫德林閣下為南羅斯林執政官。”
……
受到削弱的權貴們,反漢弗雷斯的樞機們,在這場追悼米科爾森·漢弗雷斯的葬禮上,本該悲傷而肅穆的葬禮上,向著新的羅斯林最高執政官狂喜着,爭先恐後地宣示着效忠。
不久前剛和麗諾爾談話完的提斯坦·羅德里斯克在大廳的邊緣,只得靠着柱子,抱緊了伊洛斯,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他摘下了作為樞機的禮帽放在胸口,向著曾經的執政官致以最後的尊敬。
克里福德·普羅維登斯則皺了皺眉頭,握緊了女伴的手,穿過叫囂着的權貴們,向著大廳的出口走去。女伴表示不解,克里福德緊鎖着眉頭低聲道:
“就像乾涸之海中的腐骨蟲,等到他們的寄主死後,他們不會四散逃逸,而是會把寄生的大魚吃光,還會在破爛不堪的屍骸上留下噁心的排泄物……這就是這群貴族們的本質。我對漢弗雷斯先生擁有着無比至高的尊敬,如果不是他的削稅法案,普羅維登斯商會根本早就被這群貴族蛀空了,如今這份小人得志的景象,實在是讓我作嘔。”
在克里福德走到門口的時候,騎士們再次舉起了武器,交叉在半空中,封死了他的去路。冰冷的武器橫在克里福德的面前,他想透過騎士們的頭盔面罩觀察他們的表情,回應給他的只有無言和拒絕。
菲爾·溫德林露出了滿足的微笑,他揮揮手,示意大家安靜。
“承蒙同仁厚愛,在下一定會不負眾望,成為南羅斯林的合格執政官……我以溫德林家族的名義,在漢弗雷斯先生的靈柩前宣誓,我,菲爾·溫德林,於今日,在漢弗雷斯先生在天之靈的注視下,將會繼承他的遺志,即日起成為南羅斯林地區的暫代騎士長與最高執政官!”
如雷般的掌聲轟動了葬禮大廳,黑紗翻騰,燭火搖曳,白百合和丁香在花圃中受到海風的摧殘無助的搖曳。這是多麼可笑,多麼滑稽,多麼可悲的景象。
“啊——普羅維登斯先生,您要往哪去?”
菲爾繼續保持着滿足的微笑,戲謔一般向著被騎士攔下的克里福德說。
“您是對我的繼任有不一樣的看法嗎,我很歡迎作為普羅維登斯商會會長的您,提出寶貴的意見。”
雖然心中泛起一陣噁心,但是克里福德深知自己得罪這位獨裁者並沒有任何的好處。他壓下自己開口咒罵的慾望,擠出一個權貴間標誌的微笑道:
“完全沒有,尊敬的溫德林閣下,在下已經對漢弗雷斯先生表達了自己沉痛的悼念之情,現在停泊在羅斯林港有一份出海的貨物需要仔細地規劃,商會裏的各位同僚已經在港口等待,萬分抱歉,此乃生意之事,相反的,我也相信溫德林閣下擁有足夠的手腕,能夠超越漢弗雷斯先生。”
“太好了,”菲爾拍了拍手“既然如此,我將作為城主,發佈第一條行政號令……我想講漢弗雷斯家族的宅邸納入羅斯林城的公有建築,改造為紀念漢弗雷斯先生,這位導師和先驅者的紀念館,我想漢弗雷斯先生得知此事,作為前任騎士的他一定會為此等榮耀而欣慰。”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克里福德的肩膀道。
“改造一事,就由見多識廣的普羅維登斯先生您和您的商會負責如何?”
圍觀的貴族們已經在面紗后開始了竊笑,漢弗雷斯宅邸的倒塌,聽起來是多麼的悅耳,多麼的歡欣。
“……如您所願。”
克里福德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從牙縫裏擠出了自己的回答。
一旁的埃戎已經握緊了拳頭,先是帶着武器來參加家主的葬禮已經是大不敬,又冠冕堂皇的以追隨之名踐踏家主所做的一切,如今甚至想漢弗雷斯的宅邸,這座屹立在羅斯林海岸數十年的光明燈塔,漢弗雷斯先生,漢弗雷斯夫人,麗諾爾小姐和他這位老管家服務了數十年的家奪走。
曾經的他作為米科爾森在凜冬山征戰沙場的副手騎士,在皇帝會戰的主戰場上,在煉金氣體輕易將岩石化為黏稠的液體,德洛斯國擁有鋼鐵片翼的天使們揮出的斬擊將騎士們化為碎肉的地獄裏,親眼見證米科爾森隻身殺入腹地,帶回一個又一個潰散不成編製的騎士團,並且重新賦予他們戰鬥的勇氣和活下去的希望,這是最精銳的大騎士團們都未曾創造的奇迹。而在皇帝親自授勛的賜名儀式上,米科爾森放棄了榮耀的永恆守衛大騎士團的封號,而是選擇了回到南羅斯林這片邊緣之地時,他已經知道了,家主追求的並非是榮耀和權力,他要的只是一直以溫柔和優雅的姿態儘力讓身邊的人幸福罷了。
初皇在上啊,神明見證啊,這樣一個偉岸堪比活聖人的真正的騎士,究竟是做錯了什麼,就連守護屬於自己的遺產都做不到。
“打擾一下,溫德林閣下,”埃戎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冷冷地直視着菲爾·溫德林的眼睛說道“漢弗雷斯的家主如今是麗諾爾·漢弗雷斯小姐,我尊重您的提議,但是在此之前,請親自告知我們的家主,由我們的家主做最後的決斷。”
話畢,埃戎向著菲爾·溫德林深深的鞠了一躬。
“麗諾爾小姐,我真的很抱歉,將這份苦暗的責任重擔推到您的身上。但是作為漢弗雷斯的家主,這是您一定要踏過的荊棘之路……”
“很公平!”菲爾·溫德林再次拍了拍手“自我到來之後,我便沒有見過漢弗雷斯家的新任家主,這似乎非常的……不合禮法。”
人群中響起了稀稀拉拉的尖銳笑聲,大家都知道麗諾爾作為一個剛滿十七歲的小姑娘,不管是受到的教育,還是與貴族們打交道的經驗,根本不能承擔作為漢弗雷斯家主的責任,等待着她的只有無情的嘲諷和恥笑。麗諾爾身上唯一能被他們榨取的價值,就是嫁給他們之中某個人的兒子,然後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繼承漢弗雷斯的財產,地位,莊園。
“不過我倒是並不介意,畢竟她還是個孩子,那麼,管家先生,能否請你代替我向家主傳話,讓她屈尊見我一面呢?”
菲爾溫德林的滿足的笑容逐漸狂放,充滿着譏笑與嘲諷,已經陰謀得逞的自豪。
麗諾爾坐在書房的桌子上沉重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方才門外的鬧劇她已經全部聽的一清二楚。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將下嘴唇咬穿,鮮血順着她的嘴角滑下。不管是對父親的尊嚴的踐踏,還是對漢弗雷斯家的侮辱,還有對父母之死的不甘,她再也無法感受到自我傷害帶來的痛苦,只因她心中的悲痛要比身體上的更洶湧猛烈。
在她的胸口上,一道混沌而奔涌的光芒閃爍,那個觸摸懷錶的蒼老男聲再次響起:
“在陰影中見證你的血於火。”
“在烙印的裁定下,留存至眾神之命數。”
“以傲然之姿高舉六位神跡,覲見銀之冠冕。”
“第十三位支柱啊,歸來的鐘聲已經敲響,擊碎永恆的門扉,端坐於緋紅的王庭。”
“……於此,踏上你的宿命。”
一陣巨響自大廳側翼的書房中響起,就像蒙特卡洛雪原上的霜牙狼對月時的狂吼。
音波裹挾着滔天的恨意將書房的牆壁與漢弗雷斯宅邸的窗戶震得粉碎,飛濺的木屑和磚石被巨大的風壓裹挾,將大廳中平凡的血肉之軀撕開。
緊接着,一團龐大的灰色的烏雲自書房坍塌的牆壁中衝出,以最原始的速度向菲爾·溫德林殺去。
不,那不是烏雲,那是混沌虯結如烏雲的灰黑色毛髮,在那混沌之下,是奔涌而沸騰的紅色閃電,燃燒在灰色烏雲之上,與毛髮相接之處化為灰燼,殘紅的灰燼飄落,如同飛舞漫天的猩紅薔薇花瓣。
纏繞着紅色雷電的黑色巨爪輕易的貫穿菲爾的身軀,在觸摸到地板的一瞬間,軀幹的部分成為了擠壓成了細碎的血漿。
一隻巨大的黑狼將最原始的恨意發泄在菲爾已經不成人形的屍體上,它大口啃噬着殘存的屍塊,體內的血污散了一地,在大廳中綻放成了絢麗的血肉之花。
它停下爪中的動作,藍色的獸瞳慢慢的環視大廳中或是因為恐懼而尖叫,或是因為疼痛而狂吼的貴族們,而反應過來的騎士和魔法師們已經拿起了武器或法杖,但是他們的雙腿正在發抖。
慘白的閃電劃過南羅斯林的天空,冬至日是南羅斯林雨季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