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梁峴君還沒到東南軍區,總部已把電話打到東南軍區司令部值班室,值班參謀趕忙拿了電話記錄向司令員司游彙報。
司游司令員已接到了總部x副部長的通氣電話,梁峴君為何而來,他已曉得了幾分。
值班參謀說:總部電話通知由某局局長梁峴君同志某日來軍區視察工作。要我們做好接待,密切配合,全力支持,不折不扣地滿足梁峴君同志的一切要求,如有懈怠,追究軍區領導班子的責任。
司游司令員聽了值班參謀的彙報,又看了遍電話記錄,他抬手腕看了看時間,知道梁峴君所乘車次快要到站。
司游司令員和梁峴君並不陌生,抗日戰爭時期倆人便是老朋友。他老司憑啥能打漂亮仗,再難打的戰役他最終都能取勝利,別人不清楚,他心裏最清楚不過了。有人說他是軍事天才,常勝將軍,所帶的部隊能打仗,打勝仗,多艱難的戰鬥都能大捷,多猖狂頑固的敵人,遇他都乖乖的投降繳械。這話盡扯淡!倘若沒梁峴君這“千里眼,順風耳”給提供情報,憑俺老司的能耐,多半是馬謖守街亭。建國后,他和梁峴君在不同的兵種,不同的崗位,各忙各的。和平年代,情報不重要,部隊的作用也不明顯,漸漸的兩個人往來少了。至於梁峴君這次來軍區的目的,他心裏並不十分清楚,x副部長顧忌保密紀律,只告訴他些皮毛。但是,他老司對梁峴君所從事的工作性質分析,他似乎已全明白了梁峴君此行的真實目的。總部沒向他說明梁峴君下江南的任務,這與梁峴君從事工作的特殊性有關,並不是首長不信任他老司。老司是從槍林彈雨中闖過來的人,他心裏更懂得黨的保密紀律,對梁峴君此行的任務,他壓根兒就沒想多問,在行動上全力配合她支持她就是了。他吩咐警衛員請來負責接待工作的魯副參謀長,向魯副參謀長簡單安排了接待的事宜后,他與軍區情報局長汪道涵同志一同去車站接駕。
太陽在地平線上悄然隱去,一抹餘暉也暗淡了。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東南軍區高幹招待所小宴會廳里燈火輝煌,氣氛溫馨、祥和喜慶,不時傳出司游司令員爽朗的笑聲。
是啊,槍林彈雨里走來的老戰友,久別重逢,可喜可賀。司游司令員心情挺好,言談舉止略顯激動。此刻,他卻忘記了醫生不讓他飲酒的叮囑,席間頻頻舉杯勸酒,絮叨着“主不喝客不飲”的勸酒詞,一杯杯醇香四溢的茅台酒灌進了肚裏。
有首絕句單贊戰友:
戰友親如手足情,與君共死不偷生。
普天若是皆兄弟,世界和平絕戰爭。
司游司令員有兩大嗜好,一是好飲酒,二是愛打獵。嗜好歸嗜好,自能把握度,不沉溺不痴迷。戰友久別重逢,設宴招待,他仍是**慣,不多不少一瓶茅台飲罄,自動打住不飲。
梁峴君在戰爭年代養成的習慣,也是職業要求,她不飲酒不勸酒,無論在什麼場合,多尊貴的客人,她都嚴格遵守着滴酒不沾的職業紀律。今天,天下太平,老戰友重逢,她仍不破例,她面前的杯子裏是大半杯黃澄澄的桔子汁。司游司令員曉得情報部門鐵的紀律,只好隨她。倘若換了他人,那人再無酒量,他老司也有法子勸下去半斤八兩的。總之,今天的酒都讓陪客喝下了。客人不飲酒,宴會幹凈利落,很快就結束了。
飯後,相互寒暄幾句,梁峴君由司游和汪道涵相陪,其他陪客相繼告辭去了。
梁峴君隨司游來到宴會廳旁邊的貴賓休息室,服務員送上茶水和水果。
王麗艷知道首長的規矩,不是工作時間,沒有首長呼喚,她是不會與首長呆在一起的。特別是會客時,無令絕不參與。王麗艷目送首長走進休息室,她回到軍區招待所包間,倒鎖了房門,解帶寬衣,來到衛生間,諳練地扭開蓮蓬淋雨,幾下調好水溫,舒舒服服地洗個熱水浴。她沐浴完畢,秀髮用條錦帕罩住,裸身對着牆上的大鏡子欣賞她那線條分明凹凸合理的酮體。她看着自己苗條勻稱的身段,細腰翹臀,乳峰挺挺,肌膚如脂,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凹凸恰到好處,簡直是活脫脫一株剛剛出水的芙蓉花兒!真真的,美煞個人兒。她對鏡扭動身子自我欣賞,自我陶醉,心情興奮,不由得用手指點着鏡子中靚妞說:“你這個萬人迷,咋長這麼美,這麼好看啊!”她潛意思想到了什麼,不覺緋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掩面“噗嗤”笑了起來。
王麗艷穿好睡衣,對着鏡子化了淡妝。化妝,這是特工們的工作需要。王麗艷才不管工作需要不需要,想怎麼化就怎麼化,想什麼時候化就什麼時候化,自由不羈,整得過了,機關里許多同志對她有看法。幸虧有梁峴君護着她,別人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王麗艷的家庭條件不錯。她從小沒吃過苦。女孩兒家是水呀花呀做的,愛美,愛打扮,愛漂亮,特別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更是注重外表形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好招蝶引蜂,惹來白馬王子青睞的眼神。王麗艷和農村來的潑辣女孩子大不相同,她身上總有一股奇香(香水味兒雪花膏味兒。)因此,在黨支部吸收她加入共產黨時,有人持反對意見,致使黨支部大會表決沒能超過半數。會後,黨支部指派組織委員找她談話,指出她存在的不足。她不以為然。後來,梁峴君知道了,找她談話,她這才有所收斂。黨支部第二次發展她入黨,仍有人對她有看法,黨員思想不統一,表決時還是難以通過。梁峴君從大局出發經做一番工作,贊成票才勉強過了半數。
司游司令員酒量很大,半斤烈酒下肚,愣是沒把他怎麼的,臉色比酒前還越發紅潤,說話仍是斬釘截鐵,口齒伶俐,頭腦一點兒也不糊塗。
梁峴君簡單說了來意。司遊說:
“老梁,總部首長電話通知說,要我們支持你的工作。你們部隊的特殊性,我不多問,全聽你的吩咐。老戰友,解放后,我在軍區工作,加之,你的工作特殊,我們相見的機會少了,你和老李(李秋,梁峴君的愛人,某情報部的副部長)都還好吧?”
“唉,啥好不好呢!總比戰爭年代強多了,想起犧牲的戰友,很知足了。”梁峴君的職業習慣,使她不愛多評論工作以外的事情。
“不服老不行啊,長江後浪推前浪嘛。說實在的,我們都不如從前了。以前有仗打,南里北里拼殺,身體也沒覺着有什麼毛病;如今勝利了,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思想放鬆,過上和平日子了,可時不時地倒覺得渾身不舒服。無聊難耐時,我弄支獵槍,上山打打獵,一來鍛煉鍛煉身體;二來搞些野味好下酒;三來聽着槍聲心裏舒坦。”
“你哪就老了!觀你氣色,虎風不減當年!你體質可比俺家老李強得多了。”
“唉,不行了,年歲不饒人啊!”他呷了口茶水說:“峴君,你來東南…我就弄不明白,怎麼突然要從現役軍人中挑選人員呢?而且又風風火火急不可耐的。”
“這都是國際形勢給鬧的!原本我們的技術、裝備,落後於強國幾十年,加之我們的技術水準、特工數量等,都遜於先進國家。這是事實,不承認不行!北疆邊境蘇修陳兵百萬,大戰核大戰一觸即發,如果我們再不醒悟,再不做些彌補工作,恐怕真的要誤大事兒。”
“是啊!是該醒醒,是該好好整治一下隊伍,我們的頭腦也該冷靜地思考思考了。自從抗美援朝以來,又經歷進藏平叛,快近十幾年沒打過大仗,有些人的腦子進水了,思想發霉了,刀槍入庫生鏽了,整天價光喊空頭政治,盡耍嘴皮子,從不管庫里的刀槍怎麼樣了,一旦有戰爭,還能不能打仗,還能不能打勝仗?他們根本不管這些。現在的國際形勢錯綜複雜,北有蘇修鬧騰,東南有美蔣搗亂,南大門前美帝國主義正在屠殺越南人民,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眼看戰火就要燒到我們的家門口了…依我看,遲早會有仗打的。孫武子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只有備戰備荒,強民強軍,物資充盈,美蘇一旦發動戰爭,我們才能擔負起保家衛國的使命。”
“司令員憂國憂民啊!我們這次擴充人員,這是總部的英明決策,明智之舉。以前我們補充人員的途徑是軍校畢業生。可是,總部唯一的一所培養特工的學校,每年訓練畢業的學員有限。就我們局來說,從一九六零年以來總共分到三批為數不多的學員。現在部隊的狀況已是青黃不接,人才匱乏。某首長視察了情報部門,洞察到問題的嚴重性,回去研究后,批示要擴充情報某部,擠出經費來組建情報技術科研所,調集技術精英搞大會戰,在短時間內研製出先進的技術設備。某某首長親筆批示抽調各單位的技術人員,在祖國的大西南二線區域安營紮寨,技術攻關。目前已組建了代號為703科研基地,技術攻關已初見成效。這次選員培訓,專為大會戰補充戰鬥員。這次行動,高層領導思想統一,態度堅決,目的明確。甚至某些中高層領導把兒子孫子送來服役,以示對情報事業的支持。”梁峴君打住話題,望了司游一眼說:“老司啊,我這次來到你這座寶山,你可得多多支持我的工作啊!”
“那是當然。你是知道的,俺老司向來不搞本位主義!我的人員隨你挑,你相中誰,我就放誰。”司游司令員很爽快地說道。
梁峴君看了一旁一直不作聲的汪道涵一眼,壓低聲音說:“哎,不知軍區情報局的情況如何?那可是你老司身邊的‘千里眼,順風耳’,打起仗來,它能頂上一個軍,你可得好好護着他們啊!”
“那當然,那當然。沒想想,世上除了傻瓜,還有誰拿着寶貝不當寶貝啊!我老司不會忘記某某二局在戰爭中的作用,對老汪的人員俺向來都是另眼看待的,不信,你問問汪局長。”
軍區情報局長汪道涵急忙插話說:
“司令員講的是實情。司令員很關注我們的隊伍建設。”
司游司令員接著說:
“無論是戰爭年代,還是和平時代,我向來重視情報工作。特別在戰爭時期,情報工作更為重要,倘若沒有情報部門的準確情報,哪有俺老司的戰績輝煌啊!現在是沒仗打了,可和平時要想着戰時,倘若口渴了再去鑿井找水源,晚矣!平常要預備好了,老百姓過日子不常說豐年防着災年嘛!光聽我說不行,不能王婆賣瓜,明天你下連隊看看,再和處在基層的指戰員聊聊,就清楚俺老司是怎樣做工作的了。”
梁峴君笑了笑說:
“我相信老司還是戰爭年代的老脾氣,向來是個不甘寂寞的人。老司打仗不含糊,備戰更不會含糊,一定又搞出了啥新花樣兒。”
“是不是新花樣不敢說,可在東南軍區我一貫要求軍隊發揚我軍戰爭年代的光榮傳統,政治與軍事一起抓兩不誤,兩者都要過硬。前些時,我們發現某某連一種苦練軍事技術的練兵方法。經總結研討形成了新型的練兵方法,在全軍區推廣有些時候了,經比武驗證已確定這是一種很不錯的練兵方法,戰士們採用此方法練兵軍事技能提高很快,已初見成效。在我們部隊,該政治學習時認真學習。不學不行啊,思想會生鏽的;該支左,全力以赴支左。支援地方建設,革命光榮傳統軍民魚水情不能丟;該軍事訓練,一定刻苦訓練。看家本領不過硬,那咋行!如果哪個人敢拿軍事訓練不當一回事兒,我就撤了他。哎,峴君,你也關心關心我們軍區情報局的硬件建設,比方人呀,機器呀,施捨我們些,回頭讓老汪他們好好向你彙報彙報工作。再求求你家老李同志發發慈悲,下撥裝備時多偏重點我們軍區,把你們換代的舊機器施捨兩部給我們,教俺也干幾件像樣的事兒,也讓俺在總部首長面前長長臉。”
“是呀!我就想要幾部您用舊的‘克勞特(音)’,我親自上機搞它幾份情報讓司令員看看,咱老汪可不光是嘴勁,也能逮住老鼠。”汪局長插話說道。
“這事恐怕老李說了不靈,裝備部研究行批文才行。老汪的要求可以考慮,待我給王麗艷安排一下。”
“我們不白要,以物易物,互補共贏。我們農場產的優質大米給您撥些,你我彼此都不吃虧。”司游司令員面帶微笑地說。
“別誤會了,我可不是圖你們的東西啥的,是老汪的要求不高,我能幫忙辦到。再說了,換下來的機器堆倉庫里還不如給你們讓它繼續發揮作用呢。不過那些kpm(克勞特)不知還能挑出幾部能用的,”
“我們也不多要,一二十部就感激不盡了。”汪道涵能得到克勞特,心裏喜悅,臉上堆着笑容說。
“老汪,這事由你負責辦,弄幾部先用着。峴君,咱再說說你們這次選人的事兒,到時候你老梁同志總得給我們幾個人吧?現在不光是你們缺人使啊!”
“梁局長,您得空請到我們局走走看看,我們用的機器大都是老掉牙的,有的還是戰爭年代的戰利品,靈敏度差不說,還動不動就罷工撂挑子。還有人才匱乏,在俺這可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我們局裏哪有軍校畢業的人才啊!您發發慈悲,給我們兩個正規軍校畢業生,我們好好培養培養,將來好接班啊!”汪道涵訴苦說。
“估計這批不行,以後有機會吧。”梁峴君擔心被誤會,又解釋說:“因為這批是定了死數,多招軍校承受不了。再說數十個都增加人,軍校培訓的這點人哪夠啊,除軍校培訓外,還有些單位獲准自己組建培訓隊自行培訓人員以解燃眉。現在各個局都在等米下鍋,軍校培訓出來多少人員,大家都瞪大眼睛死盯着呢!”
“我們不要才畢業的,您們的成手給我們幾個那不更好嗎!”汪局長打笑說道。
“算了吧,別難為峴君了。你沒想想,學員還要不來哩,能獨當一面的,她才捨不得呢!要不然能施捨你的,也是帶有暇疵的玉塊。”
“老司,冤枉人嘛!我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向來都是把最優秀的給人。”
見她臉露委屈,司游司令員哈…哈…爽朗地笑了。然後他說:“相信你。那就下次吧。”
“那好!我一定不食言。”
“今天時候不早了,一路上你鞍馬勞頓也疲倦了,早些休息吧。”
“那好。老司,我們明天就開始工作吧。你們也不用往下面打招呼,你給派個人和我們一起下去就行。不過,你們的人只有推薦權,可沒有決定權,一切都由我來定。”
“這些我懂,絕對不讓他們干涉你的工作,你放心好了。”
翌日,梁峴君和魯副參謀長,軍區情報局的吳副局長,吳副局長又帶位參謀,一行人馬踏上了征程。
有絕句曰:
兩顆將星會楚河,共商大計困難多。
莫教壯志空愁許,歲月蹉跎奏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