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蘇祁之隱(一)
“蘇祁是誰?”宋以安來到這個世界后,從未聽過江湖上有蘇祁這號人。
林祝生搖了搖頭,道:“不會的,蘇祁不可能幫我們,況且蘇陵一帶深不可測,我們去哪裏尋他?”
宋以安越聽越迷糊:“蘇祁?蘇陵?難不成當初蘇陵造反時,同鶴江仙在斷綾崖一戰的是蘇祁?”
傅啟清一時不知道從哪裏講起,許久才理好思緒,開口道:“那時蘇祁才十七歲而已……”
蘇陵。
“喂!師兄你怎麼就能抓住這麼大的魚?”
“你每次抓魚都濺起那麼多水花,魚不跑才怪呢。”衛嵐看着蘇祁在水裏又跨了一大步,水花四濺,河裏的魚受了驚紛紛遊走,蘇祁眉頭一皺,轉身走向河岸,耍賴似的坐下,喊道:“不抓了不抓了!這魚分明是欺負人。”
衛嵐悄悄在池裏邁着步,突然彎下腰,起身時手中多了條奮力掙扎着的魚,轉身朝蘇祁走去,“看,這可是今天抓得最大的一條魚了。我帶你去後山把它烤了怎麼樣?”
蘇祁一聽眼裏直冒光,趕緊站起來接過衛嵐手中的魚,“我正有此意!”
“你們兩個不好好練功又來這兒偷玩!”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嚇得蘇祁一抖,握着魚的手也隨着鬆開,那魚一躍便入了河中不見蹤影。
“誒!魚!”蘇祁轉過身撅這嘴抱怨,“師父!徒兒已經練了兩個時辰了!休息一下也是情理之中。”蘇祁身後那人厲聲道:“蘇祁!你本就整天不學無術!如今竟還帶着衛嵐一起和你偷懶!成何體統?”
“師父……莫要怪蘇祁,是我帶他來這兒抓魚。”衛嵐向前走了一步,擋在蘇祁前面。氣的那人渾身發抖,半晌才大聲道:“你就知道護着你這沒出息的師弟!我看看你能護他幾時!你們兩個都給我去書房面壁思過,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吃飯,不許邁出書房半步!”
已是夜半,衛嵐聽着蘇祁的肚子一直叫個不停,實在心疼,卻又沒有食物充饑,想了許久,他拍了拍已經迷迷糊糊快要睡去的蘇祁。
“我出去找點吃的東西,你在這兒等着。”
蘇祁忙點頭道:“那師兄你快去快回!”
衛嵐剛進廚房就聽到值夜弟子的腳步聲,趕緊躲到菜筐後面,順勢在懷裏揣了兩個包子,卻一個不小心碰掉了菜筐里的土豆。
“什麼人?”值夜弟子聞聲尋來,眼看就要被發現,衛嵐心想,罷了,只能出來對付他一番。
值夜弟子本就在門下習武多年,幾招下來衛嵐明顯佔了下風,直到被打得癱倒在地,那弟子才發現這人竟是衛嵐,趕緊將他送回了書房。
“師弟!看師兄給你帶什麼來了?”衛嵐從懷裏掏出兩個包子,遞到蘇祁面前,“喏,快吃吧。”蘇祁接過包子,看到衛嵐身上似乎有血,問道:“師兄你怎麼受傷了?”
“不礙事不礙事。”
“師兄,你一個我一個。”
“師兄不餓,你快吃吧。”衛嵐揉了揉蘇祁的腦袋,笑道,“你呀,除了貪玩些,心是善的。”
蘇祁咬了一口包子,心底酸溜溜的,開口問道:“師兄,師父今天問你能護我幾時,我也想知道,你能護我幾時?”
衛嵐又笑了笑,“師兄活幾時,便護你幾時。”
蘇祁與衛嵐同是陸隱岑的弟子,衛嵐比蘇祁年長几歲,蘇祁是衛嵐兒時與陸隱岑一次出遊時在林中遇見的,那時候蘇祁骨瘦如柴已經昏倒在地,衛嵐見他可憐,求師父收留他救他一命。陸隱岑將蘇祁帶回蘇陵后,廢了好些時日才將他從鬼門關奪回來,醒來之後的蘇祁已經忘記了從前的所有事。只有脖子上帶着的玉墜,上面刻着蘇,於是陸隱岑收他為徒,並將他起名為蘇祁。
蘇祁醒來時衛嵐就坐在蘇祁床邊,看着比自己年幼幾歲的蘇祁竟遭遇這樣不公平的對待,衛嵐心都揪在了一起。
“師父說,君子言而有信,為做人根本。”十歲大的衛嵐握着蘇祁的手說出一生中第一個誓言,“我一定不讓你再過從前的日子。”
相比衛嵐,肖玉山則對蘇祁毫無好感,兒時肖玉山常帶着其他弟子嘲笑蘇祁無爹無娘,蘇祁若是有半句不服還要拳腳相加,每每都是衛嵐站在蘇祁前面,以向師父告狀為由,嚇跑他們。
蘇祁的記憶里,衛嵐總是在自己前面的。無論對面是刀山火海,衛嵐總會毫不猶豫地站在自己前面。
等到蘇祁再大些衛嵐便帶他出去闖蕩,見的鬼怪多了,再加上蘇祁習武頗有天賦,武功更是突飛猛進。
肖玉山與蘇祁年紀相仿,卻天生性格乖戾,並不討喜,衛嵐也對他並無好感,如此一來修習的好機會哪會輪得到他?對此肖玉山一直懷恨在心,區區蘇祁,不過是個撿來沒爹沒娘的孩子罷了,怎麼能和自己這種名門世家出來拜師學藝的孩子比?
一日清晨練功,衛嵐正指點蘇祁新劍法的要點,肖玉山路過悶聲道:“這外面撿來有娘生沒娘養的孩子就是資質不行,習個劍法還要手把手教不成?”
衛嵐一聽,頓時沉下臉,低聲道:“肖師弟自己好好練功便好,莫要多言。”肖玉山冷笑一聲,抬起劍鞘抵在衛嵐肩上,“衛師兄,你如此可憐蘇師弟,蘇師弟未必就領情呢。”隨即轉過身,問,“你說對吧,蘇師弟?”
蘇祁緊緊握着劍柄的手猛地抬起,打落衛嵐肩上的劍,另一隻手抽出劍指向肖玉山的喉嚨,“肖玉山,你不要太過分!”
肖玉山故作驚慌道:“難不成蘇師弟要和師兄比試比試不成?”蘇祁手中的劍又靠近了一寸,紅着眼道,“比試就比試,我還怕你不成?”
衛嵐握住蘇祁手腕,小聲道:“蘇祁,不得衝動。”
“……師兄,這次你別管了。”蘇祁眼眶裏閃着若隱若現的淚光,衛嵐鬆開手,退了一步,他知道蘇祁生平最見不得有人辱他身世,更見不得有人辱衛嵐師兄。如今肖玉山幾句話句句越了蘇祁底線,反正蘇祁如今對付肖玉山綽綽有餘,不管也罷。
肖玉山和蘇祁劍法很是不同,幾招下來蘇祁只拿出五分劍法,每招都留了餘地,肖玉山卻使出十足十的力氣,招招致命,毫不顧忌同門之誼。衛嵐臉色有些難看,這肖玉山看似只是冷嘲熱諷蘇祁的身世,實則是想要了蘇祁的命。
就算如此,幾招下來蘇祁還是略有優勢,肖玉山劍法欠佳,被蘇祁用劍鞘擊中后,連退數步坐倒在地,蘇祁一看怕自己沒把握好分寸,緊忙上前去扶肖玉山,衛嵐也跟着湊上前去。
“你沒事吧……”雖然心裏怕誤傷肖玉山,蘇祁嘴上還是不情願地彆扭許久才開口問道。
肖玉山低着頭,一聲不吭,握着劍柄的手氣得發抖,蘇祁剛伸出手想要拉他起來,卻不想肖玉山突然出劍刺向蘇祁……
“師兄!”
……
泛着寒光的劍刃刺穿衛嵐的胸口,血濺了蘇祁一臉。這一次,衛嵐又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擋在蘇祁的面前。
許久蘇祁才痛苦地朝肖玉山喊道:“肖玉山你要做什麼!”
肖玉山瞪着這個胸前滿是血跡的衛嵐,嚇得鬆開劍柄,渾身顫抖着癱軟在地。
蘇祁將衛嵐抱起,跑着去尋陸隱岑。原本習武之人的身子就非同一般,這一劍並沒有刺中要害,及時治療應該沒有大礙,陸隱岑將傷口處理,上了葯,過了三日衛嵐才醒來。事後陸隱岑大怒將肖玉山逐出師門,不得再入師門半步。
只是衛嵐醒後身體卻格外虛弱,傷口不僅沒有結痂,反倒開始大片潰爛。蘇祁每日無暇練功,守在衛嵐床邊,給衛嵐熬藥喂葯,試過了各種草藥甚至來南荒求丹,可衛嵐的傷口依舊不見起色。
幾天後,衛嵐的傷口處的潰爛已經擴散到整個胸膛,血肉模糊,離得近些能聞到腐爛的味道,蘇祁去找陸隱岑,陸隱岑雖精通劍法卻不懂醫術,普通劍傷醫治起來綽綽有餘,如今突然身體潰爛,陸隱岑也沒了法子。蘇祁尋遍了蘇陵境內的所有名醫,卻都無治之法。
一日,蘇祁突然想到會不會是肖玉山在劍上動了手腳,又帶人四處尋找,終於在青樓中尋到與佳人共度春宵的肖玉山。
蘇祁全然不顧一旁衣不蔽體的姑娘,將劍指向肖玉山,冷冰冰地質問道:“說,你的劍是不是動了手腳。”肖玉山仰天大笑,抬手推開了正對自己的劍,笑道:“如果沒猜錯的話,衛嵐現在已經還痛苦不堪吧,傷口是不是已經大片潰爛,臭氣熏天了?”
蘇祁咬牙切齒地瞪着肖玉山,當初嘴上說著比試,其實他分明想置自己於死地,可憐了衛嵐師兄幫你自己擋了這本該刺向自己的一劍,如今受如此痛苦。
“把解藥給我。”蘇祁根本不想同他廢話,只想拿解藥回去救衛嵐。
“解藥?”肖玉山大笑,“蘇師弟,哦不,蘇祁,你未免太天真了,我若是想殺了你,怎麼會留解藥。”
“肖玉山你怎如此卑鄙!”蘇祁恨不得現在就殺了面前這個毫不在乎衛嵐病情的人。
“想要救你師兄也不是不可以,斷綾崖上生有一株仙草,不過這仙草長的與有劇毒斷綾草長的及像,你若是采錯了,還能苟延殘喘一些時日的衛嵐,當場就可以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