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川子媳婦,我到底是哪裏得罪你了,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對嫂子我……我一個寡婦,咋就招了你的眼了……”

張素芬來到姜苗屋子門口,說話的聲音哽咽的不行,話里的委屈都快要溢到地上了。

姜苗打開門,雙手環胸,彷彿沒有骨頭架子似的懶懶的倚靠在門框上,臉上笑眯眯的,很和善,可從嘴巴里吐出來的話,卻很刻薄。

“呦,嫂子,這大晚上的,你在我屋門口嚎啥喪啊,你要哭也是該去你娃他爹墳前哭啊。”

姜苗原以為弄清楚前因後果的張素芬會對她破口大罵,撕破臉,可這張素芬沒有這樣做,反而是如同一個小白菜似的,在這賣起了慘,裝起了可憐,這讓姜苗有些詫異。

不得不說,這張素芬確實挺能忍的,她當初是故意在江桂枝面前說的那句話,可沒想到江桂枝不僅聽懂了,還如此給力,不到兩天,就傳的滿村子都是這張素芬的閑話。

這張素芬不是最愛嚼舌頭嗎,這次讓她也嘗嘗被人嚼舌頭的滋味。

記得原文中,原主的名聲都是被張素芬在背後給搞壞的,說原主懶,嬌氣,眼界高瞧不起人,嫌貧愛富,嘴饞……不安分,最後,搞得村子裏的人都不咋待見原主,天天在原主背後指指點點。

原主的好,她是一點都不說,把原主名聲搞臭,就顯出她張素芬的好來了。

“你咋說這樣的話……你在背後為啥那樣編排我,我知道,自打你和川子結婚,進了這家門,就瞧不上我這個沒文化的嫂子,可嫂子我對你那是掏心掏肺的好啊,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啊……”

張素芬坐在地上,哭的鼻子一把淚一把的,餘光一直瞅着大門口,見徐川和徐老太進來了,她眼睛閃了閃,繼續委屈道。

“你昨個拿刀要殺我,我都沒對川子和娘說,我替你瞞着,可你怎麼能這樣敗壞我的名聲啊……”

“啥?嫂子,她昨個竟然拿刀要殺你?”

剛進門的徐川就聽到了大嫂說的話,臉色黑的更加厲害了,他快步來到大嫂面前,

“嫂子,到底是咋回事?”

張素芬一副才發現川子的樣子,連忙替姜苗說好話。

“川子……你聽錯了……剛剛是嫂子說錯話了,你媳婦沒有拿刀殺我……你別怪她……都是嫂子不好……”

張素芬不解釋還好,越解釋,徐川的臉越黑,他看着大嫂臉上的隱忍,驚慌……他垂在兩側的手忽然握成了拳頭,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一臉渾不在意的姜苗。

“大嫂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還在為你瞞着,為你說好話,你的良心是被狗啃了嗎?不僅在背後編排嫂子的閑話,竟然拿刀還要殺嫂子?你是瘋了嗎?”

“我啥時候編排她的閑話了?我又啥時候拿刀要殺她了?誰聽見了,誰看見了?”

姜苗說著,還從兜里掏出了一把瓜子,磕了起來。

張素芬見她裝蒜,壓根不承認對她做過的那些事,她臉上閃過一抹怒色。

“老三媳婦,我問你,你昨個是不是對川子他二嬸說,說你嫂子……想嫁人了。”

原話徐老太說不出口,反正川子她二嬸話里就是這個意思,說老三媳婦話里的意思,是老大媳婦不想守了,想旁人了。

“天地良心,我可沒那麼說,我只是說,大嫂想她娃爹了,心裏憋的狠了,所以哭了,他二嬸理解錯了我的意思,這咋能怪我。”

姜苗就是不承認,反正當初她說那句話,明面上是沒啥問題,可奈何對象是一個守寡多年的人,而江桂枝又是一個心細想得多的人。

有些話有時候說得太直白並不見得好,說一些暗示的話,可能效果會更好,尤其是說給那些一天不說人閑話就渾身難受的人聽,沒閑話也能給你整出點閑話來。

顯而易見,江桂枝就是這號人,旁人一句話,她能聽出幾個不同的意思來,按照自己的需求,潛意識把人往壞處想,把人想的越不堪,她心裏就越快活。

徐老太見老三媳婦這樣說,然後又問道。

“你嫂子剛剛為啥說你昨個拿刀要殺她?”

“那是我在和她開玩笑哪,是嫂子說她想娃他爹了,想下去陪她,一副受了啥委屈的樣子,可家裏誰也沒有給她委屈受啊?娘,是不是你給嫂子氣受了?”

姜苗顛倒黑白的話,叫張素芬氣的眼前一陣發黑,明明就是她氣了她,所以她才那樣。

徐老太沒有接姜苗的話,而是目光沉沉的看向老大媳婦,不等老大媳婦張口解釋,

“今個這事就到這,老三媳婦,你以後說話辦事穩重點。”

徐老太罕見的站在了姜苗這邊。

姜苗納悶極了,今個這事就這樣過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即使事情已經整清楚了,可懷疑的種子到底是在徐老太心裏生了根。

坐在地上的張素芬看着徐老太進屋的背影,心亂如麻,她今天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婆婆徐老太不僅沒有給她主持公道,反而站在了老三媳婦那一邊,護着她。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張素芬感覺今天這一天就像是在做夢似的,一點都不真實。

此時的她還不知道,以後關於她的流言將會在村子裏愈演愈烈,即使親口解釋清楚了,但人都有一個劣性,那就是只願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東西,旁人的解釋,只會是欲蓋彌彰的掩飾。

後面甚至隔壁村的王麻子聽到風聲托媒人來說和,落在村裡人眼中,就更加坐實了這一閑話。

這對以後的張素芬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自打徐老大死後,她天天在村子裏傳播她那些“女德”思想,把戲文里忠貞不二為丈夫守着的有名的寡婦當成榜樣,把再嫁的寡婦當成批判的對象,天天在村裡鄙夷人家。

村子裏的婦女嘴上不好說什麼,可誰家拐着彎的沒個寡婦親戚?

這以後,張素芬怕是在村裡抬不起頭來了,身上被潑的污水,再也沒有洗乾淨的那天,即使她想洗,村裏的婦女恐怕也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不往她身上繼續潑,就已經是好的了。

……

“你還不快給嫂子賠個不是,你知不知道嫂子今個因為你那句話,遭了多大的罪和閑話。”

徐川沖姜苗喊道。

“憑什麼?”

姜苗算是看出來了,這徐川就是一個欺軟怕硬的人,閑話是從他那個二嬸子嘴裏傳出去的,可他不敢去追究他二嬸,反而來讓她給張素芬賠不是,腦子真是被生產隊的驢給踢了。

“你……”

徐川見姜苗不僅不聽他的,臉上還沒有一絲對嫂子的愧疚,他對她真的感到了失望。

“川子……你別怪她,不能因為我就讓你倆不和,只要你和你媳婦好好的,嫂子啥都能受着。”

張素芬這番話,讓徐川心裏更加難受的慌,更加的覺得愧對嫂子,他心裏對姜苗的不滿越發的重了。

徐川失望的看了一眼姜苗,然後轉身走了。

“老三媳婦,川子好像生你的氣了哪……”

張素芬望着徐川離開的身影,直起了身子,收了臉上那副可憐兮兮的神情,目光挑釁的看着姜苗。

面對張素芬的挑釁,姜苗挑了挑眉,轉身把身後的門關上,然後突不及防的甩給了張素芬一巴掌。

在張素芬瞪大的眼睛中,她緩緩靠近,貼在張素芬耳邊輕聲說道,

“去找你的好川子,告狀去吧。”

張素芬捂着臉,瞪着姜苗,咬牙切齒道,

“你就不怕我讓川子和你離婚?”

在張素芬心裏,離婚那就是男的休了女的,不要她了,這對女的,無疑是一種巨大的羞辱。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有的女的被自家男人欺負到跳井,也想不起離婚,就好像,結了婚的女人的世界裏沒有離婚這一說似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想不起來去離婚,還是離婚比跳井還要難。

“你是在說笑話嗎?他為了你,捨得和我離婚?你也不拿塊鏡子照照。”

姜苗說著,拿手拍了拍對方的臉,這對於張素芬來說,無疑是赤/裸裸的羞辱。

姜苗是在故意激對方,如果張素芬真能說動徐川和她離婚,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你……”

張素芬陰沉沉的瞅着姜苗,氣的胸脯一個勁的起伏着,就是說不出來話。

“呀,該睡覺了,嫂子,我就不送你了。”

姜苗臉上的不屑深深的刺痛了張素芬的眼睛。

回了屋,姜苗就見大丫整個人縮在了被子裏,她把煤油燈吹滅,上了床,在黑暗裏,大丫的頭從被子裏探了出來。

“嬸兒,我媽她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惹你不高興了?”

“丫兒,這是大人之間的事,不管你小孩啥事。”

姜苗摸了摸大丫的頭,讓她趕快睡覺。

大丫心裏難受極了,一個是她媽,一個是待她好的嬸兒,看着她們這樣子,她心裏說不出的難過。

……

過了幾天後,姜苗依舊老樣子,睡到大中午才起床。

她屋子裏來了個不速之客——徐川二叔家也就是徐福貴和江桂枝的小兒子的媳婦,王鳳。

當初她們倆是同一批來到疙瘩村的女知青,原主沒結婚時,性格靦腆,就數和她還有一個叫孫小玲的女知青關係好。

王鳳是一個大喇喇的性子,在軟弱的原主面前,一向是最喜歡替原主拿主意,前幾天去外地看望自己在農場當飼養員的丈夫去了。

“姜苗,我這剛回來,就聽說了前幾天你嫂子那事,你說你咋這麼不會說話,否則我那婆婆也不會誤會,也不會發生那天的事,你知道外面人現在都咋說你大嫂的,真是說啥的都有。

歸根結底這事都怪你,你照我說的,今個給你嫂子道個歉,去縣城再給她扯一塊布,她能不能原諒你,這事還兩說,你放心,到時候,我再替你說點好話。”

王鳳跟在姜苗身後自顧自的說著,姜苗拿着牙缸,站在院子裏刷着牙,目光獃滯,像是還沒睡醒似的,頭上有一兩綹呆毛往上翹着,襯的她整個人越發的小,王鳳看着這樣的她,心裏有些說不上來的酸。

王鳳只比姜苗大兩歲,但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就像是差了一輩似的,姜苗越活越小,她越活越老,這讓王鳳心裏很不是滋味,甚至一直沒注意到姜苗從頭到尾壓根沒搭理她。

“姜苗,也不是我說你,你都結婚了,嫁給人川子同志當媳婦了,你咋還把自己捯飭成這樣啊,一點都不像當人媽,當人媳婦的。

你看我,自打嫁給我家強子,生了孩子后,我就再也沒講究過,打扮過,咱嫁給人家,是過日子的……你和我說,你是不是還惦記着回城哪?”

王鳳說到最後一句,壓低了聲音,見姜苗不吭聲,就以為被自己說中了。

“你呀你,咱都嫁給人家當媳婦了,娃都生了,還回啥城啊?你捨得你家栓娃啊?這輩子咱城是回不去了,再說了,咱都在這安家了,就應該踏踏實實的在這過日子。

叫我說,你趕快打消了返城的念頭,咱可不能做那拋夫棄子,喪良心的人,我這輩子最瞧不起的就是那種人。”

姜苗依舊不說話,自顧自的洗着臉。

“人家川子對你也不賴,你也該知足了,當初他可是對你一見鍾情哪,你還不願意嫁給他,當初多虧了我那個公公……”

王鳳說著說著,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連忙止住了下面的話。

姜苗洗臉的動作猛地一滯,扭頭看向神色有些慌亂的王鳳。

“我當初和徐川結婚,這裏面有你公公啥事?”

姜苗察覺出了王鳳話里的意思,根據原主留下的記憶,原主之所以願意和徐川結婚,是因為徐川總是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出現,幫她解圍,幫她幹活,原主確實很感動,再加上已經和徐川堂弟結婚的王鳳一個勁的勸說原主,說結婚如何如何的好。

還有那個和原主關係最好的孫小玲,也在一旁說徐川的好話,原主就這樣稀里糊塗的嫁給了眾人口中一個“極好”的人。

可這裏面有王鳳的公公,也就是生產隊隊長徐福貴啥事啊?

“沒啥沒啥,是我說錯話了,你別放在心上。”

王鳳是個不會掩蓋情緒的人,她嘴上說著自己說錯話了,可臉上卻一副心虛的樣子,眼睛也不敢直視姜苗質問的目光。

姜苗見她這個樣子,心裏已經猜的七七八八了。

王鳳瞅了一眼姜苗臉上的神情,然後僵硬的轉移了話題。

“咱今個啥時候去縣城買布啊,我陪你一塊,順便也去供銷社給我家娃買包桃酥,他這幾天一直吵着要吃。”

已為人母的王鳳,也像村子裏的婦女似的,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娃。

“我啥時候說要去縣城買布了?”

姜苗懶得搭理她,洗好臉,直接回屋了,等王鳳回過神來,連忙追了上去,質問道,

“咱不是都說好了嗎,去縣城給你嫂子扯塊布,賠個不是,畢竟這事是你造成的……你嫂子那人思想雖然有點古板老舊,但人性子向來軟和不計較,照我說的辦,你嫂子肯定會原諒你的……”

王鳳就像是一隻大蒼蠅似的,嗡嗡的在姜苗耳邊一個勁的響,終於,姜苗的耐心被耗盡了。

“你能不能閉上嘴?”

王鳳被姜苗眼裏散發出的凌厲的目光給嚇住了,她看着有些陌生的姜苗,張開的嘴無聲的合上了。

“姜苗,你現在脾氣變得怎麼那麼大啊……你以前從來不會用這種態度和語氣對我說話。”

王鳳一臉受傷的神情看着姜苗。

“再說了,我是見咱倆關係好,是好朋友,我才對你說這些話的,你咋還不領情?”

“我求你,別拿我當你的好朋友……我不配。”

姜苗說完這話,就把王鳳推到了屋外,啪的一下關住了屋裏的門。

原主會嫁給徐川,少不了王鳳在背後推波助瀾,這個王鳳,姜苗對她一點好感都沒有,原書中,恢復高考,原主想考大學,也不知道怎麼礙了王鳳的眼了,她是千方百計的勸說原主打消這個念頭,像她一樣踏踏實實的在村裡過日子,不能嫌貧愛富……心高啥的。

就好像是自己不想離開村子,也見不得原主飛回城裏過另外一種人生似的。

等王鳳那個討厭鬼走了后,姜苗出了屋子,這幾天,玉米餅子,窩窩頭啥的,姜苗剛開始吃感覺還挺好,即使徐老太在桌子上一個勁的瞪她,她也照吃不誤。

可吃着吃着,新鮮感一過,立馬就吃不下去了,再加上徐老太可能是怕她吃,最近伙食一天比一天差。

姜苗摸着正在打飢荒的肚子,斜眼瞥了了一眼灶房,打起了主意。

……

幹完活的徐老太還沒走到家門口,就聞到了一股撲鼻饞人的香氣,她忍不住咽了幾下口水,低聲啐道,

“這是誰家不會過日子的小娼婦,咋捨得放這麼多油,也不怕遭天譴……這聞着咋像蒜苗炒臘肉的味……真是敗家娘們……”

就在徐老太罵罵咧咧快走到家的時候,她彷彿狗似的,伸長脖子嗅了嗅空中飄來的愈發饞人的香味,心裏忍不住犯嘀咕。

這香味咋這麼像是從她家飄來的?

不可能啊,她走的時候,把灶房的柜子給鎖上了啊,鑰匙也沒落在家裏。

她摸了摸腰上隨身帶着的鑰匙,心裏稍微安定了點,腳下的步子卻加快了,等徐老太進了家門,那香味已經濃的沒法說了,她快步來到門子敞開的灶房一看,整個人差點厥過去。

“我的天爺啊……”

徐老太腿軟跌坐在了地上,她雙手拍着地,瞅着灶房裏的場景,嚎了起來。

只見灶房的案板上到處沾着的都是白面,今天早上還滿滿一罐子的油,此時用掉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放在灶台上,用來裝白面的袋子,被人隨意的放在地上,地上還滾着數不清的雞蛋殼……

對了,她的臘肉!!!

徐老太也顧不得嚎了,撐起身子,進了灶房,往敞開的柜子裏一看,只見柜子裏只剩下了幾袋紅薯干,玉米面……她攢了一小筐的雞蛋,現在筐里啥都沒有。

臘肉,她的臘肉……

徐老太把柜子來來回回翻了一個遍,都沒見到臘肉的影子,她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打開鍋蓋,只見平時黑沉沉的鍋,此時油亮油亮的,一打開,撲鼻而來一股子蒜苗炒臘肉的味道。

“賊……家裏遭了賊啦……”

徐老太氣的用手砸着灶台,老眼發紅,像是快哭了似的。

要知道,這條臘肉,孫子狗蛋纏了她好長時間,她都沒捨得拿出來,這可是她留着準備過年吃的啊,還有這白面,油,雞蛋……

平時,連油都捨不得多放,摳的不行的徐老太把這些東西看的比啥都重要,現在她的心,疼的像是在滴血似的,這比割了她的肉還叫她疼得慌。

她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暈過去。

“遭天譴的賊……賊……我的臘肉……我的白面,我的油,還有我準備換鹽的雞蛋……”

不對!

徐老太看着面袋子裏殘留的麵粉,還有灶台上的半罐子油……家裏遭了賊,賊不應該把這些都拿走嗎?

老三媳婦!!!

是老三媳婦!!!!

徐老太剛剛被氣糊塗的腦子終於轉起了圈。

“老三媳婦……”

徐老太踹開姜苗的屋門,只見老三媳婦吃的滿嘴流油,桌子上擺着碟碟碗碗,上面還殘留着零碎的蔥花炒雞蛋,油滋滋的蒜苗以及兩片臘肉,還有半塊白面饃饃……

“媽,你回來了,正好吃點?”

姜苗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不慌不忙的用細木條剔着牙,向徐老太示意桌子上的殘羹剩飯。

“你……你個殺千刀的小娼婦……你是餓死鬼投胎嗎?你咋這麼饞,我的臘肉啊……”

徐老太大步上前,扒拉着桌子上啥都沒剩的盤子和碗,指着姜苗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個老婆子,我吃我自己家東西,咋了?這肉,雞蛋,白面不都是給人吃的,我在你家當牛做馬這麼多年,難道還不能吃點好的?”

“你叫我老婆子?”

徐老太不敢置信的用手指着自己,看着姜苗質問。

“你都叫我小娼婦了,難道我還不能叫你老婆子?”

姜苗的腿搭在桌子上,看着一旁氣的跳腳的徐老太,笑的眉眼彎彎。

“老三媳婦,你……你這是要翻了天了啊……”

徐老太指着姜苗的手,氣的一個勁的抖。

“我就是吃了,能咋地?”

姜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樣子,讓徐老太眼前一陣發黑。

……

等徐川到家的時候,他家裏已經圍得水泄不通了。

隔着人群,他都能聽到自己老娘的哭聲,頓時急了起來。

“川子回來了,川子回來了,快讓讓……”

“快讓讓……”

圍着看熱鬧的村民給徐川讓出一條路來,徐川走到裏面,才看清裏面的場景。

只見他娘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着,而他媳婦,也坐在地上無聲的掉淚,他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娘,坐在地上幹啥,快起來,這是咋了?發生啥事了?”

“問你的好媳婦去,這就是你挑的好媳婦啊……我的兒,你當初咋就看上了她啊……”

徐老太拍打着自己的兒子,那聲音嚎的離老遠都能聽到。

徐川心疼的抱住自己的老娘,忍不住譴責的看向姜苗。

“這是咋了?你做了啥事?”

姜苗哭哭啼啼的,沒有看向徐川,而是看向在場的嬸子大娘。

“就因為我吃了點家裏的東西……我娘就說我是小娼婦……我……不……想……活了……”

說著,站起來就要穿過人群,撞到樹上去,被張大嘴她們連忙抱住了。

“川子媳婦,你可別干傻事啊……不就吃了點家裏的東西嗎?”

張大嘴嚇了一身冷汗,抱住懷裏瘦的一把骨頭的人,勸道。

這猝不及防的一幕,讓徐老太看呆了,也忘記嚎了,這場景莫名的熟悉,不應該是她下面即將要做的嗎?

躺在張大嘴懷裏的姜苗,嘴角勾了勾,走徐老太的路,讓徐老太無路可走。

都說一哭二鬧三上吊,姜苗是直接實施了第三招,只不過把上吊換成了撞樹。

這下好了,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姜苗身上,她低着頭,不說話,只一個勁的落淚,一副我受了委屈,可我不說的模樣,讓在場的人心都跟着揪了起來。

群眾向來都是無條件支持弱者,姜苗這幅可憐兮兮的小媳婦受氣模樣,在場的大娘嬸子哪一個不是從媳婦熬過來的啊,看到姜苗這幅被惡婆婆欺負的樣子,她們一個個都想起了曾經的自己是如何被婆婆磋磨,苛待的,想起那段難熬的歲月,有的潑辣的不行的嬸子眼眶都紅了。

還有那剛結婚沒幾年的小媳婦,更是兩眼淚汪汪的,現在的姜苗不就是往日在家的她們嗎。

不知不覺中,在場的大娘嬸子小媳婦的心都偏向了姜苗那裏。

“徐大娘,也不是我這個做小輩的說你,川子媳婦,不就吃了點你家的東西嘛,你咋能這樣對她,往日裏,你那麼和善的一個人,原來在家裏,也刻薄媳婦啊……”

“就是,不就吃點家裏的東西嗎,就算吃家裏的肉了,也不能這樣逼死人家啊,這可是一條人命。”

“川子,你平時那樣好的一個人,難道就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老娘逼死自己的媳婦嗎?”

張大嘴的質問,讓徐川神色有些不自然,一張口就是為老娘說話。

“嫂子,我娘咋可能逼死她。”

“嫂子,你別替我出頭了,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姜苗說著,就要從張大嘴懷裏掙扎着去撞樹,張大嘴連忙抱住了她。

“妹子,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姜苗壓根就沒想真的要撞樹,不過是做做樣子,她順勢繼續躺在張大嘴懷裏,閉上眼睛,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這落在張大嘴她們眼裏,無疑添了一把猛火。

“徐嬸,你平常瞅着多好的一個人啊,咋也像我那個死去的婆婆一樣這樣對媳婦啊,你也是給人當過媳婦的人啊……媳婦也是人啊。”

人群中有個婦女,喊出了這句話,突然哭了起來,她婆婆活着的時候,簡直沒把她當個人,她連牛圈裏的畜生都不如,曾經有多少次,她都不想活了,可還是咬着牙熬死了婆婆,所以她最恨的就是欺負媳婦的婆婆,平時也最見不得小媳婦受婆婆的欺負。

“八成那好都是裝給外人看的,在家裏啥樣子誰知道……”

……

“川子,你真不是個男人,自己媳婦都被你娘要逼死了,連個屁夠不敢放。”

張大嘴才不怕得罪徐老太,她就是看不慣,沒想到平時川子看着是多好的一個人,可面對自己媳婦被老娘欺負,連句話都不敢為媳婦說。

徐川被張大嘴當著眾人的面指着鼻子罵,他的臉沒一會就漲紅了起來,他乞求的目光看向姜苗,希望姜苗能站出來替她解圍,可姜苗就像是沒看到似的。

人群中,曹美麗想替徐川說話,被她娘蓸嬸子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坐在地上的徐老太整個人像是傻了似的,周圍人都在說她和兒子的不是,沒有一個說那個小娼婦的,這讓徐老太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

“你們知道什麼,我家的油,肉,面……都被這個賊給嚯嚯了,都說家賊難防啊,老話說的真是一點都沒錯啊。”

徐老太惡毒的語氣,讓在場的人好像是第一次認識了她,心裏不由得更加可憐起了姜苗。

徐川沒法子,在眾人譴責的目光下,把老娘攙回屋裏。

“多謝嬸子大娘們剛剛為我說話,我自打和他結婚,這三年來,沒有一天吃過飽飯……本想做個飽死鬼……”

姜苗的話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心疼她,三年來沒有吃過一頓飽飯,這是啥滋味啊?

在場原本有羨慕姜苗婆婆丈夫好,不磋磨人的小媳婦,都忍不住咋舌了,原本她們都以為老徐家是個福窩,而姜苗運道好,才進了這家,沒想到,這壓根就不是什麼福窩,徐川那樣好的人,怎麼會有個這樣的娘。

“妹子,你不要怕,好好活着,以後有啥事,你就找你大嘴姐我,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張大嘴心地向來軟,平時她喜歡說人閑話,但心腸好的沒話說。

“大嘴姐,你真好。”

說實話,姜苗是真的有點感動,按親疏的話,徐老太是張大嘴的大娘,徐川是她丈夫的堂弟,可她為了姜苗,竟然得罪了這倆人。

“妹子,你平常人靦腆,不愛說話,人也喜歡悶在家裏,平常不和我們這些人走動,我們都還以為是你文化人瞧不上我們這群大字不識的,可今個才發現,你日子過的這樣苦,人也和善,一點都不像那瞧不起人的人。”

“大嘴嫂子說的對,你一點都不像你大嫂說的那樣。”

說話的是村長家的女兒,叫劉小珍,她之前總是聽徐家大嫂話里話外說徐川哥娶的女知青,是文化人,瞧不起沒上過學的村裡人啥的。

“大嫂怎麼會說這樣的話……她平常對我很好……”

姜苗這番話一說出來,在場的張大嘴她們看她的眼神越發的可憐了。

……

蓸嬸子拽着閨女往家裏走,一路上忍不住的用手指戳她的腦門。

“看到了嗎?之前你還想嫁到他們老徐家?嫁過去,有你的罪受。”

“媽,你咋能這樣說,剛剛肯定是那個姜苗在說謊,徐大娘平時多好的人,咋可能對媳婦刻薄,還有川子哥,我就是想嫁給他,想和他結婚,要不是當初你攔着我,現在川子哥的媳婦就是我。”

曹美麗提起往事,就忍不住埋怨她娘,虧她娘還是個媒人哪,幫外人,就是不肯幫自己的親閨女,川子哥是村裡多麼拔尖的人啊,她做夢都想嫁給他,可沒想到被一隻狐狸精搶走了她的川子哥。

“我怎麼生了你這個傻丫頭片子。”

蓸嬸恨不得把閨女的腦袋掰開,看看裏面都是裝了啥。

“我才不傻,我這是講良心,當年要不是川子哥救了爹的命,爹能活到現在?

平常你們都誇他是個好人,頂呱呱的人,可你就是不讓我嫁給他,你還說他家是打着燈籠都難找的好人家,可你哪,寧願幫着一個狐狸精,也不幫自己的親閨女。”

曹美麗越說越委屈,她再也找不到像川子哥這樣好的人了,那個叫姜苗的,除了臉好看點,還有啥能比的上她曹美麗。

瞧剛剛那個狐狸精哭哭啼啼的,要死要活的,一點面子都不給川子哥,真是丟人現眼,配不上她的川子哥。

要是當初和川子哥結婚的那個人是她,該多好……

“恩情歸恩情,這好人的媳婦是這天底下最不好當的,也是最當不得的,”

蓸嬸子喃喃自語道,她給人說媒拉線,什麼人沒見過,這女人哪,不怕給瘸子瞎子當媳婦,就怕給好人當媳婦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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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代文里當攪家精[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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