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二公主百里羽翎的府邸坐落在帝都之東,佔地逾約百畝,夙蕊坐着馬車一路進去,都有見到其他家的馬車緩緩進去,夙蕊掀開車簾見到一路上的花草繁茂,樓閣雅緻,亭台掩映,整個公主府內,放佛看不見冬天的來臨,傳聞帝皇非常疼愛此女兒,看如此大手筆的佈置,果然不假。
過了第二道園門之後,馬車停了下來了。安寧扶着夙蕊下了馬車后,看到許多人都是在這下了馬車。
許多世家小姐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等候僕人領入,桑秧國男女之防不大,只要是合理的相處,便是可行的。所以像這樣的宴會根本就是變相的相親大會,所以許多的世家貴婦也會攜帶兒女出席。
夙蕊眼睛一瞥,就看見了那雍家小姐雍玉磬,她一身華貴的裝扮挨在一位高貴優雅的貴婦身邊,應當是她的母親。
還有幾位眼熟的世家小姐,不遠處,見到一身粉紅色緞裙披着雪狸絨毛的披風,玉面淡妝清麗撩人,手腕處單隻精美嵌金邊祥雲鐲,細白的手撫着髮絲,更顯嫵媚雍容的容成鈺,她似乎注意到了什麼,抬眸向夙蕊這邊看來,正好與她的眼神對望。
容成鈺笑顏如畫,眼神挑釁一般的看了一眼,隨後讓侍女扶着她進去了。
冬日的陽光淡淡照在夙蕊的身上,她看着容成鈺進去的,嘴角揚起淡淡的笑容,也輕移蓮步的走進去。
一路上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夙蕊,自從上次聽聞她是南理國夙家唯一的女兒,這才打聽到夙家沒有別的厲害,就是皇親國戚,還有與南宮家的生意往來,一句話說到底了就是有錢有權。
而且上一次在接塵宴上精彩的舞蹈,驚艷了眾人。更別說在宴席上有一位皇子和世家公子爭搶求娶她,這已經令人匪夷所思了,更別說論她的生母便是了不得了。
所以,夙蕊走過之處都引來了人人的注目,她就在這一片注視下緩緩走了進去。
此次宴席擺明說是賞梅宴,便是要舉辦在露天的梅林中,梅林中的冬梅已經開了,一簇一簇的,顏色淡然,梅林中還偌大的一塊空地上鋪上一塊極大的地毯,地毯的邊上綉着有着枝幹的紅梅,把賞梅的名義貫徹到底,周圍還放着精美絕倫的暖爐,還有擋風的屏風。所以露天的也不至於太冷。
除了北上的主席位之外,兩邊各放數張的客席,一邊的客席上已經坐滿了貴夫人和小姐們,另外一邊的客席上第一個坐着的就是百里塵雲七皇子,一身青色錦衣,面容優美如畫,他修長的手指間把玩着一個玉扳指,極為引人注目。
第二客席上是一身白袍的夜離,白袍散發出如玉的光澤,細細看似乎金銀絲縷在裏頭。看起來更加耀眼俊朗。
兩人淡淡的笑着,不時的說上幾句,似乎很友好一般。
百里塵雲的目光看到了清麗素雅的夙蕊,舉杯對她笑了笑,夙蕊也回了一個笑容給他,眼光一掃順着位置的客席上是容成非和北冥羽,一位身穿綉綠雲紋的紫色錦衣,另一位身穿玄色綉銀雲錦衣,兩人並不說話,北冥羽倒是和旁邊的司鴻飛笑談幾句,容成非到沒有覺得什麼,依舊怡然自得的坐着,這樣的安排倒是有趣極了。
容成非倒是看到了夙蕊,目光也只是輕輕掃了掃,淡淡一笑。
夙蕊沒有理會,只是按着公主府的僕人領到的位置坐下了,恰巧的正在容成非的對面,她上面的兩個席位是容成鈺和安陵雲卿。
安陵雲卿輕聲道了聲好,夙蕊以笑回應。
北冥羽這時才向夙蕊投以目光,恍惚印象中她總是笑得很舒服,淡淡的笑也會讓人很親切,何時笑得這麼恰到好處,此時的她髮髻雅緻,肌膚如玉,與尋常的世家小姐無異。
猶記得第一次見她,她也是清麗如斯,但是卻給人一種很隨意的感覺,卻不是如今謹慎的模樣。
而正襟危坐的夙蕊似乎感受到了有人的目光一直粘着在她的身上,正想看向來源,卻發現不見了。
宴席上能有位置的都已經被坐滿了,而那些沒有不夠品級的貴女或公子哥及家人都在隔了一個圓拱門的地方廊亭里吃席。
百里羽翎還沒有出現,只是上了一些酒水點心以供等候。
琉璃上前挪開了酒壺,只是倒了茶水,又給夙蕊的手爐調了調溫度,然後放到夙蕊的手中。
“小姐,這裏雖然點了暖爐,但是天氣還是冷了些,莫要着涼了。”琉璃還是有些擔憂,且不是這宴不是什麼好宴,萬一壞了身子更是沒有精心對付這些心懷叵測的人。
“有你和安寧,我還能冷到嗎?”夙蕊輕聲的說道,安寧手上一直拿着暖身子的湯壺,用厚厚的暖籃包着,裏面是南宮襲月配製的解毒又暖身的湯。琉璃又時不時給她的手爐加溫,一直保持暖的狀態。
琉璃聽到夙蕊這麼說,知道她們是做對了,微微笑了,抬手給夙蕊整理了一下頭髮上的髮飾。
然後隱隱的聽見不遠處的貴夫人與身邊的女兒說話道:“母親,那個可是夜明珠?”
貴夫人點點頭說道:“這是夕國的貢品,也只有夕國有,咱們這裏沒有的。”
“可是很好看,咱們就不能去玉屏齋定做嗎?”少女撒嬌道。
貴夫人低聲說道:“你可是想要去那夕國,為娘我便去找皇后給你訂下。”
“娘。”少女嗲聲道還偷瞄了一下容成非,劍眉星目的樣貌,她接著說道:“也不是不可以。”
“胡鬧,你以為是誰都能去夕國的嗎?”貴夫人低聲發怒的說道,似乎狠狠的瞪了她的女兒一眼,便停止了談話聲。
夙蕊和琉璃自然是聽到了,而夙蕊只是輕輕抬手摸了摸發間的夜明珠髮釵,淡淡的笑了,安陵雲卿見到夙蕊的微笑便靠近的問道:“夙姐姐,你在笑什麼?”
琉璃往夙蕊身後一站,讓安陵雲卿更加靠近夙蕊。
“沒事,只是覺得有些事情很好笑。”夙蕊回答道。
“我剛剛都聽到了,你家的侍女對夙姐姐你可真的是操心呢。”安陵雲卿皺了皺鼻子說道。
夙蕊看看她身上厚實的衣服,也調侃道:“你家的夏嬤嬤也是操心的,也不嫌得累贅。”
安陵雲卿自然是知道夙蕊說的什麼,她嘟了嘟嘴說道:“我自是不想的,可是這地方也是冷得緊了,夏嬤嬤我都不讓她跟來。”
夙蕊見她可愛緊的模樣,不由得低聲在她耳邊囑咐道:“今日不平靜,你可是要保護好自己了。”
安陵雲卿也學着夙蕊低聲的樣子道:“我知曉,夜離國師和我說過了。”
“真的是好女孩。”夙蕊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臉。
安陵雲卿笑了正常的說道:“我剛剛聽到她們說的話,夙姐姐,你今日為何帶了夜明珠出來呀?”那是夕國的特有的。
“因為好看呀。”夙蕊笑道。
“夙姐姐,你可是要嫁給那容成非啊?”安陵雲卿瞄了一眼容成非說道。
夙蕊笑了,說道:“你覺得可能嗎?”
安陵雲卿搖搖頭還撇撇嘴說道:“夜離說過,這個人很可怕的,心計很深,和他在一起非常可怕。”
“夜離說的話是對的。”夙蕊望了一眼安陵雲卿旁邊客席的容成鈺低聲說道。
安陵雲卿也笑了說道:“我見那北冥羽挺好的,也很俊朗,夙姐姐不妨考慮一下。”
夙蕊聽言,不自覺的看了眼北冥羽,發現他正在看着自己,眼神有些道不明的意味,夙蕊不知怎麼的,她慌忙收回目光說道:“我不會嫁人的。”
“那夙姐姐,可是有心上人了?”安陵雲卿帶着期待的眼光看向夙蕊。
心上人?她的腦海里卻是一片空白,心上人這個詞其實不陌生,以前清姨總是問她是不是喜歡風澤,她總是不想回答,或許她真的沒有吧。
“夙姐姐?”安陵雲卿叫了聲。
夙蕊回過神說道:“心上人可沒有,看來雲卿是有心上人了?”她對安陵雲卿調侃。
安陵雲卿臉上瞬間有兩道紅暈在臉頰上,她急忙否認的說道:“哪有,雲卿是來選南理國下任國君的,不能有心上人的。”
“傻瓜,為什麼不能選定的國君是你的心上人呢?”夙蕊蹙眉說道。
“因為怕我的心上人做不來國君。”安陵雲卿有些愁緒,感覺他真的是不像耶。
“你真的是有心上人了,夜離可知?”夙蕊從她的話中感覺的出她真的是有心上人了。
安陵雲卿正想說話,就聽到宮婢遠遠的喊道:“羽翎公主駕到~~”
夙蕊和安陵雲卿同時看向梅林的入口,蜿蜒的石子路上,一名女子在宮婢的擁簇下緩緩走來,她梳着美人髻,斜插兩支水晶藍寶石簪,眼角處還畫著一朵淡粉色的梅花,耳系金鑲紅寶石耳墜,淺淺的橙紅色衣裙,外披雪白色的兔子絨毛裘衣,儀態萬千的走來,桃李年華卻依舊如豆蔻年華一般肌膚紅潤,氣質出塵,只見她嘴角含笑的看了看男客席一眼。
然後便由身旁的秀麗的女官扶着,入了席,百里塵雲起身行了禮,這位皇姐雖說坊間傳聞任性妄為,但又因是皇后的嫡女,帝皇又十分疼愛,按照規矩,百里塵雲以示尊重。
她微笑的說道:“七皇弟,你送的琉璃盞很漂亮,謝謝皇弟了。”
百里塵雲笑道:“二皇姐喜歡那便是最好的了。”
然後大家都起身行禮,百里羽翎點頭微笑道:“這只是簡單的宴席,大家隨意就好,無需多禮。”
大家謝過之後,落了座,百里羽翎便開始吩咐賞梅宴會開席。
才不過半壺酒的時間,百里羽翎便笑着說道:“今日的宴會,多謝各位的賞光,本宮聽聞玉磬妹妹的琴藝了得,可否為大家彈奏一曲,也好讓容二皇子和夜離國師聽聽,評論一番。”
容成非和夜離紛紛拱手微笑,這是常態,總是需要世家女子表演才藝讓世家公子或者有名望的男子留有印象,通常第一個被點名的均是身份高貴,才貌雙全的女子。
而雍玉磬含着笑,眉眼低垂着,恰好形成一個優美的弧度,她輕聲說道:“謝公主賞識,玉磬便是獻醜了。”
只見雍玉磬身着淡淡粉色的披風,顯得肌膚白皙,她款款的走向中間的古琴旁,朝各位行了禮之後,便坐下開始彈奏,先是淡淡琴音婉轉,過後十分玄妙,如流水一般潺潺出來,更像炊煙裊裊婉轉盤旋,彷彿沁人心脾的冬日清晨空氣入了每人的心間,頓時清爽怡人......
雍玉磬優美的完成曲子,修長的指尖穩穩落在琴弦上,夙蕊不得不承認這雍家小姐不太討人喜歡,但是琴藝確實很高超。
眾人這才緩緩的回過神來,容成非率先鼓掌了,眾人也紛紛鼓掌,末了,容成非笑道:“雍小姐果然如公主所說一般琴藝了得。”
百里羽翎笑了笑,眼中有着一絲得意,看向了雍玉磬。
雍玉磬也笑着說道:“謝謝容二皇子的讚賞。”
“那不如再讓玉磬妹妹在彈奏一曲?”百里羽翎說道。
雍玉磬正想點頭,指尖已經開始準備彈奏了,就聽見容成鈺說道:“公主,說道琴藝,雲卿公主的琵琶也是不容小覷的,不如換一首?”她笑得非常溫和的看着百里羽翎。
百里羽翎眼中有一絲不爽,隨即淡淡的說道:“在上一次的宴席上,倒是有幸聽到一次。”隨後又對安陵雲卿說道:“雲卿公主可是願意?”
這個時候哪有什麼拒絕的權利,安陵雲卿看向夜離,只見他輕輕的點頭,她便只能說道:“是我的榮幸。”
雍玉磬收回手,默默的起了身,走向自己的席位之前還給容成非眉眼一挑,微微一笑,頗有幾分眉目傳情的味道。
容成非也回了一個微笑。
很快的,婢女已經換了琵琶,安陵雲卿起身之前,夙蕊給她一個鼓勵的笑容,她便走向中間的位置,拿起琵琶。
容成鈺嘴角含着嫵媚的笑,看着對面男客席的百里塵雲,夙蕊微微蹙眉,看着這容三公主的目標竟然是百里塵雲。
安陵雲卿手指落在琴弦上,美妙的琵琶聲傳來,這次與上次的不同,倒是更加婉轉,溫柔,就如捉摸不定的情感一般,輕盈流轉,若有若無,更令人思緒萬千,卻又狠狠的勾住眾人的心,彷彿一根羽毛在心間輕撫觸摸,正難以抑制的情絲一般,突然一聲長音阻斷了曲子,安陵雲卿手中的琵琶的琴弦全都斷了,她的指尖正似乎還被划傷了,眉頭微微一皺,隨即沒事人一般,她起身說道:“公主,抱歉,壞了大家的興緻。”
“看來雲卿公主的琴藝,普通的琵琶可是不能承受。”百里塵雲笑道。
安陵雲卿一手提着琵琶,一手緊緊的握着裙擺,在彈奏途中,琴弦斷裂是多麼丟人的一件事情。
“看來我的琵琶不適合安陵雲卿公主。”容成鈺說道,而安陵雲卿的面色更紅了。
夙蕊看向容成鈺,見她面色如常。但是不難猜測琴弦斷裂的事情是她做的了。
“或許是因為我給她準備了新的。”百里塵雲拍了拍手掌,有一位僕人拿着新的琵琶,手柄上鑲嵌着翠玉圓潤的玉和珍珠。
“這送與雲卿公主,這才是適合你的琵琶。”百里塵雲親自拿着琵琶送與安陵雲卿,她對他道謝。
“看來七皇弟對雲卿公主青睞有加。”百里羽翎說道。
“七皇子,那本公主的琵琶壞了,可有人賠?”容成鈺說道,對百里塵雲笑了一下,心裏確是不爽極了。
“讓本宮送與容三公主可好?”百里羽翎說道。
“那當然是榮幸之至了。”容成鈺起身行禮。
“那便請雲卿公主回到席上,我們繼續宴席。”百里羽翎說道。
安陵雲卿謝禮之後回到了席上,夙蕊輕輕抓住她的手看了,三個手指都有一道傷痕,兩隻手一樣。
“無妨的,一會回去擦些藥膏便好了。”安陵雲卿收回手。
“可要小心一些,不然手可是要廢了。”容成鈺在一旁冷冷的說道,隨即看了一眼夙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