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極冰荒原的禮節
在極冰荒原上,餓着肚子,你還能夠慢慢的苟延殘喘,可是沒有雪狼皮的皮衣,你卻挺不過,寒冬里的任何一個黑夜。
厚厚的凍土層上,不會存在任何一片青翠的綠葉,這讓任何植物的纖維,珍貴到比的上填飽肚子的冷硬飯糰。
不要期望用織物去保暖,一來,是植物纖維的嚴重缺乏,二來,核爆的寒冬,讓紡織的技術,已經蛻化到了原始的手工。
好在北方極冰荒原的盡頭,有綿延高聳的凌冬山脈。
核爆帶來的寒冬時代,不只帶來了物種的滅絕,也讓所有倖存的生物,找到了適應環境的進化方向。
凌冬山脈的雪狼,成年之後,肩高都能達到兩米左右,超過四米的身長,讓它略顯狹長的身體,在強勁的北風中,都能快速又靈活的閃動,又寬又大的腳掌,腳掌厚厚的肉墊上,竟然生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小肉刺,就是這些密密麻麻的細小肉刺,讓重量超過三百斤的雪狼,在滑溜溜的冰面上,都能像是從你眼前,疾飛而過的一道白影。
四顆超過十厘米的瓷白犬牙,讓任何人,都能從心底生出毛骨悚然的驚懼,不用懷疑這四顆瓷白犬牙的洞穿能力,你更要小心的是,它嘴裏那上下兩排,超過五厘米的尖利門齒。
那些尖利的門齒,經過百年間的進化,在門齒的內測,已經生滿了銳角的鋸齒,這些銳角的鋸齒,輕易的就能撕扯開,人類異化的粗韌皮膚。
母狼原本六十多天的孕育期,經過百年的進化,也縮短到了令人驚異的三十天左右,這讓凌冬山脈的雪狼,適應了嚴酷的環境后,一直維持着一個龐大的族群。
極冰荒原上的任何一個聚集地,甚至就連擁有神聖騎士的聖城,都不敢輕易的去招惹凌冬山脈的雪狼族群。
但是,如果沒有一張厚厚長毛的雪白狼皮,極冰荒原的寒冬,輕易的就能抹殺掉,任何住民的生存權力。
殘酷的獵殺,至此就一直在極冰荒原上演,人類,披上了雪白的狼皮,雪狼的臼齒,也磨碎了人類的身體。
六個月的時間裏,林秋雨斷斷續續的,大致也就了解了凌冬山脈的一點神秘。
因為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住民,能夠深入到凌冬山脈的腹地。
林秋雨用一根沒有完全碳化的樹枝,小心的撥了撥身前的火堆,讓幾塊壓在火堆底下的泥炭,充分的接觸到,極冰荒原上的寒冷空氣。
在林秋雨的理解中,這些燃燒持久的泥炭,應該是在核爆的高溫中,被完全碳化的植物,因為地表的運動,又被埋藏在土壤之中,形成類似煤炭的塊狀礦物,但是它卻優於煤炭,它不僅能更持久的燃燒,而且竟然完全看不到燃燒產生的煙霧。
紅亮的火焰,在嚴寒的夜晚中,讓林秋雨漏在外面的皮膚,感覺到熱烘烘的幸福溫度,他摸了摸擠靠着自己的林驚蟄,小姑娘焦黃的頭髮,已經被火焰烤的蓬蓬鬆鬆的,她卻依然將黢黑的小手,盡量的靠近着火焰,似乎想要將紅亮的火焰,緊緊的摟到自己的懷中。
林秋雨無奈的嘬了嘬牙花子,他只能用右手,稍稍用力的摁住了小姑娘的頭頂,胳膊微微的後撤,讓她黢黑的小手,不要那麼貪婪的享受灼燒的溫度。
全程他都一聲沒吭,只是小姑娘不滿的扭了扭身子時,他的胳膊也沒有妥協的紋絲不動,像根鋼筋水泥的混凝土柱子。
穩住了小姑娘,林秋雨依舊沒有搭理葉穀雨的意思,雖然這個憨貨,整個白天的跋涉途中,無數次的綴在自己的身後,像是被冰泠的北風凍壞了嗓子,時不時的發出粗啞的咳嗽,林秋雨卻連個白眼都懶的送給他一個。
現在,這個憨貨,耷拉着圓大的腦殼,肥大的屁股,像是肉碾子一樣墩坐在稍微鬆散的地面上,身子時不時的來回擰動着,好像他的屁股下面,壓着幾塊硌人的石頭。
不時偷偷撩起的眼皮,和他一直支棱着的大圓耳朵,讓林秋雨極度的懷疑,這個憨貨,是不是一個真的憨貨。
雖然懶的搭理葉穀雨這個有點摻假的憨貨,林秋雨卻對他身邊那位地儀先生的小兒子,充滿了稍稍的敬佩和很多的好奇。
林秋雨下意識的想要掏出煙盒,用一根香煙,快速的消除陌生的隔閡,可是掏煙的念頭一起,他心裏馬上一聲苦笑,這個念頭,已經比妄想都要不切實際。
好在,極冰荒原上,有一樣東西,比成噸的香煙,更能拉進陌生男人之間的距離。
他的右手輕輕的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頂,左手略微遲疑了一下,才伸向她攏在懷裏的獸皮包裹。
小姑娘雖然貪戀炙熱的火焰,但是更擔心包裹着聖餐的黃黃油脂,她早早就從細瘦的手腕上,解下了那個不大的獸皮包裹,融化的油脂,雖然不會影響到聖餐,但是會沾到包裹裏面的獸皮上,就算是用舌頭仔細的舔上幾遍,依然會讓人心疼的好像,粗心的丟了一塊救命的聖餐。
她細心的保住了聖餐上黃黃的油脂,卻輕易的讓林秋雨拿走了,裝着聖餐和飯糰的獸皮包裹。
林秋雨鬆開禁錮着小姑娘頭頂的右手,兩隻手慢慢的解開緊緊系住包裹的那條皮索,包裹里的聖餐,表面黃黃的油脂稍稍的軟化,讓油脂的香味,鑽進鼻腔后顯得越發的濃厚,就連挨着聖餐的幾個飯糰,似乎沾染到油脂的香味,看起來都要比平時更加的可口。
他捏出一塊厚長的聖餐,火光的照耀下,黃黃的油脂就像迷人的蜜糖,他看着小姑娘偏過頭的皴黑小臉,她面對着眼前的聖餐,杏核的大眼中,像是永遠都不會消失掉,一種讓人沉痛的珍重。
林秋雨伸出手,毫不遲疑的將那塊厚長的聖餐,塞向了小姑娘禁閉的嘴唇。
他知道她會執拗的拒絕,拒絕每次獨享聖餐的可能,可是他也知道,這個瘦如枯草的小姑娘,不知道經歷過什麼樣的飢餓以後,已經讓她面對着任何食物,有了一種張嘴撕咬的身體本能。
厚長的聖餐,撐開了小姑娘的小巧嘴唇,林秋雨沒去看她杏核的大眼,他更不願意去看她漆黑瞳孔中,火光的映照下,極冰荒原的黑暗縮影。
他看了看獸皮包裹里剩餘的聖餐,伸出手,從中掏出一個雪白的飯糰。
冷硬的飯糰已經回軟,林秋雨稍稍捏了捏回軟的飯糰后,小心的將飯糰捏成了兩半,他抬眼看了看地儀先生的小兒子,慢慢的伸出手,遞過去一塊略小的飯糰。
葉穀雨的身子,扭得像是轉動的磨盤,林驚蟄的小牙,緊緊的咬着厚長的聖餐,那個地儀先生的小兒子,不知所措的瞪圓了雙眼。
極冰荒原上,送給別人雪白的飯糰,是表達敬意的最高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