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逆陽
為什麼當時我會覺得這個宅子熟悉?
因為這裏,本就是王麻子的家。
在王老太去世前一段時間,王家人就開始準備後事,所以我跟着陸瞎子前前後後去了好幾次王家。
那宅子很大,為了不迷路,我特意記過地形。
而我和樓至所進來的這個宅子,在佈局上,和王麻子家是一模一樣的。
那股熟悉就來源於此。
但為什麼本該去世的王老太,還會活着?
她要我的血,又是什麼意思?
“你——”
我張嘴,發現可以發聲了。
當我正問她要做什麼時,卻看到她,抬起我被只被隔開一道口子的手,吸了我的鮮血。
血液入喉,我看到王老太臉上的筋脈,泛起了詭異的嫣紅,她渾濁的眼珠子,也在那一刻,紅光一閃,變得有光澤神采起來。
不止如此,她臉上的皺紋,也在悄然的後退,消失。
皮膚從下垂,開始變得飽滿,水潤。
她,在變年輕。
“你做了什麼?”
我駭然,腦子在瞬間比剛才又清醒多了一些,但身體依舊使不上力氣。
像這樣的情況,我只在小說或者電視裏看到過,用禁術,讓人返老還童。
可現實版的,卻在我的面前上演。
那一刻,我甚至在懷疑,我這普普通通的血,有這麼大的用處?為什麼之前我從不知道?
“你似乎並不害怕。”
害怕,有用嗎?
我心中慌得一筆,但你看得出,我能從肢體反應出來嗎?
我身體根本就不能動!
否則肯定早就打你一頓!
我心中腹誹,表面上,一潭死水。
王老太笑笑,“沒關係,反正你馬上就要死了。但你放心,你的後事,肯定辦的風風光光,王家每年都會給你祭祀,不會虧待了你。”
王老太一邊說,一邊咬破了右手食指,鮮紅的血珠沁出。
“連帶我,你用這法子殺了幾個人。”
這個聲音一出,王老太一愣,沒立刻下手。
不僅是她,這話,連我自己都愣住了。
因為我能感覺到這話是從我喉嚨里發出的,但我分明沒問這個!
有第三者,在這個棺材裏,控制了我。
“知道這個,還有什麼意思?反正你就快死了。”
王老太沒直接回答。
那聲音又控制着我,繼續問,“將死之人的心愿,滿足一下。”
王老太抿嘴,最終答道,“兩個。”
“一人死於1960年,是陳頭村買來的孤女,為天煞子。一人死於1991年,是販賣到手的啞女,那一手被賣的人里,只有她一人活下來。”
“你、你怎麼會知道……”
王老太明顯有些心虛,因為這些事,別人不可能知道。
“為什麼會知道。呵——”一聲輕笑下,泛着止不住的嘲諷與陰冷,“你看我,有幾分像她們。”
這話我聽得,下意識的想接——你看我有幾分像從前。
可腦子還沒反應,我就聽到王老太一聲尖叫,跌跌撞撞的朝後仰去,然後撞開了棺蓋。
她直坐在棺材裏,面容驚恐的盯着我。
“你、到底是誰!不可能,不可能。你們已經死了,不可能出現。也沒人知道你們的存在。”
王老太絮絮叨叨的,我眯了眯眼,身體不能動,但不妨礙我眼睛轉悠。
我看到棺材邊上,那個男人和四個紙人站在兩側,看到王老太突然出現,神情里劃過一絲疑惑,男人上前問道,“母親,怎麼了?”
母親?
他是王老太的兒子?
可王老太的兒子,不是只有王麻子一個嗎?
“沒事。”王老太顯然是經歷過大風大雨的人,看到了驚嚇的事,但也很快就冷靜下來,她擺擺手道,“還有多長時間?”
男人朝案台上瞄了一眼,“還有十分鐘左右。”
“來得及。”
我也順勢望去,因為角度問題,只看到燭台上的那根白色蠟燭,就快要被全部燒掉了。
可我進來的時候,那蠟燭還有好多。
從我見到男人到入棺,分明也沒多久,怎麼燒的那麼快?
“你守着,別出岔子。”
“好。”
男人聽話的走到一側,他驅動着那幾個紙人,阻攔在棺材的四個角落,面容朝內,盯着我。
我忽然間有種社死的感覺。
被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這麼看着,心裏十分的不爽。
但凡我有些力氣,我都不會這樣坐以待斃。
非打殘你們不可。
我在心中腹誹,腦中卻劃過一絲輕呵,像在我耳邊輕聲哈了一口氣一樣,很輕,卻能讓人一陣顫慄。
我能肯定,這個聲音,並不來自王老太。
像個男人的聲音。
是誰?
就在我研究這個狹小的棺材裏,是否會容納第三者的時候,我就看到王老太,再一次弄破了早就止住血的手指。
藉著指尖血,她抵在了我的眉頭中央。
剎那間,我只覺得身體一僵,然後變得十分沉重。
“你做什麼?”
“你很快就知道了。”
她嘴角一咧,手上用力,開始以我眉心為起點,朝下畫著什麼,同時嘴裏也在默念着古老的咒語。
我起先只覺得身體很重,不能動。
到後來,就開始想起小時候的一些事,想起那個肉瘤,想起聽到嗩吶聲音后的一切,從小到大,每一件事,明明平日裏都不記得,現在卻會想的十分清晰。
走馬觀燈。
據說,走馬觀燈是回憶人這一輩子所有的事。
包括那些早就被遺忘的存在。
然後進入永眠,結束一切。
我看着那曾經的歷歷在目,眼帘半闔,只要閉上,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這個時候的人,意志是十分薄弱的。
沒有人能抵抗走馬觀燈。
可我只清楚,看着那些,我心裏所想的,是不想死。
但事實上,我正在面臨死亡。
為什麼會這樣呢?
我的腦子愈發的混沌,明明是去想一件事,可不一會兒,腦子裏就會浮現出其他的事情,把最先的那事給擾亂了過去。
就像是睡前腦子裏那不受控制的亂七八糟,唯一留下的,就是眼前的走馬觀燈。
我迷糊着眼,腦子愈發沉重,就在這時,耳邊陡然響起了一聲高尖的嗩吶聲。
我整個人一眨,瞬間睜開眼睛。
清明瞬間回歸!
我想起來了!
【小劇場】:
林曇:靠男人不如靠我的嗩吶寶貝。
樓至徒手捏爆石榴,眼兒一眯:重說一下,誰是你的寶貝?
林曇:……是你是你,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