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唐蘇的秘密17
跟在唐蘇身後的應該是檢票員。
白藺不能認定是“跟着”,出口只有一個,大家都往這個方向走,怎麼不懷疑所有人都在跟蹤唐蘇?
白藺一驚,那晚由月全食造成的血月之下,alpha們對唐蘇全部產生了不可理喻的瘋狂情緒。
萬一真的有不懷好意的alpha跟蹤唐蘇?
牧哲現在危險性很高,白藺不能丟下他去送唐蘇,頂A衝動起來就像囚籠里逃出的惡獸。
白藺不耐地瞅着牧哲,牧哲整個人都懨懨的,沒再有發瘋的跡象,一身冷汗,無精打采……像被水泡蔫了。
牧哲身上一點血色都沒有,手指里不知道正攥着什麼東西,用的勁特別大,導致關節都發青。
白藺不得不按捺住千百個不情願,等電影院清場,把牧哲架起來往出走。
“……你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你扶我出去,我自己離開。”
牧哲的身子晃得厲害,白藺把他架出了商貿大樓,這場約會竟是以兩個情敵拉拉扯扯收尾,怎麼說都很失敗。
牧哲叫了車,鑽進後座,隔着昏暗的車窗,他的臉色幾乎是灰敗的。
白藺沒忍住,他用關節扣響車窗,牧哲抬起眼,眸子裏黑洞洞的。
“你去醫院看看,至少掛個精神科。”
牧哲那雙眼又沉下來,不理會白藺的嘲諷。
白藺這回看清了牧哲手裏捏着的東西,即使車窗昏暗,也沒能阻止它的流光溢彩。
似乎是一片鱗片形狀的水晶。
白藺突然想起唐蘇手指間黏連的皮膚。
還是說……
一片水晶質地的鱗片?
白藺湧出一股直鑽入五臟六腑的毛骨悚然之感,即便如此,他還是給唐蘇打了通電話,就算唐蘇古怪,詭異,渾身都透露着非人的跡象,可他還是怕他被別人欺負。
唐蘇歡快道:“我已經坐上公交了。”
“沒遇見麻煩么。”
“為什麼會有麻煩??”
唐蘇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對alpha的蠱惑力,白藺沒多說什麼,唐蘇呆一點才好,要是精通了海王的學問,自己是不是要成天泡在修羅場裏?
一個牧哲已經夠噁心人了。
白藺再三叮囑他:“注意安全,如果有人跟着你,打電話給我。”
“你要是說這個,確實有個人跟着我。”
白藺全身瞬間繃緊,真想罵唐蘇一句:這麼重要的事,你不早說?!
白藺語氣有點發抖:“誰跟着你?”
“你見過的,就剛剛坐我們後面那個。”
“那個檢票員?”
“昂。”
他早知道他有古怪。
白藺穩住情緒,儘可能保持冷靜:“唐蘇,你坐的幾路車。”
“46路。”
白藺搜出46路車的路線,問清唐蘇現在的位置,他挑了一個時間和距離上最合適的站點:“你在這裏下車,我打車過來接你,聽見么?”
“好吧。”
白藺聽唐蘇這個語氣,竟一點緊張感也沒有,唐蘇能不能長點心啊?!
“唐蘇,你不要把這個當成遊戲好么?這不好玩,你路上跟他保持距離,別讓他靠近你。”
“這個……”
“怎麼?”
“他就坐我旁邊啊。”
白藺噎住了。
他恨不得長對翅膀,飛進唐蘇的公交車裏面!
“他有沒有對你幹什麼?”
“沒有。”
白藺意識到他們說的這些話,恐怕全被跟着唐蘇的人聽去了,唐蘇這個漫不經心的態度才是最讓他頭疼的地方,真有人想對唐蘇干點壞事,恐怕他自己就給人送!
白藺不再說什麼,當務之急,他得趕緊到唐蘇身邊去,唐蘇對人一點戒心也沒有,這毛病根深蒂固,不是他提醒就能立刻改正的。
“你乖乖的,別惹他。”
“哦。”
“我過來接你,如果我沒到,你就站在原地等我,往人多的地方站。”
“哦。”
最後這句話,白藺的語氣實在是無法維繫冷靜,他那雙眼睛變得和牧哲一樣,雖然偏執由擔心唐蘇引發,可他現在萌生的想法,卻是想把唐蘇關起來,每分每秒都被他看着,不準任何人覬覦!
“唐蘇……別讓他碰你。”
唐蘇依然:“哦。”
對白藺的咬牙切齒完全沒有任何錶示。
白藺掛了電話,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說出嚇到唐蘇的話。
白藺雖然性格叛逆,實際上道德感非常高,他心裏冒出的陰暗想法異常悖德,讓他渾身不適,可是……無法控制。
白藺發覺牧哲說的話很對,他在唐蘇身上陷得越深,就越脫離控制
*
唐蘇被這個戴着鴨舌帽、穿着工作服、陰森潮濕的美少年夾在靠窗最里座。
其實白藺的擔心是多餘的,這個陰鬱的少年除了跟着唐蘇,沒對唐蘇做任何出格的動作,連多餘的話也不說。
他們並排坐在後座,一言不發,唐蘇個頭小,他高挑挺拔,而且性質相仿,都陰冷潮濕,滿身水汽,如此看來,比起電影院裏唐蘇和牧哲並排坐的樣子,他們才更像“原配”。
牧哲到底是活人,他跟唐蘇來自截然不同的世界,雖然皮囊精美,但兩位擺在一起,也像是從別的情侶玩偶里拆出來,強行湊對。
牧哲的溫暖、血色、雪松信息素,唐蘇的潮濕、陰冷、清甜霧氣,是完全相悖的東西。
唐蘇只有跟這未知的凄美少年坐在一起時,才是完全和諧的。
他們皮囊一致很精美,而且不像人類精心修飾,都寥寥草草,不修邊幅,唐蘇不懂得打扮,少年身上也帶着殘破之意,畫風完全一致,這樣的相配度,才是由里到外的。
乘客在抱怨:“車裏怎麼這麼冷?”
“好像受潮了。”
車窗上冒出水汽,縫隙處蔓延出青苔,大家忙着捂緊衣服,精神渙散,瑟瑟發抖,沒人關注到這些藏在細微之處的異象。
每個人都皮膚之上都攀上了水霧。
唐蘇和少年依然保持原模原樣,一動不動地坐着。
少年這一路都跟唐蘇保持五步遠的距離,即使坐在唐蘇身邊,也保證了兩拳之寬。
他並不像對唐蘇抱有惡意。
甚至這少年的行為,更像是在固執地守着唐蘇,但比alpha內斂,這種一聲不吭的風格確實容易引起誤會。
唐蘇知道這個少年的鴨舌帽之下藏着一張慘白的、無比俊美的面孔,但是唐蘇對他的興趣,可以說是零蛋。
因為美少年身上沒有信息素,沒有氣味,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味道,大概是一丁點咸澀的海風吧。
唐蘇最討厭這味道。
唐蘇很清楚自己一直被他跟着,但是不在乎,自顧上了公交,現在少年就坐在他旁邊,唐蘇被他身上陰冷的濕氣熏得皺起眉,臉色很不好看,熟悉唐蘇的人見了唐蘇現在的模樣,一定會毛骨悚然。
這麼乖,這麼聽話,隨便被人使喚,對誰都笑呵呵的獃子唐蘇,居然也會有這麼冰冷的表情。
唐蘇率先開口,聲音也是冷淡的:“你跟了我幾天?”
“好幾天,不記得了。”
“我上學放學也在跟着吧。”
“嗯。”
這段對話就戛然而止。
少年的聲音和清泉一樣,是剛剛過了變聲期,介於成熟男人和少年人之間的音色,雖然是動聽的,但是他說話時,每個字都帶着冷颼颼的感覺。
他說話也像颳起一場濕冷的海風。
唐蘇的潮濕是從身體裏散發出來,浸着自己的體香,但少年的潮濕,並不像生來就有,是強行灌入,每個細胞都被海水漲破的潮濕。
難怪他讓電影院、讓這公交車陷入如此凄冷的境地。
這個少年身上有些揮之不去的怨氣。
整車的乘客臉色都變得森然。
到了跟白藺約定好的站點,唐蘇那常年不變的微笑又迅速掛在臉上,少年雖然沒有看他,但是知道唐蘇興高采烈要下車見alpha了,少年垂下眸子,依舊一聲不吭,唐蘇擠開他的長腿,快活地往下車門去,一眼也不瞧他,只撂下一句話:
“別再跟着我了,很討厭。”
少年身上的陰鬱氣氛立即愈加濃重,成一團落寞的陰影,後座的乘客都有點受不了,身體被一種傷感情緒入侵,讓他們脊樑柱都竄寒氣。
好些乘客離開座位,寧願跑去前面站着。
於是在後門等下車的唐蘇立刻被夾在一大群人里。
快到站點了。
這件事本該到此為止,直到——
唐蘇的腰被一隻手輕輕地搭住。
唐蘇表情不改,正如白藺所擔心的,唐蘇對於應當和別人保持的正確距離沒有一點概念,所以他才肆無忌憚地對白藺對牧哲,對一切願意跟他接觸的abo人類表示親昵。
但並非所有人都和他們一樣有道德標準,對唐蘇保持善意。
就算是白藺牧哲這樣時不時發一下偏執瘋病的alpha,也從來沒真把唐蘇怎麼樣,他們接受過良好的教育,知道什麼該做,就算心裏冒出陰暗的想法,也會被道德標準約束着,不可能輕易付諸實踐。
但學校圍牆之外的人,就沒這麼單純,魚龍混雜,什麼都有。
更別說,唐蘇今天很漂亮,雖然還是穿着肥大的衣服,但是被雨水浸得潮潮的,曲線若隱若現,即便是最優質的omega,也難以達到唐蘇誘人的程度。
更別說,這一車人,很多都精神狀態已經出現異常了。
唐蘇像個玩偶,對撫摸和擺弄早已習以為常似的,他若無其事抓住供乘客扶握的金屬長桿,任由那些手在他肋骨上狀似無意地滑動。
*
白藺計算得很准,他提前到了站點等着。
白藺因為焦急難耐,站在馬路邊死死盯着過往的公交車輛。
終於等來載着唐蘇的46路車。
白藺這憤怒頓時一涌而上,燒得雙眼通紅。
他怎麼想到,對唐蘇下手的不是那個古怪的翹班檢票員。
是一群站在唐蘇身後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