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五章:向著希望而生
“彩霞姐,彩霞姐,又捎帶海貨趕集嗎?”
海子他媽媽紅梅,憔悴的臉上帶僵笑,見到騎着鳳凰牌女款單車,響着鈴鐺從自家門口小道,經過的彩霞,聲音有點小,打着招呼。
只見林子他媽媽彩霞,單車尾部,馱着兩個大大的竹籮筐,筐里盡裝滿魚鮮鹹魚海貨。
聽到招呼,彩霞用手用力一擰手剎,單車,搖搖晃晃,總算在海子家門口停住了下來。
“喲,紅梅,今天好氣色哦,多出來走走,人精神也好很多。”
彩霞滿臉大汗,滿臉笑容和紅梅攀談起來。
自從海子他爸爸,犧牲后這幾年來,紅梅相思成疾,一直都把自己封閉在家裏,斷斷續續,偶爾會失心瘋,滿村脫衣服到處跑。
這幾年完全變了一個人,以前開朗,見人就打招呼,有說有笑。但現在,紅梅見人就怕,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世界裏。只是見到彩霞時,才敞開心懷談點心事。
“唉喲,以前海子他們,在村的時候,總嫌他們吵吵鬧鬧,想安靜一下。當他們真的城裏上學時,一下子太冷清了,沒人在身邊吵吵嚷嚷了,又真不習慣。”
紅梅笑笑,自言自語和彩霞閑聊。
“對啊,人就是賤骨頭啊,天天在身邊嫌他煩,不在身邊吧,又總感覺心空空,怪怪的。”彩霞心情也是一樣。
“紅梅喲,還有兩天,林子和海子他們又可以放假回家了。”彩霞說著。
“對,對,再等兩天。”紅梅似乎一談到海子,總是特別開心,海子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牽挂。
對了,忘記說了,這幾年來,林子有了一個親妹妹,小學三年級了;東子也有兩個弟弟,分別一年級,三年級;華仔也有一個弟弟,二年級;個個家裏都添了新成員,除了珍妮,海子還是孤零零。
“得趕集了,再晚點就錯過墟市了(城裏3,6是集市日),紅梅,你自己歇息下,不要挂念海子了”,彩霞安慰完紅梅,匆匆忙忙騎上單號,城裏趕集去了。
前幾年,各村年輕人,還沒出去謀生,彩霞早出晚歸,到各山村賣海貨,生意還挺好的,這幾年下來也攢了不少錢。
改革開放后,中國大地處處充滿生機,各村的年輕力量,都往外面去謀生了,人少了,彩霞的海貨生意自然就少了。
現在林子爸爸李德,又到城裏任糧職了,林子也是有城裏讀書,彩霞最近一直在琢磨着,要不要到城裏找個魚攤位,還要照顧在牛家村讀書的小女兒,月牙。還好有他爺爺在家幫忙捎帶,放學接送一下。
所以,這段時間,墟市日,這會在小女兒月牙,還在上課時,自己帶些海貨到城裏試下運氣。
熱鬧的墟市,到處擺滿山貨,海貨,野味,飛鳥,商品琳琅滿目。
彩霞在墟市兩道一旁,將單車馱着的魚鮮海貨筐子,放了下來。兩道是城管早早划好的黃色擺放區域,彩霞第一次城裏趕集,總是小心奕奕。
中午,這個時候,一個穿着藍色制服,帶着類似管理的帽子,類似城市衛生管理胖胖的滿臉肉的,中年阿姨向彩霞的魚鮮攤走近。
不耐煩很兇的口氣大聲崔促着彩霞:“趕緊,衛生費!衛生費!!”
彩霞新來墟市擺攤,自然對這個滿臉肥肉兇惡的,女管理員不熟,笑着禮貌回復:
“同志阿姨,我剛剛擺開,生意都還沒發市,緩緩唄,繞一圈回來發市了,馬上交你衛生費。
”
可能是平時作威作福習慣了擺攤的人都害怕她,聽說她哥就是城裏城管局副的。
當她聽到彩霞說一個“不”時,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這個滿臉肥肉的管理員,臉色馬上變了一個人似的。
直接把彩霞的魚鮮,小橫杆秤桿和秤砣拿走,兇狠狠地對着彩霞說“馬上給我滾蛋,遲一點我連筐帶人,把你清到垃圾筒裏面。”
彩霞這些年,騎着單車賣海貨,大山走南闖北,早已經煉就好膽子,雖然是女人一個,早就沒有她害怕的東西。她唯一擔心的是怕得罪了這個滿臉凶肉的女管理員,以後再想擺攤就難了。
受到不尊重蠻橫對待,彩霞覺得出門在外求財,不求氣忍一時風平浪靜吧。
低聲下氣說:“女同志,是我不懂這墟市規矩,那,衛生費給你,給你,秤還我。”彩霞腰包里掏出五塊錢,遞向這個兇惡胖女人。
似乎這個胖女人不領情,大聲兇惡對着彩霞,叫叫嚷嚷說:“老娘今天就不要這錢了,趕緊滾蛋,這裏沒你擺攤的地方。”
彩霞覺得,出門在外做生意,能少一事,盡量不惹事吧,雖然心情十分委屈,但這麼多年來,什麼風浪什麼難纏,什麼難聽的事,的人都遇到過了,笑一下就過了。
“秤,還我,我收攤走吧!”彩霞還是笑笑着對這個胖女人說。
“要秤?門都沒有!在這個地方惹了我,就沒好果子吃。”這個胖女人,趾高氣揚,脖露青筋,惡恨恨地嘲笑着。
“欺人太甚了!”畢竟秤是營生工具。
彩霞一惱,還有這麼蠻不講理的人,也來火氣,撲上去就搶秤,兩個人扭打在一起,那個胖女人,牛高馬大,嬌小的彩霞雖然勇氣可嘉,但還是吃了大虧。
兩個人一直扭打,彩霞搶秤。
突然間,聽到彩霞“啊”的一聲大響,停了下來,原來那個胖女人把彩霞的手腕關節扭脫臼了。
彩霞痛苦叫着,從那個女人手裏抽出受傷脫臼的手。
這時,圍觀的的街坊,趕緊過來把彩霞扶住,紛紛指責這胖女兒太狠毒了。
或者是心虛,或者是害怕,這個胖女人不慌不忙,把秤扔還給了彩霞,嘴巴還嘮嘮叨叨說個不停,搖着大肥屁股,走出人群消失了。
幾個好心街坊扶着彩霞,在墟市裡找了跌打老師傅,把手腕扶正,敷了特製山草藥。
雖然,敷了山草藥,但是彩霞的手還是腫得像豬手一樣,鑽心的痛。心裏十分難過,她想過找剛任城裏糧職的丈夫李德,為自己出口氣。
但心一想,丈夫剛任職,以她對丈夫脾氣的了解,肯定會為她出一口惡氣,到時說不定鬧得滿城風雨,而且聽說對方哥哥還是城裏領導,自然到時鬧翻了,再也不是一般的民事案。
權衡再三,今天的事彩霞選擇忍氣吞聲,畢竟以後墟市,還會朝見口,晚見面。
那一天,彩霞強忍着痛楚,把單車騎回到了牛家村的家裏。
再過兩天,城裏讀書的林子就要回家,彩霞想着編怎麼樣的故事來騙過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