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月影

那些褐色的粉末，有着強烈的腥臊味道，據皮子叔所說，這種粉末，被他稱為“狼臭”，既能掩蓋住民身體上的氣味，又能留下讓雪狼一路追蹤的特殊氣味，要知道，雪狼在潛行追蹤的時候，主要依靠的，就是異常敏銳的嗅覺。

至於這種“狼臭”的製作，需要雪狼腥臊的腰子，臭烘烘的雪狼膀胱，把這兩樣東西，在燒熱的石板上慢慢的焙乾，然後磨成細碎的粉末，之後還要加上騷哄哄的狼尿，放在陰涼的地方慢慢的陰乾，最後就得到了這種褐色的粉末。

皮子叔找到一塊平坦的地面，用水囊里冰泠的清水，慢慢的將“狼臭”調成一種稀軟的膏狀，他挑起一團膏狀的“狼臭”，用手搓開以後，塗抹着漏在外面的所有皮膚。

林秋雨有樣學樣，坦然的將剩下的那團“狼臭”依次的也塗滿了漏在外面的所有皮膚，變成膏狀的“狼臭”，油潤的散發著一種淡淡的腥味，竟然沒有了褐色粉末時，那種讓人作嘔的腥臊氣味，林秋雨估計當初那些褐色的粉末中，應該添加了不少其它的東西。

他本來想要學學這種“狼臭”的製作，現在猜到皮子叔有所保留，林秋雨也就沒了請教的心思，他抬頭看了下昏黃的天空，安靜的等着皮子叔的下一步行動。

皮子叔抬手聞了聞自己雙手上那種淡淡的腥味，將另一管乳白的液體，小心的插進皮衣腋下的那個夾層之中，他緊走兩步，竄上了乾枯的河床，在昏黃的光線中，看了看這條寬闊河床的走向後，他抬起右手，感覺了一下微微吹拂的冰泠西風，扭頭看了一眼林秋雨，當先逆着河床的走向，緩步跑向東側的一個緩坡。

他們依舊時快時慢的在荒原上穿行，當黑夜來臨的時候，白蒙蒙的月色，讓極冰荒原顯出寒冷的死寂，四下一片的寂靜無聲，微微吹拂的冷風，又不時帶來，遠處一些細微又朦朧的響動。

林秋雨估計着，他和皮子叔，又在荒原上奔跑了三個多小時，他也一直留意着他們奔跑的路線，跑了三個多小時后，他們應該是順着那條寬闊的河床，跑出了一條z形的路線。

現在，他們緊緊趴在一個緩坡的上面，這道緩坡有五米多高，足以提供良好的視線，緩坡後面一百多米處，就是那條寬闊的河床，而這道緩坡的迎風之處，兩百多米開外，是一處數十平方的低矮窪地。

皮子叔一動不動的已經趴了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林秋雨並排趴在皮子叔的身邊，他在這半個小時的時間裏，像一塊逐漸冷硬的石頭，連心跳都放緩了頻率。

就在半個小時之前，當他們兩個人橫穿身後的河床時，皮子叔僅憑着腳下的觸感，在白蒙蒙的月色下，發現了一片雪狼的糞便。

一條雪白的雪狼糞便，被皮子叔掰成兩半后，他毫不遲疑的舔了舔那兩塊雪狼的糞便，林秋雨沒有嘗嘗雪狼糞便的興趣，他大概能夠猜測到，皮子叔是在用舌頭，感覺雪狼糞便的濕潤程度，以此來判斷，這群雪狼停留的大概時間。

幸運的是，他們終於找到了雪狼的蹤跡，而皮子叔以大半輩子狩獵的經驗，斷定那群雪狼，就隱沒在遠處那片低矮的窪地。

半個多小時了，那片窪地，依舊是一片陰黑的死寂，皮子叔眯縫的眼睛，卻逐漸有一道精光在慢慢的顯露，他終於在一個非常緩慢又綿長的呼吸后，緩緩的移動着右手，輕輕碰了一下身邊的林秋雨。

林秋雨緩緩的偏頭，看到皮子叔的老臉就在眼前，在白蒙蒙的月光下，他眨了眨眼，鼻子做了一個抽動的動作，林秋雨也眨了一下眼，極其輕微的點了下頭。

迎面而來的輕緩冷風，終於帶來了一股非常淡的腥臊氣味，那是雪狼為了劃定領地時，撒下狼尿的腥臊氣味。

無聲的小心交流了一下，兩個人繼續一動不動的觀察着那片低矮的窪地，終於，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林秋雨的瞳孔驟然的收縮。

一頭高大的白影，緩緩的走出那片低矮的窪地，它的肩高，絕對已經超過了兩米，長長的尾巴，在冷風中微微的擺動，它的身體，在力量的強壯中，又顯出一種修長的輕盈。

這頭強壯的雪狼，緩緩走出低矮的窪地，低頭嗅了嗅堅硬，冰泠的地面后，它伸展着腰肢，慢慢蹲坐在地面上，仰起頭，看着天空中清蒙的月亮，就像白蒙蒙的月色下，一隻追逐月光的白色幽靈。

林秋雨屏住了呼吸，卻壓不住心臟“砰砰”的在胸膛里的激烈跳動，他的雙手，死死扣着冰泠，堅硬的地面，眼角微微的抽動着，看着那片陰黑死寂的低洼中，逐漸閃現出瑩瑩的一片細微光影。

一百多隻強壯的雪狼，先後走出那片低矮的窪地，這一百多隻強壯的雪狼，或坐，或站，都仰起頭看着天上清蒙的月亮，像是在舉行着一場沉默又莊重的儀式，又像是荒原之上的一片月影。

皮子叔壓住自己的呼吸，像是一條貼着地面的扁平長蟲，慢慢蠕動着，緩緩向後蹭下了緩坡，林秋雨用同樣的姿勢，更加小心的蹭下緩坡，兩個人對視了一下后，皮子叔指了指身後，兩個人同時彎下了身子，用爬行的姿勢，小心翼翼的爬向了河床。

直到爬進了深深的河床，兩個人才直起身子，同時長出了一口氣，皮子叔一臉都是難耐的興奮，在白蒙蒙的月光下，他那雙眯縫的眼睛裏，甚至都能看到閃漏的精光，林秋雨看起來依舊是一臉的平靜，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後背上，掛着一層細密的汗珠。

面對一百多隻強壯的雪狼，任何小心，都有存在的必要，皮子叔輕輕的拍了一下林秋雨，眯着眼睛笑了笑后，當先順着寬闊的河床，輕輕的邁開腳步，慢慢走向西南的方向。

不用擔心找不到西七區的露宿營地，在極冰荒原上，最好的獵人就是雪狼，當它們在白蒙的夜色里，停留在某處陰暗的窪地，那就說明，在它們附近的某個地方，一定有一群它們盯死的獵物。

皮子叔和林秋雨，他們需要找到西七區的露宿營地，確保這群強壯的雪狼，不會放棄西七區的這群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