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喜慶
心跳加速,腦門汗淌,眼前落下一層「紗」……
糟糕!
與生俱來的貧血症,偏偏在緊要關頭髮作了。
來不及埋怨同樣與生俱來的粗心大意……「呼哧」,「呼哧」!
放鬆,再放鬆,就這樣!……
但願沒有胡言亂語,否則,這個月又得泡麵度日了。
林駿悄然呼出一口濁氣,緩緩睜大雙眼。
像老式對焦相機一樣,視線先是模糊,繼而清晰,然後蒙上濃烈的喜慶。
目光所及,林駿看見一張皸裂的白膩肥臉,直往他臉上湊——再厚的脂粉,也掩不住如花胖靨堆出的溝壑。
林駿本能後退半步。濃妝肥婆無奈扭動水桶腰,艱難起身。
還未回過神,又擠上來一群或蒼老、或紅潤、或挑眉、或垂首的笑面……與這滿堂笑臉相得益彰的,是塞滿視野的紅綢綠緞——精心打扮的體面人,精心佈置的喜慶場面。
體面人都在說喜慶的話兒:什麼榮登仙籍、鵬程萬里啦,什麼飛黃騰達、三世富貴啦——簡直莫名其妙!
林駿整個人都愣住了。眼前的人,耳中的語,是如此陌生,與面試沒有半毛錢關係!
他還發現,自己那雙鍵盤俠的粗糲大手,居然變成骨節分明的細嫩小手;堂堂一米九的健美身軀,也縮成纖瘦身板,包裹在大紅吉袍里……
這……林駿驚駭莫名,下意識轉身——他似乎知道,側後方有扇通往後院的暗門,卻忘記自己正被人牽着。一扯一拉間,趔趄兩步,一頭撞進身旁豐腴婦人懷裏。
婦人並沒有責怪他,反而異常憐愛地親了親林駿黏糊糊的額頭,杏仁大眼裏閃過一絲惱怒,回首瞪了一眼人群,或者是人群里的某個人,揮手招來一個丫鬟模樣的伶俐小姐姐,領他出屋。
過了暗門,沿着游廊繞行半圈,穿過一道白色月門,走進一處小院睡房。
丫鬟鋪好被褥,點着一根安神香,服侍林駿安穩躺下,又轉身出門。
又在做夢?
他喜歡熬夜看小說,白天補覺時,總會做神仙妖怪之類的劇情大夢。
「一隻羊,兩隻羊……」林駿默默數到第一百隻羊,猛地睜大雙眼。
紅漆梁,白堊牆,對窗木桌,開架木櫃,素雅而乾淨。
木桌上擺着一尊仙鶴振翅造型銅香爐,高聲鶴唳的長嘴裏,絲縷輕煙凝而不散,消失在房梁深處。
香爐旁,有一卷攤開的書,雪白書頁上,隱約可見兩列豎排文字,模模糊糊看不清。書卷左側,是一架古香古色的筆架和一方寶蟾硯台,硯台上還擱着一支小號兔毫。
視線向左移,靠牆木柜上,放了幾卷書、一支青瓷瓶、一個描金匣……木櫃和書桌之間,是一面平滑光亮的銅鏡,木質底座的花紋簡單而樸素。
林駿心中一動,起身走到銅鏡前,仔細打量鏡中的自己,現在的自己。
黑髮,棕瞳,白綢短衣,長相一般……古裝肥婆,古裝丫鬟,以及古代風格佈置……穿越了?!
腦袋嗡嗡叫的林駿,嘴巴一點點張大,倒吸一口涼氣。
這到底是夢呢?還是夢寐以求的真實?
作為網文痴漢,對此常有幻想,可真正遇上,恐怕誰也不會輕易接受吧?
平靜,平靜……林駿努力平復紛亂思緒。
就在這時,一個個記憶片段突然湧出,慢鏡頭般呈現在他的腦海里!
林駿,安瀾州清水國清陽縣人,清陽書院秀才,昨天通過登仙試,身靈根,即將進入仙門……
父親林虎,是清陽縣衙捕頭……他的祖父和曾祖父,皆是捕頭。
母親張月珍,出身商戶,知書達禮,生育二子一女,終結林家三代單傳的尷尬局面,在家裏說一不二……
還有一個讀書種哥哥,一個練武胚妹妹:哥哥15歲就考取舉人,目前遊學清水城;10歲的妹妹,去年被清水派掌門收為關門弟子,武學天賦驚人……
林家還算殷實,不算林虎的職務收入,城裏有一間糧油鋪,鄉下畝水澆地……
雖說是秀才,可昨天以前的林駿,文,追不上哥哥;武,比不過妹妹;免不了自慚形穢,常常躲進志怪武俠小說里求安慰。
志怪武俠小說?林駿將視線投向書桌上攤開的那捲書,只覺雪白紙上那兩列好像繁體字的模糊文字,有些熟悉,不一會便心神領會。
「俏羅剎偷心密織劫難,梁公子破境肉身成聖。」
呵呵,章回體武俠小說?前世的大愛!
且慢!……「肉身成聖?」
林駿分明記得,面試前,他正捧着虛擬網游《肉身成聖》,玩的不亦樂乎。
心隨意動,下意識默念:「肉、身、成、聖!」
面前突然亮起一塊光屏:熟悉的畫風,熟悉的界面……哈,原來是一場夢!害老子虛驚一場。
狂喜的林駿,激動地抬起左手,伸出食指,顫抖點擊「進入遊戲」。
食指凌空穿過,界面框彷彿不存在似的……
提指再點,又落到空處。
抓狂的他大張,一掌拍向光屏……白皙且骨節分明的手掌,穿過光屏,再次落在空處。
喘着粗氣的林駿,顧不上擦拭滿頭冷汗,越過光屏,舉目四望。
紅漆梁,白堊牆……還在那間古香古色的屋裏!
這……林駿屁股一歪,攤進硌人的硬木椅里,喘着粗氣。
淡藍色光屏,執着地橫在眼前,光潤如玉的界面框,閃爍不定。
「進入遊戲」、「學武進階」、「人物屬性」……
難道,愛不釋手的《肉身成聖》,也隨他一起穿越了?
林駿皺眉思索,嘗試用意念點擊界面框。
點「進入遊戲」,沒反應。
點「學武進階」,沒反應。
再點「人物屬性」,界面變了:
姓名:林駿
骨齡:13
武學:莽牛勁【入門】
武道意志:0
嗯?
以前他最關心的力量、敏捷等屬性值,沒了?
怎麼會有「莽牛勁」這門武功呢?
滿頭問號里,冉冉升起一座金光閃閃的巨大問號:修仙世界裏的武道系統,有何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