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染血的月色
葉穀雨半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在強大帶來的畏懼中,依舊能夠倔強的揚起頭顱,至少說明他在無力的絕望中,依舊還緊緊抓住男人必要的血性。
林秋雨覺得應該尊重一下男人的血性,他拍了拍葉穀雨的肩膀,難得的決定要多浪費一點點口舌。
“想知道為什麼?”林秋雨看了看葉穀雨掙扎站起來的雄壯身體,又掃視了一下周圍圍攏過來的強壯住民們,稍稍提高的聲音卻充滿了無情的嘲諷,
“因為你們,都是些強壯的白痴和等死的蠢貨。”
葉穀雨一臉憤恨的攥起了碩大的拳頭,周圍的住民們咬牙切齒的蠢蠢欲動。
林秋雨閃電般的抬腿提膝,一腳就踹中了葉穀雨脂肪堆積的肥大屁股。
“還有閑心瞪你的牛眼?”林秋雨歪了歪頭,動作明顯的張望着遠處影影綽綽開始移動的一大片黑影,回過頭來時,毫不猶豫的又是一腳踹中葉穀雨的肥大屁股。
當你成為人群的焦點,哪怕是一個響屁,都會引起別人細心的關注,何況林秋雨做了一個意味明顯的張望動作。
東一區的所有住民們,對西七區的共同認同,就是_那是一群陰險,無恥又極度自大的人形牲口。
現在,在慘白的月色里,那一大片黑壓壓的身影,就像帶着死亡血腥和無恥腥臭的層層黑雲。
葉穀雨眉毛一立,俯身從狼皮靴子的套筒里,抽出來一把短小的骨刺,他揮舞着和他雄壯的身形相比,好像一根牙籤的短小骨刺,火急火燎的衝著身後的住民們大聲的叫喊着,
“喊人,喊人,都快點抄傢伙。”
林秋雨突然一腳,又準確的踹中葉穀雨的肥大屁股,“住嘴!你像個叫驢一樣的瞎叫喚什麼?”他沒去管葉穀雨有些茫然的去想叫驢是什麼,抬手點了點右側幾個看過來的住民,“你們幾個去喊人,讓男人都過來堵住西側的這個緩坡,讓所有孩子和女人,都閉上嘴,給我安安靜靜的靠着土坡。”
那幾個住民看了看林秋雨,又有些遲疑的瞅了瞅高大強壯的葉穀雨,猶猶豫豫的拿不定主意,林秋雨冷了下臉也不去催促,只是一把拽起左腿的褲腿,從小腿的內側,拔出一把纏在皮條中的狹長骨刺。
這把一尺左右的狹長骨刺,發著森白的冷然光芒,取自雪狼右腿的直長腿骨,因為異變的原因,腿骨有着異常緊密的骨骼密度,林秋雨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在這根腿骨上,細細的磨出三面縱深的血槽,磨成斜角的骨刺尖部,被火慢慢的烘烤過,適度的碳化,增強了刺尖的韌性和強度,靠近骨刺的尾部,用潮濕的皮繩細密的纏裹以後,經過烘烤的皮繩脫水收縮,緊緊的箍死在骨刺的尾部,讓手掌把握的感覺,溫暖中帶着緊緻的牢固。
任何一個華夏的軍人,都能看出這把骨刺的脫胎之處。
56式****。
白刃戰中的奪命凶兵,刺殺突襲的巔峰之作。
不用親身感受它的狠辣,僅僅從它狹長的外形和縱深的血槽,就能讓人頭皮發麻的寒毛直豎。
林秋雨輕巧的翻了一個刀花后反掌持握,森白的骨刺緊貼着臂肘,隱藏起了森白兇狠的尺長骨刺,卻更加陰險的像是草叢之中,盤曲着身體的一條毒蛇。
葉穀雨的腦子裏,不斷盤旋着幾分鐘之前,那像風一樣劃過自己喉結的一隻手掌,突然之間,那隻手掌變成了一把狹長又奪命的尖利骨刺,他嗓子又干又澀,費力的咽下嘴裏帶着苦味的一口唾沫,居高臨下的看着林秋雨偏了偏頭,葉穀雨忍住胃裏隱隱的攪痛,壓下喉嚨里,突然之間因為抽搐升起的酸臭翻湧,錯開自己的視線,不敢看到眼前這個低矮的男人,在慘白月色中的平靜神色。
危險的感覺告訴他,這個矮小的男人,扎穿自己的喉嚨時,只有平平常常的淡然和毫無波瀾的冷漠。
吹過身上的北風,帶着侵入骨髓的寒意,葉穀雨狠狠的瞪着那幾個遲疑的住民,“你們他娘的還在磨蹭什麼!”他聲嘶力竭的怒罵聲,帶着氣急敗壞的心虛和急迫。
十多個住民,沒有丁點的遲疑,反身就離開一直保持着壓抑安靜的住民人群,林秋雨擰了擰脖子,安安靜靜的從葉穀雨的身邊走過,他站在凌冽的北風中,藉著慘白的月色,低頭看着抬起來的右手,那隻關節佈滿老繭的右手,沒有因為馬上來臨的殺戮,有一絲絲違背道德的遲疑和抖動,依舊堅實,有力的握緊着骨刺,他認真的看了片刻后,裝態懶散的揮了揮右手,當先邁步,不急不緩的迎向那一片黑壓壓的躁動身影。
葉穀雨沉默的跟隨着林秋雨的背影,他回頭望了望,今夜值守的住民們,全都沉默異常的邁開了腳步,沒有平常和其他聚集地爭鬥時那些高聲的歡呼,沒有胡亂揮舞的骨刺,沒有人兇狠的炫耀着自己粗壯的拳頭,只有慘白的月色下,狼皮靴子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吱嘎,吱嘎”的整齊響聲。
兩百多個堅硬的靴底,碾踏着雪粒發出的“吱嘎”響聲,在慘白的月色中,聽起來像是猛獸在肆虐的啃食着白骨。
葉穀雨壓着寬大的步幅,每一腳都堅實的踩着地面,緊緊跟着林秋雨矮小的背影,他胸腔里的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帶着澎湃的力量,沉重,有力的震蕩着耳膜。
相對前行的兩股住民,很快就藉著慘白的月色看清了彼此的身影。
西七區密密麻麻的一片人影,奇怪的是沖在最前面的五十多個人,不僅身高低矮,而且明顯的體型消瘦。
兩邊都保持了一種壓抑的沉默,緩慢又戒備的靠近着彼此,在相對三十多米的距離時,西七區靠前的一個高大男人,無聲的揮舞了一下高高揚起的手臂,他身後的人群緩緩的停住了腳步,只有那五十多個瘦弱的西七區的住民們,依舊怪異的脫離人群,畏畏縮縮的向前蹭動着腳步。
眼前的場面怪異無比,葉穀雨從來沒有見過西七區的住民們如此的安靜過,以往的爭鬥和廝殺,他們總是嘶吼着發出難聽的叫聲,像瘋子一樣扯開自己的皮衣,一擁而上的一群人,就像見到血腥的一群野獸。
他猶豫着想要提醒一下身前那個低矮的男人,卻看到林秋雨站住了身體,回過頭來看向了自己,他漆黑的瞳孔幽深無比,那張不同於其他住民的乾淨面孔上,狹長的嘴角,抽搐着微微上揚,讓他的半張臉孔,扭曲出一些詭異的笑意。
葉穀雨感到從後背竄上頭頂的一股寒意,他看着林秋雨身體微微的抖動着轉過身體,一直隱在臂肘處的那把狹長骨刺,已經森白冷然的垂在了腿側,葉穀雨驚懼的站在原地,儘力的伸開雙臂,做出一個明顯的阻攔動作。
他不知道林秋雨要幹什麼,只是萬分確定,現在這個矮小的男人危險無比,現在跟在他的身後,就像一個愚蠢的住民,一腳踏進了守護着幼崽的母狼巢穴。
林秋雨感覺到胸膛里像火炭一樣炙烤的燥熱,他微微扯開皮衣的前襟,裸露的胸膛被冷冽的北風吹過,刺骨的寒冷讓他的精神一震,現實的清醒驅散了痛苦的回憶,他戰慄抖動的身體從新變的沉穩有力,邁着堅定的腳步迎向了那五十多個消瘦又矮小的西七區的住民們。
他知道她們是什麼人,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一切的一切,彷彿都回到了緬北那個山村的午後。
西七區關於這次陰險突襲的策劃者們,萬萬沒想到東一區迎上來的僅僅是一個瘦弱的男人,而東一區的住民們,也萬萬猜想不到眼前為什麼會發生這麼詭異的事情。
未知,也就意味着危險。
兩個聚集地的強壯男人們,在驚疑不定的猜測中,同樣的選擇了警醒和戒備,眼睜睜的看着林秋雨和一個更加矮小的身影逐漸的正在靠近。
五十多個西七區的瘦弱住民們,稀稀拉拉的拖成一條鬆散的隊伍,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住民始終看起來腳步輕盈,看到迎面而來的林秋雨,甚至小跑着像是看到了久別的親人,林秋雨卻突然站定了身體,看着五米開外迎過來的這個女人,他藉著慘白的月色,從她壓低的帽兜下,看到了一雙癲狂的眼睛。
林秋雨伸出了手臂,張揚着的左手,讓他看起來急切又熱烈,像是焦急等待着將要投入懷抱的親密愛人。
“來吧,我的噩夢!”
林秋雨在喃喃低語中,看到了一片白光的顯現,慘白的月色,在這一刻都有了一些凄美的柔和。
女人甩脫了身上略顯臃腫的皮衣,纖細的腰肢盈盈一握,消瘦的肋骨根根突出,越發顯得她身體的曲線,有着山川起伏的別樣景色,她該是將身體細細的擦洗過,輕度異化的身體,並沒有讓細膩的皮膚,失去乾淨,潤澤的瓷白顏色。
她的身體很美,柔弱的像一陣清風,衝進了林秋雨的懷抱。
林秋雨緊緊的擁住了女人的身體,寬闊的胸膛給了她纖瘦,瓷白的身體,抵擋寒風和雪粒的溫暖和依靠,他用左手溫柔的攏了攏女人粗糙又乾澀的頭髮,低頭看了看她右手攥緊的那把骨刺,依舊癲狂的一下又一下的扎向自己的側腹,林秋雨抬手翻腕,狹長的骨刺,輕巧的刺透了瓷白的皮膚,深深的刺入女人那柔軟的側腹。
滾燙的鮮血流過了骨刺,林秋雨的腦海中,一個爽朗的聲音在高聲的明誓。
“我的槍口,不會對準女人和孩子!”
林秋雨看着女人眼中的癲狂在極快的消逝,最後的光芒中,她的眼神中帶着一絲無助的柔弱,林秋雨低頭貼在她的耳邊,眼神堅定無比的看着遠方的天空,
“你遵守了你的誓言。”
“我也沒有後悔過抬起的槍口。”
林秋雨用力的拔出狹長的骨刺,女人的鮮血噴射而出,染紅了林秋雨厚實的皮衣,染紅了冰冷的土地,也讓慘白的月色,蒙上了一層朦朧的腥紅。
一片嘶吼的尖叫,一片高聲的狂呼,兩個聚集地的強壯男人們,看着滿身的腥紅,卻依舊緊緊相擁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遠遠繞開兩個人,瘋狂的奔跑着沖向對方,舉起各種尖利的骨刺,想要用滾燙的鮮血,澆滅心中莫名的悲涼和壓抑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