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番外十八
胥朝起:……
他咬了咬牙,低眉嘴硬:「既然大家都想看,我……我也不能逆水而流。」
但他還剩着最後一縷倔強。
他的小皇帝雖然被太傅欺負了,但還保留着血性與骨氣!
胥朝起繼續草擬大綱,可不知怎麼著,他明明有很多思路,卻又不知該如何下筆。
*
書坊。
溫朝夕溫潤地坐在太師椅上,淺淺抿過茶將茶杯放在桌面。
「叮鈴」一聲脆響,溫朝夕緩緩翻着書頁,舉止儒雅。
「大人……」書坊掌柜顫顫道。
溫朝夕未抬眸,聲音低厚:「寫得倒不錯,只是這太傅凶了些,也不怕把小皇帝嚇壞。」
掌柜低着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溫朝夕將書看完,合上書頁站起。
他瞧着那打賞榜上掛了不少名字,於是走過去一看。
第一位,打賞一百三十二,是作者的正宮。
溫朝夕微微蹙眉。
第二位,打賞一百二十九。
第三位,打賞一百二十五……
掌柜見狀訕訕道:「這是我們從中界學來的,那邊就流行這個法子。現在榜一和榜二爭起來了,咬得緊,都要爭個正宮的位置。」
溫朝夕抿了抿唇,微嘆:「這如何打賞?」
掌柜愣了愣:「您把錢給小的就行。」
片刻后,原本打賞榜上的人都被擠下去了一位,榜一百萬,穩居正宮。
溫朝夕神色緩和,眼底又變得溫柔。
他沒有先回去,而是在鬼城轉了轉。
自死去的作者將結局寫完后,無數在歷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眼睛一亮,紛紛來這邊做生意。
上百個孤本作者開始續寫結界,某某將軍來到書坊自己當說書人講述自己的生平。
曾經的鑄劍大師腦海一震,在這邊開了一個劍坊。
更多的還是那些活在歷史上的名廚,他們在鬼城開了美食鋪,專賣那些失傳已久的吃食。
溫朝夕走在街道上,鬼城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仔細看去,這裏竟多了很多生魂。
也不知中界的生靈是如何得法子下來逛街的。
溫朝夕走進了一家失傳已久的鹵蝦館。
原本地界貧瘠,可自從數月前他教給地界清水養魚之法后,地界的清河多了,魚蝦也多了。
只可惜果蔬糧食比較少,名廚們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賣出的美食極少,不過價格也高。
好在魚蝦不少,溫朝夕打算買二斤鹵蝦。
那老闆見到他連忙想行禮,被溫朝夕攔住。
他平靜地取出食盒開始挑蝦。
瘦蝦、小蝦、老蝦不要,蝦線有殘留的不要,味道鹵得輕和鹵得重的蝦都不要……
不少鬼來這邊買蝦,見溫朝夕這般細緻耐心,不由好奇問道:「大人為何要挑這麼細?反正吃起來也差不多。」
溫朝夕全神貫注看着蝦堆,不疾不徐道:「我自然無所謂,但得讓我家當家的吃得好。」
龐鬼:!!
「您這當家的也太難伺候了吧?」
溫朝夕頭也未抬:「他很乖,只是我擔心他亂吃,身子不舒服,得提前留心些。」
龐鬼嘴角抽了抽,被膩到了。
鹵蝦鋪老闆低着頭不敢說話,誰能想到高高在上的陛下和帝后竟這麼接地氣?
溫朝夕買完蝦又看到了賣小魚糕的。
他頓了頓,熟悉的香味撲來,是萬年前的味道。
以前沒錢時他們想買,後來他有錢了,而老闆也離開了人世,獨特的小魚糕也失傳了。
他走過去要了一斤小魚糕,那老闆見到他摸着腦袋恍然道:「我記得您,您還有個經常穿紅衣的師弟不是?」
老闆的模樣很是熟悉,正是萬年前那位。
溫朝夕輕笑,點了點頭。
老闆也沒想到能在這兒遇到熟人,還都這麼多年了,於是乾脆又送了半斤。
周圍知道溫朝夕身份的店家見狀眼皮跳了跳,下意識離老闆遠一些,唯恐冒犯到老闆。
溫朝夕走到鬼城門口,又看到有賣魚竿的,還說這是祖傳製法。
溫朝夕揉了揉眉心,當家的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迷上了釣魚,和一堆大漢坐在一起,一釣就是一日。
人家都是釣魚能手,當家的是吃魚能手。
一日下來魚倒是沒釣一條,反倒是吃掉了兩大盒小魚乾。
他雖是這樣想,卻還是進了鋪子,給當家的挑了一根上好的魚竿。
一回到家,當家的還沒回來。
溫朝夕繫上中界流行的圍裙,想着當家的最近今日常打冷顫,應是受了寒,於是熬了一碗暖湯。
就在他剛做好四道菜時,身後傳來了鬼鬼祟祟的腳步聲。
一隻「爪子」悄悄地奔向熱氣滾滾的菜肴,溫朝夕低眸用手一拍,身後傳來「吃痛」的聲音。
「師兄……」胥朝起嗚咽抱怨。
溫朝夕切着菜:「手還是髒的。」
胥朝起耷拉着腦袋,只能先去洗澡了。
今日的胥朝起頗為神氣,他得意揚揚地揚起腦袋:「我今日可釣了兩條魚!」
溫朝夕意外地瞥了他一眼:「今天倒有本事了。」
胥朝起眼都彎了。
為了慶祝一家之主釣兩條魚,溫朝夕又現殺了六條魚,多燒了八道菜。
夜晚,胥朝起窩在角落裏又偷偷寫後續了。
可他仍是無法下筆。
他無力地過去坐在師兄腿上,往前一趴,仰起腦袋蔫蔫問:「師兄可知,一個迂腐的太傅嫁給了當朝皇帝,他們要怎麼做,才能讓皇帝顯得自強自立,又有性格?」
溫朝夕眼眸低垂,輕輕問:「怎麼了?」
胥朝起清楚師兄有可能看到他寫的話本,但讓他真去說還是很羞恥的。
他趴在師兄肩膀上「嗚嗚」了聲,含糊道:「……我想了很多法子,就是不自然。」
他仰頭,咬住了師兄的耳垂。
溫朝夕指尖微蜷,拍着胥朝起的背:「乖,別咬。」
胥朝起抿了一口,餘光恰好掃到了之前那個做夢的法器。
他的眼睛亮了亮,手掌蜷在了一起,心跳很快,羞澀感塞滿了他的腦子。他又咬了咬,然後鬆口彎下腰,軟乎乎的一團又輕輕含住師兄的喉結。
他的後腦勺被炙熱有力的大掌握住,溫朝夕低啞道:「小曜……」
胥朝起合唇,抬起鳳眸:「那師兄幫我一個忙可好?」
「嗯?」
寢宮漸暗,胥朝起摟住了師兄的脖子,呼吸急促。
他將話本已寫的故事放入了法器里,今夜他會和師兄進入夢境,並且一入夢,兩個人差不多沒了記憶,只有淺淺的本能反應。
夜深了,呼吸從急促變得平和。
胥朝起的意識也逐漸朦朧。
清醒以後,他頭戴帝冠,身着龍袍正趴在桌案上。
他迷糊地起來,臉上被紙張墊出了印子。
他是誰?哦,是剛登基的小皇帝。
忽然他心臟一跳,仔細看去,天已近黃昏,而今日的功課他還一個字沒寫!
他欲哭無淚,完了,那老男人又得罰他了。
小皇帝憋屈,雙眼通紅。
憑什麼?他大婚好不容易放三日假,憑什麼才第一日就得完成功課?!
他忍着焦急,硬氣地起身。
誰怕他?朕是皇上!
信不信過幾日朕就去逛青樓?朕還要廣納後宮!
他嘴硬得不行,可就在出門的那一刻又轉身回來,慌忙地翻書開始背誦。
完了完了,一共五百個字,少背十個字打一戒尺。
趁現在還有半炷香的時間,他能多背一點算一點。
小皇帝咬着牙,一邊嘴裏念念叨叨,一邊急忙補功課。
他不是沒想過讓人代寫,可那老男人書香門第,家裏不知道出過多少狀元,是不是仿寫一眼就能看出,筆鋒不對都能被老男人挑出來。
眼見時間快到了,小皇帝斷斷續續背了三百多個字,功課也只補了四成。
小皇帝咬着唇,眼眶越來越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