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舊友相逢,一夜白頭

第十二章 舊友相逢,一夜白頭

“老趙你看那船頭之人可是陸知州?”趙溫上了年紀有些看不清遠處的景象,便讓何縣令描述了一下船頭之人長相。何縣令道:“此人身形高大,英俊不凡。只是年紀不似你所說的已近天命之年,難道不是陸知州?”趙溫搖了搖頭笑着說:“錯不了,錯不了,此人便是陸知州,何縣令咱們準備準備迎接上官吧。”見趙溫這般肯定,何文昭也吩咐眾衙役清了清場,務必要給這位陸知州留下一個好印象。

船隻尚未靠岸,一眾人等便整齊立於碼頭處。陸重元見為首之人身着縣令官袍,便開口問道:“汝乃蕭縣縣令?”何文昭滿臉堆笑迎了上來做了一揖回道:“下官正是此處縣令,候陸知州車架已久。”陸重元也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了自然想通了其中關節。笑道:“趙世兄,怎麼?不出來見見某么?”一道佝僂的身影從何文昭後面緩緩走出,對着陸重元也是恭敬的做了一揖:“下官蕭縣縣丞趙溫,見過陸知州。”陸重元看到趙溫的那一刻愣神了,自離任大治后。雖說十數年未見,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主簿,竟這般老態龍鍾了。

時間好似忘記給陸重元留下些記號,趙溫也是許久不肯移開目光。陸重元那張臉和十幾年前絲毫不差,可惜自己卻已到了遲暮之年,空剩下些回想。“趙縣丞是不打算請本官下船一敘嗎?”見陸重元的船還不曾靠岸,何文昭忙罵道:“唐縣尉,我帶你來是讓你喝風的?”一個模樣有些憨厚的漢子,接過船夫手裏的繩索,這才將船隻固定在了碼頭上。

蕭縣內城醉仙樓,閉門多日的醉仙樓總算是有了些生氣。縣令何文昭要在此為楚州陸知州接風洗塵,呂月兒不想出席,與趙溫噓寒問暖了一陣便先行去休息了。陸重元攜二子出席,趙溫看着安國和定國神色滿是回憶。“安國可還記得某?五歲生辰某還送過汝一個虎頭吊墜,可有隨身攜帶?”陸安國雙手扶着趙溫眼眶打轉的說道:“趙世伯,安國怎能忘記。您給安國的虎頭吊墜,安國一直視之為重寶,已命家僕嚴加保管了起來。”

趙溫這才欣慰的點了點頭看向陸重元說道:“此處沒有外人,下官就得罪了,和陸知州以兄弟相稱了。”此話一出可給何文昭嚇壞了,他從趙溫先前的語氣中知曉其與陸重元關係匪淺,沒想到竟是這般交好。陸重元忙接過話茬:“世兄可就莫要取笑某了,世兄當年助我良多。何縣令,今日某與趙縣丞之事,還望守口如瓶。”何文昭小雞啄米瘋狂點頭,就差拿自己全家發誓了。心裏暗道以後萬不可再給自己這位縣丞小鞋穿了。

次日,陸重元一行在蕭縣全體官員的目送下,沿泗水河繼續北上。看着那逐漸模糊的船隻,只有趙溫知道,這許是今生最後一次與其相逢了。陸重元雖未在書信里言及此行為何,但是和呂月兒的交談中也得知了些許,那位德高望重的呂相應是走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人啊不能老,一老了就只剩下些回憶了。

船隻沿泗水河進入古汴渠,途徑碭山,楚丘,過考城后直抵汴梁。陸重元此次回京有兩件事,一來呂蒙正停柩在洛陽老家,自己攜妻兒來送自己這位岳丈最後一程。二來,自己在楚州任上已滿需回京述職,等待自己的可能又是哪個偏遠下州的知州吧。

呂府在大相國寺旁的老宅尚在,自呂蒙正通判河南府後,此處便不在有人居住。除了定期來洒掃的僕從,偌大的宅子早已沒有了當初的熱鬧景象。

崇政殿內,趙恆看着殿下的陸重元像看見了妖怪一樣,調整了下情緒說道:“呂卿之事朕亦萬分悲痛。”陸重元不喜不悲的回道:“臣代家岳謝官家惦念。”趙恆走下龍椅,將陸重元緩緩托起。目光匯聚在陸重元的臉上,嘆道:“陸卿還是這般模樣,讓朕是好生羨慕。”陸重元也不得其中緣由,只好尷尬的笑道:“官家乃天命之子,自有上天庇佑,臣不過皮囊無甚變化。臣數次面見官家,官家都如此般龍精虎壯,讓臣好不羨慕。”

一番君臣寒暄后,陸重元便要奔赴此行的終點西京洛陽。自己要去送岳丈呂蒙正最後一程,出了汴梁順着汴河一路南下。此時正值年關,洛陽城外張燈結綵,各式各樣的小販向來往的行人叫賣着自家的物件。進了洛陽城,車輦便直奔呂府。懷中的髮妻早已是泣不成聲,馬車穿行在洛陽的巷道中。不一會兒停了下來,定國扶着自己的娘親出了馬車。呂氏的大門敞着,來往的賓客有人哭泣有人憂。白色充斥着陸重元的大腦,人影再一次的遲緩了起來,身邊的聲音變得清晰而緩慢,陸重元在呂府門口暈了過去。

再睜開眼時,陸重元依舊如初次在呂府醒來時一樣,頭痛欲裂。“月兒,月兒。”陸重元不停呼喚着髮妻的名字,呂月兒聞聲跑了進來。看到陸重元的模樣時雙手掩面,痛哭了起來。只見陸重元幾乎是一夜白頭,近二十載沒有變化的容貌此時也多了些許滄桑。陸重元忙問道:“月兒我昏迷了幾日?岳丈靈柩何在?”呂月兒抽泣着說道:“官人你同之前一般,昏迷了足足三日。靈柩,大哥他們昨日已經讓爹爹入土為安了。”

“官人,月兒再沒有爹爹了,再沒有了。”陸重元顧不得頭痛,起身將髮妻攬入懷中呢喃的安慰道:“月兒乖,不哭了,為夫會一直在,會一直陪着月兒的。”

大中祥符四年(公元1011年)呂蒙正於洛陽壽終正寢,自太平興國二年(公元977年)考中丁丑科狀元,出任將作監,通判升州。十二載步入政事堂,三度拜相,封許國公,授太子太師。為人寬厚正直,對上遇禮而敢言,對下寬容有雅度。這就是歷史對這位宰輔的評價。一代名相終年六十八歲,駕鶴西去后追贈中書令,謚號文穆。

許是歷史的巧合,或是命中注定。范仲淹於同年前往應天府(河南商丘)求學,投於戚同文名下。歷史上的范仲淹留給世人的是那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那篇洋洋洒洒的千字長文,是對家國訴不盡的憂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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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大宋的三百一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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