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矗立的神像

天使的神像矗立在城市的中央。

明明只過了幾十年，這座神像卻如同經歷了千百年滄桑的老人一樣，在城市的中央俯瞰風景。鎧像往常一樣帶上清理的工具，獨自朝着城市的中央走去。天空灰濛濛的，太陽若有若無的起伏在雲層當中；一段街道鋪滿了鵝卵石，鎧穿的皮質馬丁靴敲在上面，在巷子裏傳遞着空洞的回聲。周圍的人們行色匆匆，奔跑着，焦急着，上班族用肩膀夾住手機兩隻手在公文包里尋找着什麼；學生坐在公交站台邊大口吃着手中的早餐。明明是再平常不過的城市早晨，鎧卻感覺到莫名的煩躁，彷佛能夠感覺到空氣中瀰漫的焦灼。鎧左右打量着這些城市中的居民，逐漸幻化成了一個個零件，有齒輪，有螺絲釘，有發動機；這些零件每晚都會回到各自的機油中保養，又在第二天清晨自發的組裝起來，成為一隻駭人的巨獸，源源不斷地吞吐着濃煙。

鎧來到了城市的中心，早有預知的望向了那座矗立的神像。那些頑皮的孩子正在用各種各樣的顏料和畫筆在神像上面肆意塗抹。一些孩子在神像周圍玩耍，進行着他們的角色扮演：

“哈！我是來自地底的大魔王！受死吧天使！”

“我是保衛人間的天使，你絕對不會得逞的!"

"吃我一記超級無敵大魔王宇宙究極死神阿姆斯特朗迴旋天霸裂空暴龍神飛拳！”

“天使之力，鎧甲召喚！哈！”

兩個小孩一邊說，一邊擺出誇張的動作，嘴中還有念念有詞的咒語。很快，扮演魔王的小孩敗下陣來，小孩單膝跪地，左手捂着胸口：”哼哼啊啊啊可惡啊，都怪我之前大意了，逸一時誤一世啊，不該疏於鍛煉的。你等着，我將永遠成為你的噩夢，永遠環繞在你的周圍。“四周的小孩圍在那位”天使“小孩的周圍，彷佛獅子群里選出了新的獅子王。

”好了，是我天使勝利了，現在我要把你們這些跟隨我的人全部殺光！受死吧！“

”等等，那個怪異的大哥哥來了。“

不知是哪個小孩喊了一聲，頑皮的孩童們立即四散而去。孩子們不知為何對這個藍發的少年又一種天生的恐懼感。在那張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如同一個靈活行走的雕塑。孩童們的聲音逐漸空靈的遠去，鎧拿出清理的工具，仔細地擦拭神像上斑駁的塗鴉和各式各樣的貼紙。

多年的風吹雨打加上清理污跡所留下的刮痕，已經讓這座神像變得千瘡百孔。鎧撫摸着大理石的紋路，感覺到一絲暖意。很奇怪，明明跟這個天使素未謀面，明明只是聽說過天使的傳聞，明明只是在歷史書上窺探過他的功過是非，自己卻對他有着莫名的敬意，每次來清理天使身上的污漬時似乎都能透過冰冷的大理石聽到其中規律的心跳和無奈的嘆息。鎧倚靠在神像的基座上，望着灰沉沉的天空失神。神像面前人來人往，用“人海”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我也終將歸於人海啊”

鎧喃喃自語。

妹妹不知怎麼的不想去學校，父母離奇失蹤。一想到父親鎧始終記得失蹤前的一個晚上，父親跟他促膝長談。那晚父親的眼神很堅毅，有一種赴死的悲壯，當時的鎧還以為又要被訓話了，說什麼也沒聽清，只記得最後一句：無論發生什麼，一定要記住天使的一生都在為了創造一個平等之城而努力，一定要相信他，你要去清除塗抹在他身上的污濁，你要去打碎強加在他頭上的神環，讓他重新回到人民中來。

“你要去打碎強加在他頭上的神環，讓他重新回到人民中來，到底什麼意思呢？“

想不通啊。鎧站起身拍一拍衣服，收拾一下準備離開。

”鎧，你又來打掃這個大雕塑啦。“

少女銀鈴般的聲音和着遠處教堂的鐘聲悠揚的傳開。鎧轉了一下頭，是同學柚木。

黑色的長發如同瀑布一般舒展而下，又被一根紅絲帶紮成了一個高馬尾，額前的頭髮向兩邊舒離開剪成了自然的公主切。眼睛是極其少見的紫色瞳孔，紫色瞳孔還有特別的色彩層次。這雙美的令人窒息的紫瞳，彷佛多看一眼就會陷入她紫羅蘭一般的水晶花園中。嘴唇是少女特有的肉色，如同快要成熟的櫻桃一般......

“難得的周末，你就這麼喜歡這個大雕塑啊，這麼閑的嗎。“微微一笑。

”是我們城市的英雄，現在的人們似乎都已經忘記了曾經的壓迫，對這位先行者不聞不問了。我只是盡我所能打掃一下。”

“怎麼穿得這麼正式，沒怎麼見你穿過。等等，你這是星雨咖啡館的制服？“柚木又仔細地確認自己身上的制服logo，”啊哈，周末你也去那個咖啡館打工啊哈哈哈好巧。”

“第一次找的周末兼職。”

“沒事，我已經在那裏做了一段時間了，一起去啊我來給你介紹介紹。”

柚木像小精靈一樣飄忽到鎧的身邊，“這些工具我來幫你拿吧。“

再回首看了一下那尊冰冷的雕塑，鎧快步跟上柚木的步伐。少女的髮絲飄散着青檸般的香味。

一縷縷陽光透過雲層，絲絲縷縷地纏繞在斑駁的神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