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請原諒我
你瞧,這夜,如此凄涼,風無情地颳去每一個即將跌入黑暗但仍掙扎着的木葉,讓他們不得不離開他們的陪伴許久的母親——樹,不得不漂泊遠方,永生無見。;你再瞧,這夜,也許收藏了太多太多故事,可他自始至終只是沉默,卻不曾將此故事流傳下去,而是等着時間的流逝逐漸顯得年代久遠,如枯黃的黃頁紙,沒人會知道,知道他的曾經的輝煌與燦爛……
他的腳步聲,彷彿是那空氣和水,就如此和着冷風一塊兒凝固,但很快又一塊兒融化於水,到最後分不清誰是誰。朱余貞着實着急,但因為腿腳不便,卻總是扶着牆急着跺腳。
見如此情形,朱余貞的事情暫且擱置一邊,便叫上張京一塊去了,衝進黑暗之中,順着胡村去的方向,去了……
“怎麼回事?你怎麼不把胡村哥拖住?”我有些煩悶,責問其張京。張京停下腳步,將手電筒的光亮照在我身上,一臉無奈地看着我,支吾了片刻,才說道:“怎麼能怪我?胡村哥他說要去上廁所,我當真就讓着他去了,誰知……你自己也不小心,你瞧,這事情咋整?”
我氣憤地左右看了看,見四周的枯木在風中搖曳,見枯草褪去生命本來的色彩,它們都似輕聲警示着,暴風雨的到來。
“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我將張京手中的光亮照在前面,指着那個方向輕聲說道,“算了算了,得趕緊將胡村哥找到。”
“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知道胡村哥去了哪?”張京嘆了口氣,說著就將手插在褲兜中,時不時地變換着姿勢,“王良,你說,現在改怎麼辦……”
我一時也是出於着急,並沒有打算,就準備沿着小路找。
“王良,你說胡村哥他會不會去了那裏?”張京頓了好一會,用手電筒的光束示意着。
我看了看光照去的那個方向,不敢確信地問着張京。
“漆樹林?”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張京,見他一臉淡定,我愈加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覺得,胡村哥常去那打柴,你不是不知道?”
“好像也有道理。不過……這夜裏黑漆漆的,他一個人又沒拿燈,黑燈瞎火地跑那去,會不會不大可能?”我轉而一想,似乎又覺得張京的猜想不大可能,便談道‘。
“那……那你說咋辦?”張京抖動着身子說道。
“反正也沒頭緒,就乾脆去那邊找找,說不定如你所說真在那!”
我嘴裏不住地說著,心裏卻在一邊埋怨着胡村如此衝動,心裏為之干著急。
說著我便拉上張京,加快腳步向著那邊去了。一路上,誰也沒再多問;一路上,我內心極其煩躁;一路上,我又總覺得要發生些什麼……
站在當下看去,只見林子裏一片昏暗,搖曳的草木,若晃動的人影,警示着外來者;那呼嘯的夜風,如歌如慕,如泣如訴,吹的人心裏發寒,心裏顫抖,不禁身子一晃,便將衣服不自覺地給拉上了。
“你瞧!”張京指着一個方向,大聲喊道。
我順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微微晃動的燈籠,向著林子深處去了,由於林木的遮擋,這燈光如同即將失去的螢火蟲,漸漸被吞沒在黑暗之中。
我四下瞧了瞧,卻不見那燈光了,便又為之着急,一邊又一遍地環視着四周,總看不出與之前有什麼不同。
“你睡好罷……”林子那邊傳來微弱的說話聲--那似乎是一個老人的聲音。微弱得很,聲音順着空氣傳出,但又隨着距離的增加而逐漸消散。
老人點着燈籠,在一個地方停留了片刻,做着目送着人遠去的動作,等一段時間后,她才離開原地,開始四處探着,見她從一邊走到另一邊,可尋了一陣,也許沒發現什麼,便又從那邊徘徊到原處,嘴裏低聲念叨着。
也許是老人手抖,那燈籠便從其手中滑落,掉落在離我們最近的一棵樹邊。
我沒再猶豫,而是走了出去,將燈籠撿了起來,輕輕拭去上面的枯葉,仔細看了看,以確保這脆弱如蝶的燈籠沒有損傷。
“你……”老人一臉詫異地看着我,身子就向著一邊傾斜着,手還是握着燈籠姿勢。
“您燈掉了!”張京笑着便從我身後走出,拿過我手裏的燈籠,塞在老人手裏。
燈光從地面聚焦到老人臉上,我內心一驚--我這是如此清晰地看見老人,她那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臉,那深陷地彷彿如黑洞般的眼睛,稀疏地眉毛如這秋日的枯草,稀疏且沒有生氣。
我再一次地看了老人一眼,不難認出那便是我和張京之前來安山村時半路下公交車淋着雨離去的那位老太……當時下着傾盆大雨,風若猛獸般地席捲大地,老人獨自下了車,向遠處走去。這畫面再次湧入我的腦海里,好容易回到現實,一臉驚恐地看着眼前這個佝僂着身子,比我矮小瘦弱許多的老人,既感到熟悉但又十分陌生。
張京和老人十分熱切地聊着,他彷彿已經忘了我的存在,不過這也好。
“你們找人吶!”老人聽張京說著我們來的意圖,只是一驚,腦袋不動而眼睛卻向著一個地方飛快地瞟去,很快又把目光看向我們,不緊不慢地說著。
“什麼人偏偏要在這麼晚的時間尋找?是不是鬧離家出走......”
老人輕聲地說著,我則仔細地聽着,和着風呼呼的聲音,一不小心則可能一個字也聽不清,老人平靜的臉上似乎又顯現一絲恐懼,沒在說些什麼,只是拿如骨頭般粗細的食指指着我們來時的方向,停頓了片刻便接著說道:“人,我倒看見一個,他哭哭啼啼的,就不肯告訴我發生了生么,可我不放心他呀,就跟着,他從坡上摔下,就一直到一棵大柳樹下,你們得趕緊去,恐怕她不能照顧你朋友太久,這幾天鬧得凶,晚上就莫在外邊獃著了。”
老人的話里雖帶些玄乎,我總聽不大懂,但知道胡村的位置,倒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此時也有些晚,況且從老人口得知胡村哥又受了傷暈了去,便不敢再多留,就和老太辭別,向著老太說的那個方向去了。
在小樹林的那個方向,也是胡村家門前的那片小樹林,隱約能看見如燈火般發光發亮的東西,不必說著像,我看確切地說這就是燈光。去小樹林的路有些狹窄,一路竟是踩着不大舒服的石頭,半邊藏在土裏,半邊卻又大膽地露在外面,向世人顯擺着他的鋒利和傲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