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魍魎皆為影，囹圄困囿恐虛心

這幾天，西安的天氣真是變幻莫測，天氣預報早上還說著有雨，卻叫人提心弔膽地等了一整天，愣是不見一絲下雨的痕迹。當放下戒備之心后，猝不及防的傾盆大雨說來就來。

很多騎手都在調侃這鬼天氣，配送超時什麼的暫且不說，就手機進水的那可不下十幾個。為什麼不隨時準備雨衣呢？條件不允許啊！換電瓶的這種小電驢，坐墊下面是接口，很怕水的；後備箱都是統一的餐箱，裝了雨衣，再放東西進去的話，會容易灑餐。總要權衡利弊，做出一些取捨。

倒是有一些經驗豐富的老騎手，用膠袋把防雨工具裝起來，掛在餐箱下面，以備不時之需。當然，這樣也會帶來一定的風險——防雨工具不翼而飛。說出來我自己都不信，要不是親身經歷，完全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前些日子，買了包香煙，放在電瓶車前面的兜里，上樓去了個餐，下來就不見了香煙的蹤影。不會吧，這年頭，還有比我更窘迫的人！

這讓我想起曾在路上看到過有些騎手後面的餐箱上，寫着詛咒偷餐人的話。因為我沒有經歷過，所以覺得這種事情真的有點誇張。可是，和老騎手們接觸久了，才知道，原來還真不誇張，被偷餐的概率還真不低。換個方式來算算，老騎手們說過，基本上每年都會丟餐一兩次。那麼站點一百多騎手，加一起，每年丟餐按照一百來算。站點平均每三天必會出現一次丟餐事件。當然，這絕對化了。從我入職這兩個多月以來，雖然自己沒有親自碰到過（你不要過來呀），但也聽過騎手們抱怨自己又丟餐了，加起來也有四五次了。

說到這裏，便聊一聊那些丟餐的故事。

被動丟餐：

一天開完早會，回到站點，看到一群人說說笑笑的。好奇的我湊了上去。原來，苗姐前一天晚上回家的時候，路過一條燈光偏暗的馬路，她看到有個人蹲在馬路邊的四季青後面，鬼鬼祟祟的樣子。這要是常人，早都繞道而行了，可是苗姐壯着膽子往前又走了兩步，發現眼前這人是越瞅越熟悉，嘗試地喊了一聲那人的名字——老黃。老黃一聽到是苗姐的聲音，就走了出來，滿臉憤憤的樣子。

“你貓在那裏做什麼呢？怎麼，想發橫財？”苗姐調侃老黃。

“我嗶，昨天晚上，就在這裏，我去旁邊店裏取了個餐，回來發現之前取得餐被人偷了。”老黃越說越氣，眼珠子想要爆出來一樣（苗姐是這麼描述的）：“我這會兒在蹲那個賊娃子呢，我還故意把餐放在了前面的踏板上呢！”

“嘿，要不我陪你一起吧。”苗姐也是個有趣的人：“一會兒要是動起手來，我還能給你喊人。”

最後，倆人硬是等了好久，等到這個單子快要超時的時候，老黃才悻悻地送餐去，好像不來個人偷餐反倒是一件不好的事情。結果，用苗姐的話說：“等了個寂寞，小偷沒抓着，被蚊子叮了滿身包。”

我聽到故事結束，上前接話：“餐箱後面不是有可以上鎖的部件嘛，人家美團早都想到這點了，只是我們沒有去利用。”

“你可得了吧！”站長助理直接否決了我這個觀點：“你又不是不知道，爆單的時候超時率多高，還上鎖？多少騎手為了效率，都把電動車鑰匙換成遙控啟動的，你還上鎖，那怕是你跟老闆有仇，想廢了站點的數據。”

我回頭一想，的確是這麼個道理，丟個餐平均下來損失一百來塊錢，因為這個上鎖，一年下來影響到的送餐效率，

可就不止那麼些了。人啊，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有時候還得主動出擊。

主動丟餐：

這種丟餐是個很有意思的事情。也是站點為了騎手考慮所想出來的，搬不上枱面卻又比較實用的“下策”。送餐過程中，因為時間緊迫，路面崎嶇不平而導致灑餐的情況很常見。從顧客的角度考慮，我等了半天，結果你給我弄撒了，心裏自然不平，給差評，打客服投訴，甚至申請退款（退款成功的話，這個也算配取）。從騎手的角度考慮，為了不超時多賺點錢，為了能讓顧客吃一口熱乎飯，我這不小心灑的，卻得不到顧客的諒解，很憋屈。

這種情況就憑一定的運氣了。灑餐不嚴重，卻碰到了非常自私的顧客，那麼不好意思，騎手賠錢。灑餐嚴重，而碰到了非常大度善良的顧客，算是騎手運氣好（這又讓我想起了響塘德苑的那位好心的阿姨）。

這一切都是在賭，灑餐不嚴重的，賭顧客不會斤斤計較，絕大多數顧客都是通情達理的；灑餐嚴重的，賭顧客是個慈眉善目的大善人。明顯後者能賭贏的概率微乎其微。所以站點為了維護騎手的配送信心和利益，出此“下策”：當騎手碰到灑餐比較嚴重的時候，乾脆給顧客賠禮道歉，就說餐品被小偷順走了，直接賠錢給顧客。這樣好歹還能將餐品留下來，當做自己奢侈一次了。

除了那個好心人，我還有過一次灑餐經歷。就在前兩天，在同一家飯店取了兩份餐品，送給不同的顧客。也許是打包員疏忽了，沒有在打包盒邊緣纏繞一圈保鮮膜，導致兩份餐品幾乎是同種程度的灑餐情況。

當我送給第一個顧客時，一番道歉那必不可少，還好顧客也足夠大度，原諒了我的過失。可第二個顧客並沒有原諒我，萬般無奈之下，我只好賠付了餐品（22.5元，大盤雞拌面）。餐品已經交付到了顧客手上，雖然我賠了錢，但是我也不好厚着臉皮把餐要回來，主要還是因為自己灑餐了。現在想一想，這個“主動丟餐”，的確是個不錯的辦法，特別是碰到比較昂貴的單子，可以最大限度地挽回騎手損失。

不管下雨也好，丟餐也罷，也無法阻止騎手們在配送之路上那倔強的虛影。

小時候看動物世界，看到一群鹿在一片相對比較肥沃的草原上吃着草，而短短十幾米開外，是一隻虎視眈眈盯着它們的獵豹。甚至一群牛為了飲水，一點點靠近幾近枯竭的河流，儘管不足數米的對岸，有一隻正在飲水的雄獅。每當看到這種無法理解的畫面，激動地在心裏喊着：“笨啊，還不趕緊跑啊。”

長大后才明白，草，一定要吃，水也一定要喝，至於還沒有發生的潛伏的危險，和苟活相比，又算的了什麼呢。如果有更優質的草，鹿何必在天敵眼皮子底下覓食；如果有更充足的水源，牛又何苦在雄獅口裏蹭取資源。

人也一樣，只是這種危機感，在不斷前行的過程中，被錯綜複雜的現實情況慢慢放大。鹿，牛，是為了最基本的生存，冒死一搏。人，則是為了更好的生活，選擇相對更佳的選擇，小心翼翼。

說起危機和令我恐懼的事情，那可太多了。小時候聽比我大的哥哥們講鬼故事，什麼藍眼睛白頭髮長舌頭的鬼怪，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就是覺得無比恐懼。甚至在晚上停電的時候，把煤油等架在被窩裏，最後免不了挨母親一頓暴揍。長大后，嗤之以鼻，什麼妖魔鬼怪，自己嚇唬自己而已。

如今是真長大了，依然有令我恐懼的事情，而且越來越多。

只希望再過些年歲，能像現在面對鬼怪那樣，輕描淡寫地說一句：“嘁，自己嚇唬自己而已！”

每日流水賬環節：

2022.06.13

+2400（之前進的貨賣出去了）

-2000（再進一批）

-21（一碗擀麵皮，一碗紫菜蛋花湯，一個白吉餅，一個肉夾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