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的名字叫葉清明
聚集地里,充滿期待的每一天,都從早上一碗熱乎乎的油粥開始。
這種叫做“神糧”的大米,色澤精白,顆粒飽滿,每顆米粒的長度,都超過了3厘米,僅僅一把大米的分量,就能為一個強壯的男人,提供半天身體需要的能量。
但是,東一區的住民們,沒有一個人,能用這種飽腹的大米,裝滿地窩裏面,裝糧食的狼皮口袋。
所以,東一區的住民們,會熬上一鍋稀溜溜的米粥,在往米粥之中,加上一塊淡黃的狼油,讓原本清湯寡水的一碗稀粥,變成油汪汪的一碗油粥。
富裕一些的住民們,還會在油粥裏面,割上幾片風乾的狼肉,到了回暖的季節,熱湖邊上黝黑又肥沃的土地上,還能找到一些青綠的野菜,那些鮮嫩的野菜,加在油粥裏面,能讓每一個住民,對苦寒的生活,多了一點欣喜的期待。
東一區的聚集地里,只有原始的易貨方式,想要一碗熱乎乎的油粥,就少不了一塊淡黃的狼油,聚集地里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獵人,林秋雨幾個月的時間裏深居簡出,到現在,剛剛認識其中的一個皮子叔。
他已經喝了幾個月的稀溜溜的大米白粥,他也明顯的感覺到,身體的機能正在逐漸的減退,更重要的是,他的身體,在最初輕微的異化過後,不在出現任何一絲強化的過程。
東一區的聚集地里,微型的蓋革計數器,只有非常微弱的一點反應,這說明住民身體的異化,不是因為輻射所引起的異常反應,熱湖的水源,林秋雨雖然沒有分析的設備,但是他在飲用了幾個月後,也排除水源引起異化的這種可能。
剩下能夠想到的就是食物,他喝了幾個月的白粥,吃了幾個月的飯糰,直到今天,偶然想起來那種讓他厭煩的油膩膩的淡黃狼油,林秋雨才突然意識到,住民們身體的異化,可能來自於這種讓他厭煩的腥氣食物。
這種可能,還有最好的一個佐證。
兩米六的葉穀雨,一米二的林驚蟄。
葉穀雨的親爹是聖城的“神使”大人,他背靠着這樣的一個親爹,絕對不會缺少風乾的狼肉和淡黃色的腥氣狼油。
林驚蟄從來沒有說起過她的父母,林秋雨曾經以為,她可能是很小就被拋棄的一個孤兒,直到他聽說在極冰荒原上,有另外一群人類的存在,他們被住民們稱為“拾荒人”,林秋雨才極度懷疑,這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可能是被“拾荒人”,從小豢養的一個“血餌。”
對於林驚蟄來說,填飽肚子,都是人生之中最大的願望,風乾的狼肉,只是夢裏才有的一點奢求。
極冰荒原上,男人擁有乾淨的皮膚,擁有優雅的外表,只能淪為被人恥笑的對象,林秋雨根本不會在意自己的外表,他更需要強壯的身體和強健的體魄,他需要身體的異化來適應現在這個時空的環境,他需要找到,回到原有時空的那一點點希望。
而營養,是成長和強壯的必要條件。
林秋雨看着眼前黑乎乎的小鋁鍋中,在寡淡的米湯中,上下翻騰的精白米粒,他皺了皺眉,思索着得到狼肉的各種手段。
偷和搶的念頭一閃而過,在他看來,只有廢物,才會選擇下作的方式,至於用東西交換狼肉,只要想想那根營養軟棒,他馬上無奈的搖了搖頭。
看起來,最好的辦法,就是探一探神秘的凌冬山脈。
作為職業的特種軍人,野外生存,是必須熟練的一種技能,林秋雨熟悉各種狩獵的技巧,可是現在在極冰荒原,因為野狼的進化和工具的匱乏,那些傳統的狩獵技巧,完全沒有成功的可能。
至於聚集地里的獵人,林秋雨暫時不想和他們有任何的交集。
林秋雨皺着眉頭想了片刻,只能無奈的決定,最近幾天,需要先去看一看,極冰荒原上,更加神秘的那個“鬼市”
清淡的米粥已經發出淡淡的香味,那個小的窩洞中,林驚蟄窸窸窣窣的發出起床的動靜,林秋雨剛要起身去拿土台上的瓷碗,地窩的外面,傳來拍打土牆的沉悶聲音。
林秋雨今天特意起了個大早,外面的天光才剛剛的放明,他沒有想到葉穀雨會來的這麼早,他拉開擋風的草簾,一眼看過去,就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地窩外面是一個女人。
這個身高接近兩米的女人,給林秋雨的第一感覺就是乾淨,她大概有二十歲左右,有着聚集地里的女人們,難得一見的黃色皮膚,黑直的短髮,黑色的眼珠,纖巧卻不平板的五官,有着華夏女人特有的面部特徵。
她的左腳邊上,放着一個很大的狼皮包裹,細長的右手,提着一個細長的狼皮口袋,她安安靜靜的站在地窩的前面,輕輕的抿着嘴唇,微微偏着細長的脖子,眼角彎彎的一雙桃花眼,藏着天然的笑意,也帶着一些好奇的審視。
女人沒有開口,林秋雨也懶得浪費嘴裏的一點唾沫,他見過太多女人的精緻面容,也見過太多女人的優雅風度,他僅僅是皺了皺眉后,就安安靜靜的任由着對方打量。
他有足夠的耐心,女人卻沒有給他繼續沉穩的機會,她挑着眼角笑了笑后,左手輕鬆的拎起那個很大的包裹,右手繼續提着那個細長的口袋,修長的長腿緊走了兩步,微微彎腰,用肩膀拱開擋風的草簾,一言不發的鑽進了地窩。
林秋雨徹底愣在了原地,他疑惑的看了看身後,確定身後是自己住了幾個月的那個地窩,他微微嘆了口氣,知道有些麻煩找上了自己。
有些無奈的掀開草簾,他鑽進地窩后,就看到那個女人穩穩的坐在土台上,正在拉開那個很大的包裹,林驚蟄則縮在那個小的窩洞裏,探着腦袋,緊張的看着這個乾淨又好看的不速之客。
地窩的正中是石頭圍成的火塘,火塘上面,架着那個黢黑的鋁製的小鍋,火塘的周圍是一圈低矮的土台,即是椅子,也是飯桌,那個年輕的女人,拉開那個很大的包裹后,翻出一把木質的勺子,她嘟着還算紅潤的嘴唇,輕輕吹了吹木勺上沾着的一點灰塵后,用這把長柄的木勺,輕巧的攪着鋁鍋中的米粥,那些軟爛的米粒浮上粥面,她探了探身子,拿起土台上破口的瓷碗,小心的盛好了兩碗熱熱的米粥。
她笑眯眯的衝著林驚蟄招了招手,又回頭看了看林秋雨,伸出細長的右手,抹了抹身邊的土台,擦掉粘在土台上的一些草灰。
林秋雨嘬了嘬牙花子,他瞅了一眼這個讓他無語的年輕女人,慢悠悠的坐在了那處乾淨的土台上,衝著探出半個身子的林驚蟄擺了擺手,才不慌不忙的端起身邊的瓷碗,看了看碗裏,米水均勻的寡淡稀粥。
破口的瓷碗,熱乎乎的捧在手裏,有着讓人舒服的一種滿足,林秋雨看了看右邊的林驚蟄,她似乎已經忘記了地窩裏還有個陌生的女人,正在神情專註的捧着瓷碗,小口的吸溜着,熱騰騰的清香米粥。
林秋雨又看了看左邊的年輕女人,她安靜的用胳膊攏着並起的雙腿,眼神淡淡的,看着火塘裏面,只剩下細小火苗的泥炭火堆。
林秋雨轉回視線,吸溜了一口熱騰的米粥,他哈了一口嘴裏的熱氣,不慌不忙的緩緩開口,
“我這個地窩太小,只能住下我和妹妹。”
年輕的女人鬆開胳膊,她伸出右手,撿起火塘邊上的黢黑木棍,輕輕的撥了撥火塘裏面快要燒完的幾塊泥炭,
“我姓葉”
“我的名字叫葉清明。”
“我有個弟弟,他叫葉穀雨”
年輕的女人聲音清脆,隨着她的聲音,火塘裏面將要燒盡的泥炭,發出清脆的噼啪聲響,從新躥出紅亮的火焰。
清明,二十四節氣之一。
這個時節,陽光明媚,草木萌動。
林秋雨喜歡這個年輕女人的名字,他希望她那個親爹,那位聖城的“神使”大人,也真心的喜歡她這個名字。
明媚的陽光下,容不下任何的骯髒和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