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論證會

“杜長官，這是您需要的所有資料。”一名警員將懷中厚厚的一沓資料盡數放在杜洋的辦公桌上。

“後面書籤隔開的部分是您特別點名需要的特殊文件。”警員補充完后這才趕緊擦了擦臉上的汗珠。

“謝謝你了！”見對方如此辛苦，杜洋百年不變的表情終於多出了一絲微笑，並隨手遞給了對方一包餐巾紙和一塊巧克力，之後便開始細緻地翻閱資料。

“《關於西區地震后出現的異常感染現象》、《bsl-3實驗室的最新解剖結論》、《bsl-3或會轉入bsl-4進行深入研究》......”由於杜洋的閱讀水平異於常人，因此他很快便將書籤以上的資料全部閱讀了一遍，然而即使瀏覽了一遍，他仍舊處於深入的思考之中。

“雖說天災之後很可能會發生瘟疫，但是這次的病毒顯然更加可怕，首先大部分感染者在感染後會失去理智，猶如狂犬病患者一樣懼光、懼水，而且會表現出高度的興奮性，然而這種病毒似乎與以前所有的病毒都不同，一般來說由於受到逆轉錄速率與能量轉化效率的限制，病毒會因為其威力越強而陷入造成宿主壽命越短的矛盾，況且人類身體內的大部分高分子物質例如遺傳序列和蛋白質會在高溫下失活，最終都會加速宿主的死亡，然而截至目前的實驗，宿主仍具有很高的興奮性......

如今我們發現的唯一的好消息便是，此種病毒感染性非常強烈，但是一旦散播到空氣后，平均不到五分鐘便會失去傳播能力，而且超高溫與極低溫均可使其失活，但是在五分鐘以內，可以證明此類病毒仍具有極其強烈的威力，不可輕視。”

將資料里的關鍵信息提取出來並再次在腦中思考了一遍后，杜洋認為此種病毒已經將熱力學定律從頭到尾違反了個遍，而且也不遵循傳播定律與遺傳定律，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不對這種病毒加以控制，人類社會必將經歷一場空前絕後的社會危機，這下巨大的危機感與海量的信息刺痛着杜洋的神經，於是杜洋輕揉着太陽穴，靠在了椅背上，開始翻閱下一部分資料。

“姓名：李林???年齡：25???地址：第二分區昱都律商市c-2區域租客??詳細信息：來自芙蓉福利院的孤兒，父母自其小出車禍后便被收留......”

“姓名：方誌勇?年齡：27??地址：第二分區昱都鶴城市x-2區域租客......”

這數百人的資料讓杜洋不禁感到些許頭疼，他只是想尋找那個人，雖然線索追蹤到了這裏，但卻仍無頭緒，突然，一名警員敲門說道：“杜長官，北區生物化學決議大會的參會成員基本都快趕來了，您可以先準備入會了！”

“好的。”杜洋趕忙將手頭中的資料整理好后，便準備去參加會議，而此時桌上資料的第一頁赫然又回到了李林那一部分資料。

與此同時，大鷹中央聯邦監獄。

自從四位醫生被請到此處后，並沒有遭受任何暴力，他們以為自己會被當做造謠者狠狠的懲罰一頓甚至丟掉性命，然而這裏除了一日三餐外，甚至還會給他們供應特殊的藥品，因此他們甚至感覺不到這裏是大鷹全境最變態的監獄之一，四人還在閑聊出去后該幹什麼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異樣的腳步聲，於是幾人一致看向了門口。

“四位英雄，早上好！我是塞根家族的代言人福特，是我們及時將這些黑警的行為上報，他們已經因為自己愚蠢的行為而被逮捕，你們現在自由了！”福特杵着象徵著塞根家族的權杖緩緩向四人走來，由於監獄燈光的原因，待福特走得很近時，這四人才終於看清了對方的面目，也放下了心中最後的一絲警惕，畢竟福特常常作為塞根家族的代言人出鏡進行各類思想活動，因此幾乎做到了無人不曉的地步。

如今的四人那自然是對福特乃至塞根家族的人充滿了感激，畢竟他們差點因為自己的行為而丟掉性命，甚至還可能連累家人，見一切都恢復了正常，於是其中一人小心地問道：“請問福特先生，我們現在就可以直接走了嗎？”

“當然！鑒於你們提前給這次的病原體預警，避免了可能會出現的嚴重疫情，因此在聯邦的授權下，我們塞根家族將特別成立-吹哨者基金-初步注資一百億元，將用來永遠紀念你們四人的英雄行為，而且會直接分出其中的四個億作為報酬贈予你們四人，之後的返程行動也將由我們全權負責，絕對保障您們的安全，請—”伴隨着福特的手勢，已經飄飄然的四人走出了監獄的大門。

留在後面的福特看着四位吹哨者的背影，意味深長地笑着嘀咕道：“真是一群好騙的小朋友啊。”......

“歡迎北區科學院副院長、生物化學博士、分子生物學副教授劉川博先生蒞臨本次大會！”當主持人介紹來賓時，坐在第一排的杜洋卻一直盯着對面會台上坐着的一名年輕姑娘，不過那名姑娘同樣在盯着他，但是這種對視行為怎麼看也並非全是善意，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敵意。

“最後一名考察團成員身份比較特殊，由於國家的需要，她義無反顧地選擇回國，並積极參与這些年的建設活動，她便是趙璐女士，年僅27歲，便取得了大鷹理工大學金融與社會結構學雙博士學位，回國後為供給側與雙循環理論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支撐，熱烈歡迎！”語閉，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而在這片掌聲之中，剛才與杜洋對視的姑娘緩緩站起，並很禮貌地向台下眾人鞠了一躬，然而在她坐下時卻繼續饒有興趣的盯着杜洋，幸好本次大會來賓眾多，他們兩人的小動作才不會被其他人留意，否則肯定會留下誤解。

“多災之年，夏天燥熱難耐，冬日寒冷滲人，如今第四分區遭遇了又一輪雪災，為避免災后再度發生大規模瘟疫，因此總部特派員杜洋博士率領其團隊特地前來進行相關工作，請杜洋博士發表目前的看法。”主持人見考察團成員的身份都介紹完畢，便直接開始了重要的論證環節。

杜洋收回眼神，筆直地站起來后，斬釘截鐵地說：“我們團隊的建議是—北區第四分區即刻或最遲在雪災得到階段性緩解后採取停工停產的措施，若條件許可，則還需要建立三點式快速反應醫療院，有效地發現、接送與穩定患者病情。”

“不可能的！”考察團的副總代錶王建設立即打斷了杜洋的話語，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對方，便直接開始長篇大論：“作為全世界上的第一人口大國，這些年來幾萬萬億成員不辭勞苦，讓一個本會貧困的國家變得赫然一新，靠的就是人與力，軍事上，當年的島國、老鷹甚至是亞猴國都敗於我們之下，而令他國抓耳撓腮的肺結核、鼠疫、亞洲流感、血吸蟲、天花、流腦、hk流感、霍亂、甲肝、麻風、非典等不都一一在我們的攻克下敗下陣來？有些小同志啊，就是質疑我國的綜合實力，僅僅只是一場還未掀起波瀾的小型流感就把他們嚇得哆哆嗦嗦，我作為一名七十多歲的老同志啊，還是建議這些小同志不要聽風就是雨，隔着鍋台就上坑，人云亦云得不好啊！”

被打斷話語的杜洋並未流露出任何不滿的表情，而被批評的話語他也並未放在心中，他現在也很清楚，若是自己沒有拿到生物實驗室的最新研究，他可能會比考察團的代表更加自信，然而那些報告給他敲響了警鐘，讓他不得不從心底重視這場暗藏危險的小型疫情，於是他心平氣和地反駁道：“西區的生物實驗室在我剛剛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時發佈了最新研究成果，這次的病原體與往常不同，具有很強的傳染性與極高的變異能力，理論上當宿主獲得充足的能量時，即使他喪失意識與理性，這種病毒卻仍舊可以驅動宿主的肉體繼續運動，屆時，不可控的因素也會急劇增多，因此我們必須要改變傳統觀念，學會舍小保大，保住人的性命才最為重要。”

“我認為杜博士說的很對，雖然我不是搞生物學的專家，但我畢竟在這個位置幹了不少年，擁有足夠的辨別經驗，第四分區的傳染病及其隱秘但卻十分惡毒，先不說源頭有沒有找到，患者中最遠得隔了兩個社區，但仍舊發生了交叉感染的現象，甚至愈演愈烈，而西區的報告也很及時地提醒了我們，切記不能掉以輕心啊！”說話的是第二分區副提督查德，手把手交出來的徒弟沒有一千也得有八百了，在警界也算是聲名遠揚。

“小查啊，我畢竟研究過幾百種病原體的相應結構，曾對六大黴素、光輻射治療法、神經纖維結構等都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研究，才勉強算是一名合格的搞研究的學者，而且我只認為只有我這樣的才勉強算是搞生物研究的，所以還是不建議非此專業的專家在這種大型研究論證會上發言！”考察團總代表劉川博眼看查德要繼續“滔滔不絕”，趕忙打斷對方，而後緩緩摘下鼻樑上的眼鏡，掏出隨身的手帕認真擦拭了幾遍后，在全場靜默的等待下，又重新架在了鼻樑上后，才緩緩開始發表自己的意見。

“首先啊，杜博士，您說的很對，遇到這種全新的病原體時，當然需要警惕，自然第一時間就會想到停工停產，減少人們接觸的機會，從而減少傳播的可能，對吧？咱們先姑且信之，但就按您所說，您能保證，您讓所有工廠停止，讓所有企業關門，讓所有工人回家，就不會大規模出現病例了嗎？那到時候，若沒有諸華的國力支持，這些停工停產居家不出的民眾患上流感后，拿什麼來給自己治病？況且第四分區作為北方區域乃至整個諸華的經濟命脈之一，其經濟輻射涵蓋十六區五十六城，一旦其地進行全境封鎖，屆時可不止我們整個北區受到影響，您可要好好思考清楚！因此我們堅信，每一位民眾都是一名士兵，都能通過積累的經驗和充足的訓練排除危險，克服困難！也因此，我們考察團有充足的理由認為停工停產無法有效地處理災后問題！”

劉總說完，用右邊口袋裏的手帕擦了擦頭上細密的汗珠，而後又用雙手整理了一下衣領，輕呼了一口氣后，轉而用平和的語氣繼續闡述道：“杜洋博士啊，我也不是來有意為難你的，我知道你是天才博士，曾經十四歲就越級登入諸華聯大，並且在短短几年內便取得了博士學位，僅僅在成年那年先後協助刑偵科破除重大案件兩件、發表了重要的分子生物學論文一篇以及心理學論文一篇，你是這方面的專家，可能比現在這個會議廳里的所有人都前途無量，也許只是有些許固執，但我也絕不會苟同我們只有停工停產一條路可以走！這些年來，我們堅強的意志與不畏艱難的精神曾打敗了多少敵人？”

劉總的話一度讓整場論證會陷入冰點，而杜洋也對其中的話語沒有過於強烈的反對情感，相反，他同樣也清楚這一行動開始的後果，然而他剛從西區考察歸來，曾身穿防化服見過那一個個面目猙獰、渾身潰爛的感染者，比在座的所有人都清楚這一次病原體的威力，但是他也明白，沒有人願意也無力承擔後果所附着的責任。

這場在後世爭議頗多的論證會還未結束，其爭論的爆發點也還未真正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