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邪神10
這是一堆沒有形狀的東西,它身上流淌着藍綠色的膠水一樣的東西，空氣撲面而來的濃郁的甜味，還有點嗆鼻子。
甜味讓言亦如認出了它。
不如說,第一眼就認出了它吧！
言亦如干出了違背人生理本能的事,他抱住這個不明物體，觸感和唐蘇皮膚之上的水液沒有什麼差別，只是這堆東西，全是由這些水液構成罷了，言亦如全身都被這流淌的、擁有生命一般的水流包裹住,他用力去抱住裏面的核心,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似乎真的在裏面抱到了一個人形。
唐蘇那副漂亮可愛的樣子，只是為了契合人類審美故意為之,這樣的不可名狀，才是它的本來模樣。
人類懷疑它是鮫人,它就生長出藍綠色的琉璃質感的鱗片。
黑市需要一條標準模板的人魚，它就長出強健漂亮的大尾巴。
孤兒院希望它是一個不惹事的小孩，它就沉默寡言,到十歲了也不講話。
但它在孟煙和唐松這裏發生了某些轉變——開始擁有人格，擁有情感。
成了一個怪物模樣的……人類。
在言亦如這裏，它變回原樣,沒有具體形狀，和美醜無關,不受任何規則和審美束縛,也並不遵守任何自然法則,它就是它。
水流緩緩地流淌下來,又成了熟悉的唐蘇。
唐蘇伸出手,摟緊言亦如的腰部，腦袋埋在言亦如懷裏，他的記憶太漫長了，言亦如沉海那點時間，對於唐蘇而言只是彈指揮間，根本就沒印象。
但是對於言亦如而言，是言亦如的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
現在言亦如對唐蘇意義大不相同，唐蘇已經想起了關於言亦如的全部記憶。
言亦如溺亡那一天，是唐蘇將他的屍體卷到了自己身邊。
唐蘇鑽進這個渺小生物的腦殼裏，探索他的精神世界，由此，唐蘇得知了“氣味”這樣美妙的東西，言亦如是他的起源，是他了解這個世界的引子。
言亦如一直一直都和他沉睡在一起，難怪屍體無法腐爛，這是唐蘇自己乾的！
唐蘇悶悶地問言亦如：“如果我不是人類，不是人魚，不是鮫人，不是你認為的任何東西，你還會愛我嗎？”
言亦如沉聲道：“會，你存在，我會愛你，你不存在，我也會愛你。”
“你什麼時候愛上的？”
“和你一起在海里睡覺的時候。”
“你肯定很寂寞，不然怎麼會愛上一個連形狀都沒有的怪物。”
“因為當時我什麼也沒有了，只有你一個。”
“那現在呢？”
“現在還是只有你一個，我在岸上只是去彌補一些遺憾，我已經不屬於這裏。”
唐蘇恨恨道：“我怎麼能忘記你？！”
是啊，那時的唐蘇連自我意識都沒有，沒有人格，它不可能在意一個溺死後身體無法腐爛、靈魂也束縛在體內的渺小生物。
這個善良，真誠，命途多舛的可憐少年，因為死不幹凈，在黑暗裏一天一天一年一年被折磨，他沒有心生憎恨，居然選擇愛上這個和他一起沉睡的怪物。
因為這種愛，邪神無法侵佔他的身體，反而被言亦如白嫖一次“復活”的機會，現在他苦盡甘來，等來了能說會笑，和人類一樣擁有複雜情感的唐蘇。
“我問過我媽一個問題，七天可不可以愛上一個男孩，我之前在網上查過，答案都說這是小說杜撰，絕對不可能發生，如果發生，也是見色起意。”
言亦如笑道：“你對我是見色起意嗎。”
“不是，在我眼裏，實在看不出你們誰美誰丑。”
言亦如聲音顫動：“那你用七天愛上我了么。”
唐蘇沒回答這個問題，他和言亦如說了另一件看起來不太搭調的事：“我媽讓我猜她和我爸爸相愛用了多久。”“我猜是一年。”
“所以正確答案呢？”
“一天。她說只用了一天。意味着……”唐蘇捧起言亦如的臉，“我確實可以只用七天愛上你，第一天解開誤解，第二天對你好奇，第三天想和你接近。”
“第四天呢？”
“第四天，愛你，第五天，愛你，第六天，愛你，第七天，愛你。”
“……唐蘇。”
“對，以後我不是‘這個怪物’‘那個神仙’，我是唐蘇，我的父母用八年教會我愛情，現在我用它來愛你，怎麼樣？”
“嗯。”
“言亦如，我帶你去旅行吧？”
“去哪旅行？”
“去星際。”
“你能去星際？”
“我本來就是外星來的嘛。”
“那你父母，你朋友呢？”
“我隨時可以回娘家嘛！”
唐蘇耗費很多光年，在很多星系逡巡，見過很多星球，很多生物，有的擁有智慧，有的停留在愚昧階段，唐蘇只是旁觀着，旁觀着。
直到它來到銀河系，在這裏尋找到一顆藍色的故土。
*
大雨持續了一整晚，第二天，雨過天晴，天空和海面都是碧藍之色，海岸沒有殘留任何臭味。
李誠因為欺騙觀眾，已經灰溜溜地離開了，剩餘四場表演也立即暫停。
據說最後壓軸出場的人魚，其實只是一隻裝滿水的水箱。
不過觀眾後來都出現一個詭異的情況——他們對李誠的劇場表演完全沒有印象了，只記得一個空蕩蕩的水箱。
這讓李誠跌落谷底，成了一時間的笑柄。
*
很多學生身上開始出現鹹魚味。
楚昔西嘿嘿直樂，這下子，誰也被排擠誰了，大家都一個味！
她知道這個惡作劇到底是誰幹的。
*
開春時，孟煙懷孕了。
同事不大清楚這對一向感情很好的夫妻為什麼鬱鬱寡歡，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親人一樣，唐松和孟煙搬到s市已經有□□年，每年偶爾才回家探親，他們一度以為這對夫妻出現感情問題，不過這次懷孕，是一個意外的轉折點。
唐家的宅子又出現歡聲笑語。
新生兒被起名為唐禮，意為一份賜給唐家的大禮。
這份禮物到底是誰送的，唐松和孟煙心知肚明。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個小尾巴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