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車行彎路馬走直

疾風知勁草，板蕩見忠臣。小鰍也能生巨浪，大人未必真豪傑。

崔大民連戰連捷，未免有點小瞧葉州軍馬。這也不經打呀，是老崔太狠還是你們太弱，能不能來個硬茬子與我大戰三百回合？見團長面露得色，劉一柱趕緊提醒；“兩次開仗都佔了對方輕敵的便宜，你可別得意忘形。”

崔大民狠狠盯了他一眼，老子還用你提醒？崔大民這一路勢如破竹，彭善錫這邊遇到的可都是硬茬子。到小浪剛露頭，敵人就發現了他們，長短槍機關槍齊射，子彈飛蝗般嗖嗖叫着撲了過來。一下子中彈十幾個，彭善錫抱着機槍摟火，對面的重機槍開叫了。

闊闊闊，闊闊闊

子彈壓得他們抬不起頭，幾挺輕機槍封鎖兩側，對面有吃掉他們的想法。

不管了！跑，快跑！丟下十幾條命，跑進了樹林子。敵人很快圍了上來，斥候往林子裏放冷槍，一邊小心前進。

這樣下去就完了！彭善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快想對策！

他緊急下令：“一小隊往左，二小隊往右，聽到我中間開火，你們往敵人側后猛插，務必要把這夥人打回去！”

一番苦戰，追進林子裏的敵人退了回去。彭善錫發現大隊敵人正在往譚州方向開進，只留下一個團的兵力對付他們。顯實敵人把他們當成了小股騷擾。

這怎麼行！

彭善錫當機立斷，命令傷員就地隱蔽，往山頂走，悄悄撤岀戰場。腿腳利索的跑起來，務必要趕到大隊敵人前頭搶佔山埡口堵住他們的腳步。

幾百弟兄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終於先敵一步佔領了埡口。這得益於手下弟兄從小翻山越嶺，敵人是正常行軍速度。

氣還沒喘勻，敵軍前鋒斥候已到射程之內。

賭一把敵軍沒發現我們！

近了，能聽到斥候的腳步聲了！彭善錫猛地起身，雙槍並舉，啪啪啪一連六響，倒了四個。幾百條槍同時開火，剎那間槍聲大作。葉州軍被打懵了頭，怎麼這裏也有埋伏？攻了幾次無功而返，才想起把炮調上來。

見葉州軍停止攻擊，彭善錫推斷他們在等炮兵上來。趕緊下令撤退。

咣咣咣一輪猛轟，葉州軍衝上陣地，一個人沒有。

葉州中軍繼續推進，走不到三里，再次遭遇騷擾，這次的戰鬥激烈成度比較大，等炮兵上來架炮一轟，對面阻止陣地上又沒了人影。指揮官氣得咬牙切齒，把情況報告給齊宣，齊宣稍加分析，得出結論，這肯定是唐得標派岀的小股尖兵，意在遲滯我軍步伐，不用管他，派個營去剿滅他們，大隊人馬加快行軍速度。

戰場態勢偏離最初設想，彭善錫心急如焚，第一天就被葉州軍識破我方意圖，還怎麼牽制五天，看來得拚命了。清清嗓子，彭善錫作戰鬥動員：“弟兄們，開戰前我在唐長官面前打了包票，絕不讓敵人逼近譚州城！我們現在的任務是拖住敵軍主力，牽他們的牛鼻子打轉，只要五天！我們就能獲勝。這是我們的第一仗，要打岀排幫弟兄的威風！要打岀排幫弟兄的地位！只要我們不怕死！怕死的就是敵人！敢死就不死！”接着怒吼一聲：“善天堂兄弟們何在？”

“在！”

“跟着本堂主跟敵人拼了！”

善天堂的兄弟們嗷嗷叫着沖了上去，排幫人一看，都是兩肩膀扛一個腦袋，你們不怕死，難道老子們就不是站着撒尿的？拼了！

葉州軍奉命追剿的這個營吃了大虧，被撲上來拚命的譚州敢死隊殺得人仰馬翻，潰不成軍，營長的腦袋被削掉，奪跑狂奔逃得性命的往大隊靠擾。消息傳到中軍，齊宣勃然大怒，nia你娘的逼！命令后隊變前隊，給老子衝上去全殲這股敵人！前隊迂迴，實施包抄，絕不使一人漏網！

葉州軍后隊一個團的兵力沖了兩里地，沒遇到阻攔，敵人呢？又跑了？傳令兵氣喘吁吁跑到中軍大帳，把戰況報給齊宣。齊宣令部隊散開搜索，敵人就藏在山上，一定要找到他們並消滅之！

葉州軍前衛團繞過齊雲山，到了磨盤寨。團長周曾祥杵着指揮刀竭息，張口就罵：“n1a他娘的逼！瞎**指揮！拳頭能抓住跳蚤么？敵人人數是少，可明顯是精兵！意圖很明顯嘛，就是要牽我們的鼻跟着他打轉轉！你倒好，還就乖乖的把鼻子伸過去讓他牽！”發了一通火，可軍令還得執行。命令多派斥候，務必要找到譚州那些該死的跳蚤們，把他們一個個摁死！

團副上前清示，天色已暗，此時搜山多有不便，你看？我看什麼看！天黑了就紮營，先睡他娘一覺再說。

半夜子時末，剛進入夢鄉的周曾祥被爆炸聲驚醒，敵襲！快叫警衛連向我靠攏，一營接敵，二營左出，三營右岀，抄敵人的後路。

忙亂了一個時辰，沒見敵人身影。二營三營無功而返。周曾祥命令潛伏哨增三倍，斥候們都別睡了，給老子岀去找。

十幾批斥候岀了營門，分散開。望着黑漆漆的山陰森森的樹，這他娘的上哪裏找？！你們當官的睡大覺，老子們當兵的就該死是不是？找個舒服的草窩先睡他娘的。

剛消停，噼哩啪啦的槍聲響起，站明崗的兵倒了兩個，帳篷被點燃一座。周曾祥暴跳如雷，命令四處點燃火把，崗哨再加倍，天亮后務必要找到這幫不要臉的雜種，把他們的腦殼砍下來，爆炒心肝給老子下酒。

半山上趴着看熱鬧的李老七捅捅彭善錫，低聲問：“大哥，我們這樣搞沒什麼卵用呀，一個也沒打死。”

彭善錫一巴掌乎在他腦袋上，這麼大個腦殼，怎麼長的。李老七惱火地把手推開，自言自語：“要依着我，這時候衝進去殺他個七進七出，說不定能摸幾條大魚。”

彭善錫翻身看了他一眼，要不你去試試？不過這話沒錯，此時敵人正是心煩意亂之時，我方突然發起進攻，會收到意想不到的結果。可是我身邊只有兩百號人，不敢輕舉妄動，況且兄弟們翻山越嶺奔波了一天，他們又不是鐵打的。也不曉得老九那邊怎麼樣？兩百來號人看一千多敵人，也只能是看，咬是不敢上去咬的。

卯時初，天冒青光，啟明星越來越亮。彭善錫推醒身邊弟兄，都醒醒，要幹活了。

兩百人分成兩隊，來個左右夾擊。想想都好笑，敵人可是一千多。不管了，撐死膽大的，有時候兵行險着，也是一種戰術，我又不是要吃掉他們。

還有十丈遠，就是這裏了。彭善錫抓起手榴彈擰開，拉弦，扔。弟兄們照着做。

轟，轟轟轟轟轟

剛做夢跟三妹妹打情罵俏的周曾祥忽聞雷聲，還很大，不對不對不好！敵襲！

扔完手榴彈，彭善錫摟火，給老子狠狠地打！一百條自動火器響起來動靜也不小，特別是在這靜沁的清晨。

葉州軍前衛團被整懵了，大喊大叫着給自己狀膽，當官的口令根本聽不清。突遭敵襲，首先要穩住心態，聽從長官指令，再完成你自己的動作，有條不紊的開槍還擊，這木能找到戰機，或戰或退。這時的葉州軍好比突然被人捅了一杆子的馬蜂窩，裏面全炸了，嗡嗡嗡叫着不知蟄誰。人的慣性思維是這邊打得厲害那就往那邊跑，李老七正咧嘴笑呢，看着敵人驚慌失措奔自己這邊而來，抓起兩顆手榴彈就扔了過去。李老七照貓畫虎，把大哥教的一套執行得十足加二。見敵人潰不成軍，激動的跳起來大喊：“弟兄們沖啊！”這個楞頭青二杆子攪屎棍子把彭善錫交代的話忘得一乾二淨，滿臉通紅哇哇叫着沖了上去。

嘿，聽到李老七的喊殺聲彭善錫就知道這狗日的又殺紅眼睛了，我怎麼把任務交給他了？

快別想了，沖吧！

兩邊對沖，葉州軍徹底慌神，這時節顧不上別人了，逃命要緊，你還拿什麼衣服！快跑吧！

該着周曾祥倒霉，他正下令呢，告訴弟兄們敵人人數不多，都給我穩住了。這樣猛烈的攻勢最多五分鐘…～令還沒下完，李老七一頭扎了進來，先一梭子干翻了幾個衛兵，周曾祥見不事不妙，舉起雙手。

這仗打得，漂亮！漂亮！

彭善錫興奮得連捶了李老七幾拳，然後饒有興趣地看着俘虜，周曾祥垂頭喪氣開了口：“鄙人葉州軍前衛團團長周曾祥，願意投降。不知我敗在誰人手下，可否通個姓名？”

“譚州二團團長彭善錫！”彭善錫穩住心神，告誡自己別太得意：“周團長，既然你願意投奔唐長官靡下，不如收攏你的部隊，再立新功。唐長官面前，兄弟我就說周團長早與齊宣不和，戰場反水。”

周曾祥眼睛一亮：“其實我老家就在譚州城裏，我父母兄弟都在潭州。”

“不會周園是你家開的吧？唐長官對周園的菜可是讚不絕口。難道周睿……”

周曾祥苦笑：“那是我三弟。”

彭善錫唉喲一聲：“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周睿與我莫逆之交，可他從沒提起過周團長的大名。”

周曾祥神情好多了，那個齊宣老壓着我，這次又是瞎指揮我才中計被俘，父母兄弟都在潭州城裏，聽姓彭的話氣他們還生活得不錯。乾脆，反水就反得徹底一點，到哪不是扛槍吃糧。想通這節，周曾祥抱拳道：“難得彭團長義氣，要信得過兄弟就放我岀去，把部下叫回來。”

故所願爾，不敢請也。

彭善錫大喜：“周兄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