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阻擋地獄的最後光明
東一區的聚集地里,女人的地位並不算高,她們從早到晚都要辛勤的勞作,養育孩子,照顧老人,在青黃不接的月份里,時不時的還要餓着肚子,省下一口吃的,先要顧着強壯的男人,因為沒了男人的依靠,在極冰荒原上,想要活下來,是異常艱難的一件事情,東一區的男人們,到是很少有打女人的習慣,但是平時,總也免不了的會罵上幾句,那些五花八門的罵罵咧咧,聽起來粗俗又不堪,但是東一區的男人們,對待女人和孩子,卻少有無恥之極的窮凶極惡。
這些男人們,在危險面前,總算還能鼓起勇氣,守着這些他們在意的女人和孩子。
現在,在西七區的露宿營地里,林秋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女人和孩子們,全都圍坐在外側的火堆邊,充當著阻擋危險的第一道人牆,在露宿營地中心的那個巨大火堆旁,躺着數十個強壯的男人,他們的身體下面,鋪着厚厚的雪狼皮衣,腦袋下面,墊着折起來的雪狼皮褲,林秋雨知道這些非常保暖的皮衣和皮褲,應該來自那個回歸之路的第一個夜晚,這些西七區的短腿“猩猩”們,竟然扒光了自己聚集地里住民的屍體,讓他們在凄慘的死亡后,還能貢獻出最後的一點價值。
林秋雨不在乎這些短腿的“猩猩”們,是不是能給死者起碼的尊重,在極冰荒原上,生存的壓力面前,良善和禮儀,既不能填飽住民的肚子,也不能讓住民們,光着身子度過寒冷的嚴冬。
但是林秋雨不能接受的是,這些西七區的短腿“猩猩”們,安穩的躺在柔軟的狼皮皮衣上,而那些跪在他們腳后的瘦弱女人們,敞開皮衣的前襟,用柔軟,溫暖的胸膛,去捂熱一雙雙皴黑,汗臭的大腳。
林秋雨為了活下去,可以將尖銳,狹長的骨刺,毫不猶豫的刺進一個女人的身體,但是他從來沒有,在這種血腥中,找到哪怕一丁點精神的愉悅和身體的戰慄。
來到極冰荒原六個月以後,在這個西七區的露宿營地里,林秋雨終於找到了不會因為未來的殺戮,讓自己墜入地獄的一絲光明。
在生存面前,他可以將弱者,一腳踩進黑臭的爛泥。
但是,他絕不允許,自己將這種踐踏,當成生存之中的一種樂趣!
林秋雨默默的摳開那管乳白液體上的防水皮套,他握着那管乳白的液體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那種乳白的液體,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古怪味道,他旁若無人的站了起來,有些怕冷一樣的攏了攏皮衣后,慢悠悠的靠近了那個巨大的泥炭火堆。
紅亮的火光,烤暖了冰泠的空氣,林秋雨慢慢的靠近外側的一個男人,這個強壯的男人平躺着身體,扁平的五官,皴黑的皮膚,一張令人生厭的長臉上,熟睡之中,依舊帶着滿足的一絲笑意,林秋雨偏頭看了看他腳邊的瘦弱女人,這個女人一頭齊耳的短髮,低着頭,從側臉看過去,有一種乾癟的消瘦,她拉開的皮衣中,一雙皴黑的大腳,踩着慘白卻乾癟的乳房,黑與白的強烈反差,讓林秋雨有種吞咽死人的噁心和厭惡。
林秋雨盯着這個女人的胸膛,慢慢的將那管乳白的液體,倒在男人起伏的胸膛上,或許是他這個輕微的動作晃動了一下明亮的火光,女人昏昏沉沉的垂了下頭,稍微清醒的她,下意識的攏了攏敞開的皮衣,讓胸膛能夠更好的包裹住那雙皴黑的大腳,她才下意識的抬起頭,偏過腦袋,一眼看到站在身邊的林秋雨。
女人沒有喊也沒有叫,她只是張了張嘴后,拉了一下皮衣的前襟,稍稍蓋住露出的胸膛。
林秋雨看着女人極度消瘦的臉頰,看着她木呆的眼神中升起的一點點羞澀,他有些艱難的笑了一下后,轉過身,慢悠悠的走向那個高大的斜坡。
微微吹拂的風聲,帶來極冰荒原上,難得的一點溫柔,大堆的泥炭燃燒,“噼噼啪啪”的輕微聲響,讓夜色也帶着一絲的溫暖,林秋雨已經沒入高坡下的陰影中,身後的那個女人,卻始終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她也許沒有認出來林秋雨不是西七區的住民,也許只是因為,她看到了林秋雨的那個笑容,那個沒有貪婪和兇惡,只有一點點善意的平淡笑容。
林秋雨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個女人,為什麼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他原本可以不冒任何風險,只需要在外圍的火堆邊撒下那些乳白的液體,可是他卻最終都沒有壓住,心裏升起的那一絲衝動。
他已經做好了逃離的準備,卻最終莫名其妙的,安穩的潛回到了出發的那個斜坡,再次趴在皮子叔的身邊,他依舊平靜的,像是一塊冷硬的石頭。
皮子叔輕輕的嘆了口氣,瞅着不遠處那個巨大的泥炭火堆,
“看慣了也就習慣了。”他悠悠的語氣像是在自言自語。
林秋雨什麼話都沒有說。
皮子叔也失去了說話的興趣,他不在關心眼前不遠處的露宿營地,眯起眼睛,死死盯着西北方向的極冰荒原。
等待總是那麼漫長,皮子叔似乎已經失去了一個老獵人的冷靜和耐心,他無數次的抬起頭,看着天上白蒙蒙的清冷月亮,直到林秋雨偏過頭來看了看,皮子叔才深吸了口氣,安穩的繼續盯着雪狼可能出現的方向。
終於,當夜色開始朦朧的時候,皮子叔重重的碰了一下林秋雨的肩膀。
露宿營地的西北方向,兩百多米外的一片陰影中,有一點白色的影子晃了一晃。
無聲無息中,這點白影慢慢的擴大,當它走出那片那一片陰影,朦朧的月色下,高大的雪狼,儘力伸展着身體,高高仰起的狼頭,發出了一聲,撕破月色的凌厲嚎叫。
寂靜的月色里,這聲狼嚎聲震四野,回應着這聲嚎叫的,是一片衝出陰影的雪白身影。
西七區的露宿營地里,在溫暖中沉睡的住民們,像是一群耳聾眼花的老弱病人,他們太過相信那些炙熱燃燒的泥炭焰火,也絕對想不到,一管乳白的液體,散發出的氣味,讓一群雪狼,變成為了爭奪母狼的親密,不怕任何挑戰的兇狠惡鬼。
雪狼已經衝進焰火的光亮,明亮的光線下,一雙雙狼眼中發出幽綠的光芒,四顆又尖又長的犬牙,閃着白森森的兇殘寒光。
第一聲孩子的尖叫聲細長又尖利,像是針尖,刺破了所有住民的耳膜,第一聲女人的哭喊,引來一片糙雜的喊叫,和更多尖利的叫聲。
露宿營地的外圍已經亂成了一團,翻滾的孩子,爬向後面的女人,踢散了火堆的男人,所有外圍的住民,第一時間,都想逃到那個巨大的火堆邊,讓那熊熊燃燒的焰火,驅趕這一群巨大又兇殘的雪狼。
第一隻雪狼衝到了外圍的火堆邊,它遲疑又焦躁的在火堆的邊上來回的穿梭着,張開的狼嘴中,腥臭的狼涎,順着嘴角慢慢的滴落,厚實的狼爪和堅硬的腳趾,用力刨着堅硬的凍土。
當整群的雪狼被擋在密集的火堆外面,西七區的所有住民,已經圍住了那個巨大的火堆,他們似乎,找到了活下去的一絲希望。
不遠處的那個斜坡上,皮子叔碰了碰林秋雨,有些焦急的催促到,
“後生,走吧。”
林秋雨搖了搖頭,依舊趴在堅硬,冰泠的地面上。
他想看一看,某些“野獸”,會不會得到粉身碎骨的應有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