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唐蘇的秘密16
牧哲猛地站起身，背後響起一片的罵。
“沒完沒了了？！”
“前面老站起來幹什麼啊？！”
“看個福利片老擋住幾個意思？？”
牧哲失魂落魄想起自己正跟唐蘇約會，可記憶在帶着唐蘇進電影院之前就戛然而止了，什麼時候買的票，看的什麼片，在哪個位置落座，這些在他腦子裏全是一片空白。
人魚，是海報上那條人魚。
他居然被一張海報蠱惑，得了失心瘋！！
後面又罵了幾聲，牧哲轟然坐下，全身像被抽干。
“真他媽無語，劇情都過了，小寡婦O跟那個猛男A到底￥#@%了沒有？？”
“不知道，我也沒看見，艹。”
不過這一排大聲抱怨的人，其實是一些沒對象的孤家寡A，跑電影院開心一下，被一整個電影院的情侶塞了滿嘴狗糧，如今看到興頭上，牧哲和白藺還十分貼心地為他們擋住脖子以下的內容。
不怪他們抱怨成這樣，確實太慘啦。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唐蘇，吃好喝好，左擁右抱。
白藺察覺出牧哲有點不對勁，牧哲被一些濃稠的陰霾籠罩着，整個人要分離出一個黑暗面來，牧哲現在的氣色跟病入膏肓的病人差不了幾分。
牧哲剛剛快要把肺都咳出來，雖然白藺瞧牧哲渾身上下都不順眼，但是他為人正直，在這修羅場裏，希望堂堂正正地勝出，而非牧哲當場掛掉，讓他得到物理性的勝利。
牧哲掛了，在唐蘇腦子裏，將會永遠十八歲，永遠的漂亮alpha，一切都被定格，他是精神上的勝利。
你怎麼跟一個死人比？白藺提醒牧哲：“你要不要去看醫生，你看起來要死了。”
出於情敵難得的好心。
牧哲不知被碰了哪片逆鱗，這怒火來得洶湧，兩隻眼一瞬間燒得通紅。
牧哲攥着那枚鱗片，精神里偏執的狂潮已經推上頂峰，他陰森地打量着白藺、唐蘇，以及依然坐在他們背後一言不發的、像團陰影一樣的售票員。
牧哲開了口，和在鬼門關中走過一遭的瀕死者一樣，喉嚨因為嚴重缺水，導致聲線嘶啞不堪：“你為什麼要跟過來。”
牧哲一把攥住了唐蘇的手腕。
白藺對唐蘇罵不出口，動也動不得，束手無策，但對付牧哲，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他皺起眉，瞧着牧哲偏激的、護食的模樣，譏諷他：
“你帶他看這種電影，我不過來，叫他爸媽過來么。”
牧哲面上有些發紅，他哪知道唐蘇這麼沒節操，牧哲麵皮比白藺薄得多，而且注重形象，照平常肯定臊着臉走了。
但是現在，白藺硬着頭皮奉陪，牧哲怎麼肯溜？他現在精神都不對勁，對於唐蘇又萌生出那股難以克制的、幾欲發瘋的佔有欲，想搶走唐蘇，關起來，給浴池裏常年注滿恆溫的清水，將唐蘇養在裏面，不管唐蘇要吃什麼喝什麼他都答應。
就是不準離開他。
影院的環繞音響里不停響着靡靡之音，到處都是竊笑和怪笑，在這個以唐蘇為中心的修羅場裏，隔絕出一個只為他們所有的空間，電影製造的香艷背景，只是徒增怪誕意味。
牧哲聲音很冷靜，窺不見一點異常的癥狀，甚至稱得上溫柔：“唐蘇，跟我走。”
牧哲即使正發瘋，對待唐蘇的方式也跟白藺截然不同，白藺一向外放，心直口快，想什麼說什麼。
牧哲則全部悶在心裏，想對唐蘇乾的壞事，只藏在心裏慢慢發酵，嘴上什麼也不泄露。
唐蘇也不好拒絕牧哲，又瘋狂往嘴裏塞爆米花，支支吾吾矇混過關。
白藺主動替唐蘇解圍，瞪着牧哲：“你想帶他去哪。”
牧哲不予理會，用力扯着唐蘇，白藺也為唐蘇魔怔過，而且都是alpha，就算互相看不順眼，可生理上相似，他看出牧哲眼睛裏那股猙獰的慾念，白藺警覺起來，他認為牧哲對唐蘇不懷好意。
就和他當初對唐蘇不懷好意一樣。
唐蘇抱住扶手不肯走，牧哲力氣大得連座椅都在搖晃，唐蘇越抗拒他，他那眼中的血絲就越蔓延得越多，額上更是鼓起青筋。
就像被某種藤類植物從體內入侵。
白藺立刻抓住唐蘇另一隻手腕。
這三人形成的畫面，比電影還戲劇性。
牧哲之前是跟唐蘇和固定椅子的拉爆螺母較勁，現在徹底是跟白藺較勁。
唐蘇成了他們拉鋸的陣地，兩隻手被扯得長長的，要牽手，那就都給牽好了，頂級alpha是人類里力氣最大的，他們易怒，好鬥，爭風吃醋起來，根本控制不住力道，唐蘇的手腕上立刻緋紅了一大片。
唐蘇一聲也不吭，任由兩個alpha拿他當床單一樣拽開，用這麼大力氣，好像要合力把他曬到哪去。
後面的咒罵聲停了下來，因為瞧出前一排不大對勁，一股濃重的雪松味和古怪的薄荷味在空氣里打着架，沒人能忽視這兩股充滿攻擊性的信息素。
於是人群的目光從銀幕上轉移到這貨真價實的修羅場上，這下子，他們都看明白了，是兩個alpha在拉扯中間嬌小的影子。
兩個頂A陪着一個類似omega的可疑生物，跑電影院看成年人片子，並在劇情達到高潮時大打出手。
這種事不大合理，他們可以在放愛情片的地方大打出手，也可以在放恐怖片的地方大打出手。
就是不適合在放教育片的地方大打出手。
這事只能怪唐蘇了，拐牧哲跟他看這個，全人類也沒有這麼清奇的腦迴路。
抱怨的觀眾，成了吃瓜的人群，那些竊笑和怪笑，轉移到以唐蘇為中心的修羅場上，瞧着唐蘇一聲不吭被拉扯成一張床單，一時往牧哲這裏晃，一時往白藺那裏晃，有種說不出的滑稽。
兩個alhpa人高馬大，簡直是在欺負他。
白藺用力一拽，唐蘇這不倒翁便猛地靠進白藺懷裏，白藺壓着聲罵牧哲：“帶他看這種東西，還想把他拐哪去？你想帶他開房么？”
白藺最後那句質問是咬着牙說出來的，牧哲只要敢點頭，他就要上手揍他。
牧哲緩緩地問白藺：“你不想帶他開房么。”
白藺霎時閉嘴，臉上除了加重的紅暈，還有些許驚愕，他真不知道牧哲也有這麼不要臉的時候，白藺單方面終止這個話題，他去觀察唐蘇的表情，他們拿他說開房不開房，換作普通的omega，膽子小，又很嬌貴，恐怕早哭起來跑掉了。
白藺那句話說完就很後悔，現在有點自責地瞧着唐蘇，沒想到，唐蘇還是一副被信息素迷暈了的表情，拱起鼻子嗅呀嗅，發現白藺在看他，他就問：
“你也想跟我開房么？”
白藺重重地咳嗽起來。
什麼叫“也”？！
唐蘇沒意識到自己語出驚人，他一直嘗試融入人類社會，但不代表他真的會像人類一樣思考，反正就唐蘇而言，他不覺得跟alpha開房有什麼大不了的。
因為，他也不知道開房到底是幹什麼。
他這不是正學着。
可惜一會被白藺打斷，一會被牧哲打斷，而且放上銀幕的這種電影，通常都有劇情，一到正經該學習的地方了，白藺就故意拿肩膀擋他，或者故意伸手拿他的爆米花吃，用手臂遮住他的視線，吃到這些“學習資料”落幕了，他再收回手去。
唐蘇活這麼大歲數了，思維跟古董一樣，只是比其他神祇多了些罕見的好奇心，他玩不過這些機靈得要命的人類少年。
唐蘇瞧白藺不想跟他說話，牧哲也一臉偏執，於是打個圓場，就主動勸解他們：
“不然你們可以商量一下，選好是誰，我就和誰開房，這樣行嗎？”
“……”
唐蘇這樣的話，把吃瓜的人也震驚得不輕，都抻着脖子來看戲了，畢竟艷俗的電影成千上萬，這麼帶感的修羅場不多見。
“卧槽”“年輕人玩好大……”
白藺臉色已經要用熟透來形容。
牧哲譏笑着：“你現在明白了么，他根本就什麼都不懂，他只是覺得好玩。”
白藺有點察覺出，牧哲是被唐蘇折磨瘋了，雖然用折磨這詞言之過重，可是恰如其分。
牧哲眼睛黑幽幽的，提醒着白藺：“你遲早也會變成我這樣。”
白藺不想再廢話，不管唐蘇藏着什麼秘密，他也不可能放手讓牧哲胡來。
牧哲終於壓抑不住，對着唐蘇喃喃地念叨：“必須把你關起來，你實在很會勾引人。”
唐蘇的手腕已經被攥出青紫，牧哲呢喃着這麼瘋的話，一些都在奔往不可控制的方向，白藺不敢鬆開力氣，他怕牧哲搶跑唐蘇，出聲喝止牧哲：“唐蘇被我們弄傷了，放開他。”
牧哲現在什麼話也不聽，他滿腦子都是那條長得跟唐蘇一樣的人魚，一個勁地把唐蘇往自己懷裏拽。
白藺知道不果斷做出點什麼，事態就真的不可控了。
嘭！
白藺的拳頭重擊向牧哲的眉骨。
登時牧哲被打得坐靠在椅子上，他手指已經攥起來，本能地想提起拳頭跟白藺干架，但是眼睛被打出了模糊的星點子，腦子卻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話，意識到自己冒出多麼邪惡念頭，他的拳頭還沒提起來，就頹然了。
電影院的人全跑了，嘴裏喊着：“頂A打架了！！”“頂A要拆電影院！！”
牧哲想去拉扯唐蘇：“我弄傷你了么？”
不過還沒碰到唐蘇，就被白藺一把按住。
牧哲這回沒有反抗。
白藺扭頭叮囑唐蘇：“你快回去，能自己回家么？”
“能吧。”
“嗯，我看着他，你走了我們再走。”
唐蘇這電影是完全沒看明白，懵懂地進了電影院，又懵懂地出了電影院。
白藺目送着唐蘇，他看着唐蘇小小的身影裹挾在人群里，消失在電影院門口。
但似乎有一個清瘦修長的影子，正不緊不慢地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