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路與埋伏
聽着吳湊說出來的話語,張松齡只感覺自己腦子有些發脹。
“這一次我的確是有些私心的,那小子雖然飽讀儒家經典,從小又有大儒教導,加上天賦過人。
如今年紀不大卻是已經有了不小的本事。
但是他的毛病和他的天賦一樣讓人矚目,那就是過於依賴自己的手段了。
他如今就算是對我都永遠保留着一份謹慎在,更遑論他人。
長久之下...這小子或許會是一個手腕不錯的帝王,卻沒了當斷則斷,死戰到底的血勇之氣。
這一次讓他去前線就是讓他設身處地的感受一下戰場殺伐,然後找到自己缺失的那部分東西。
可我也沒讓他找死啊!”
這些話從張松陵的嘴裏說出來之後,現在變成吳湊腦子發脹了。
不過這個傢伙此時也不會幹別的了,只是不斷的朝着張松齡哀求不止,希望他能救一救自家的郡王。
倒不是他對張松齡多麼的信任,而是此時這種局面,能夠勸住自家那位殺紅了眼的郡王和想到辦法將人從裏面刨出來的,吳湊就只能想到張松齡了。
“你們兩兄弟聯手,就不能將你家郡王敲暈了帶回來么?
最不濟...最不濟你們把他敲暈之後五花大綁,然後堵住嘴巴不讓他自盡。
再準備鐵漏等物給他強行灌下米汁不讓他絕食...”
“我等都試過了,不僅如此,我等還找到了哥舒翰老將軍,將郡王的身份告訴了老將軍希望他能夠勸說郡王。
但此時郡王對我等這種勸說已經厭煩了,他非但將我兄弟二人調了出去,甚至專門讓他從戰場上結交的心腹之人護衛他左右。
此時他就如同魔障了一般,揚言若是有人敢劫持他,他寧可自刎於陣前!”
“....這傢伙到底在戰場上見到什麼了,竟然把自己給逼成了這個樣子...”對於吳湊說的話,張松齡並沒有懷疑,也沒有覺得多麼不可思議。
當年他還在故太子麾下的時候也曾經進入過幾次戰場,他很清楚當一個人因為某些事徹底殺紅眼之後會是什麼樣子。
沒錯,就是李俶現在的這個樣子,不死不休。
一陣搖頭嘆息之後,張松齡也沒有再繼續讓吳湊這個傢伙着急下去,直接擺了擺手讓他站起來。
“你也不用太過於着急,這件事情並非完全沒有辦法解決。
有些事情本應該是那個傢伙告訴你怎麼做,不過現在事急從權!
我告訴你幾個計策,你立刻就着手去做。
至於我..現在這個樣子,我倒是想出去救他,也沒辦法啊!”
張松齡說完之後便帶着一臉的苦澀笑意讓吳湊準備紙筆,緊跟着幾個錦囊便從他的手中出現了。
“現在你立刻前去尋找王忠嗣老將軍....”
在張松齡的指點下,吳湊並沒有在浪費時間,而是第一時間選擇去尋找那個在太子府蟄伏數年之久的王忠嗣老將軍。
然後帶着他直奔潼關而去,一路上兩人跑死了足足四匹馬。
終於在數日之後抵達潼關外數十里的地方,可是當他們進入潼關範圍的那一刻...他們懵了!
在吳湊離開潼關之前,潼關前後都有大軍策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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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三道壕溝,寬兩丈,深一丈,都駐紮精銳士卒,還有無數的拒馬鹿角來抵擋那安祿山的反賊大軍。
後方也有重重關卡用來護衛糧道,每一道關卡都有數百到千人來負責巡視護衛。
若是有賊軍攀山越嶺繞到後面正好落入他們的手中。
可如今...這本應該駐守潼關後方的重重關卡都和荒廢了一樣,這一道關卡滿打滿算都超不過三十人...而且還是在收拾東西!
“我乃廣平郡王麾下吳湊,此乃我大唐前朔方、河東節度使王忠嗣老將軍,爾等管事之人何在!”
看着那關卡周圍稀稀拉拉的些許士兵,吳湊的心中頓時生出來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等那小校出現之後,吳湊也不啰嗦直接逼問起來。
“這駐守潼關的十萬大軍。你們這裏本應該有數百人護衛糧道的,怎麼就剩下你們這些了...”
“奉陛下嚴令,哥舒翰將軍已經盡起大軍出關與那叛賊決戰去了....”
“壞了!”一路風塵僕僕,臉色已經有些難看的王忠嗣聽到這句話之後,頓時臉色再次大變起來,“來不及了,立刻隨我前去!”
“老將軍...”吳湊還想叫住王忠嗣,卻是發現這老將軍已經手持廣平王印信一路橫衝直撞而過。
這一下子吳湊也不敢多說什麼廢話了,猛地一揮鞭子,直接朝着王忠嗣的方向追殺了過去。
就在他們穿過關卡的時候,另一邊的戰鬥也已經徹底打響了。
哥舒翰被逼無奈只能出兵,可既然選擇了出兵,那再多說什麼都是無益,只能儘可能將敵人打退方可有一線生機。
先是大軍乘船而去,儘可能避免兩側險要,可當他們看到那賊軍之中的名將崔乾祐旗號之後還是只能下船迎戰。
不過當他們看到了那崔乾祐的佈陣之後,一個個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只見那崔乾祐此時將自己的兵馬佈置得亂七八糟,有的一伍上前,有的卻是一什向後而去,狹窄的道路上亂作一團,和唐軍形成鮮明對比。
“這亂七八糟的佈陣是個什麼東西,這等人物竟然也能被稱之為大將!”
作為統帥的哥舒翰已經有些看不下去了,抽搐腰間唐刀就要大軍壓上,此時那李俶卻是直接摁住了他的手臂。
“這崔乾祐便是正面擊潰封常清的猛將,在那安祿山麾下也是數一數二的名將。
今日一戰我等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此時的廣平郡王李俶已經是軍中的一個校尉了,跟在那哥舒翰的身邊同時也在參贊軍機。
兩人並非是第一次見面,當年王忠嗣本就和他父王李亨交好,當年又是被李林甫用這個罪名陷害,就是李俶和哥舒翰兩個人一內一外拚死力保這才讓王忠嗣逃過一劫。
同時在李俶的提醒下,讓王忠嗣直接棄官交權保住性命,不用被那位陛下來回折騰折磨而死。
此時在大軍即將開戰的時候,李俶再次提醒哥舒翰要小心崔乾祐此人。
可面對這種善意的提醒,哥舒翰只是報之以冷笑。
“區區崔乾祐罷了,不值一提。”
而此時不僅僅是哥舒翰看不起對方,就連田良丘和王思禮等大將對此都是滿臉的冷笑之色。
甚至還高呼出來了,擊潰敵軍再吃飯的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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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眾將士如此模樣,李俶雖然還是十分擔心,但當他聽到了那擂鼓響動的時候,眼中彷彿看到了當初在汜水,在洛陽還有這一路上見到的那一幕幕慘像。
鮮血頓時充斥了雙眼,嘴裏爆發出似野獸一樣的嘶吼。
“殺!”
天寶十五載,六月初四,天陰。
哥舒翰被逼無奈出兵潼關,在關外不足二十里處遭遇敵方名將崔乾祐,輕敵無備妄自衝殺。
一戰天地色變,安祿山在周圍埋伏精銳數千,在唐軍衝鋒,首位不能顧之時突然出現將其截斷。
一戰,哥舒翰大敗而還。
號稱二十萬大軍的唐軍在前後夾擊之下,被斬殺者無算,跳河而死者無算,互相踐踏者無算。
當哥舒翰帶着兵馬拚死殺回潼關之時,麾下唐軍不過區區八千人罷了。
便是四處召集潰軍加在一起也不過萬人之數。
這西北而來的精銳大軍,在哥舒翰的指揮下一朝喪盡,潼關岌岌可危...
這一刻,哥舒翰感覺自己的天都塌了。
而作為廣平郡王的李俶此時也同樣是受傷不輕,看着那一片慘淡的情景,竟然獃滯的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郡王....”心腹護衛吳漵此時也帶着一身的狼狽找打了他,看着那滿身血污的李俶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吳漵...”看到吳漵之後,李俶反倒是清醒了一下,“你不是去尋找父王了么,父王此時如何了...”
“郡王放心,太子殿下早就迴轉長安了,之前太子雖然身為兵馬大元帥,但並未想過真的主持戰事。
在幾個月前來過一次之後便直接迴轉長安,此時戰事都已經交還給了陛下...”
吳漵說完之後自己的臉色都要壓不住了,作為太子...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李俶聽到這話之後也是滿臉的陰沉,不過轉瞬之間就化為了滿臉欣慰,“父王沒有事情,那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如今我等大敗而還,看來...只能再去找陛下求援了!
那楊國忠乃是奸佞之輩,他定然會藉助此事污衊哥舒翰老將軍通敵,你立刻帶着我的印信迴轉長安。
一定要面見陛下...若是不行,那就面見韋見素,他曾欠我義兄一個人情,讓他出面為哥舒翰...”
“郡王!”吳漵突然低聲打斷了那李俶的話語,然後左右看了一眼之後伏下身子輕聲說到,“恐怕現在我等顧不上那哥舒翰了...”
“怎麼回事!”本就受傷的李俶看到吳漵這副模樣之後,頓時急的坐了起來,一下子傷口再次崩裂,疼得他一陣呲牙咧嘴。
“剛剛末將發現我等周圍出現了些許不明的兵馬,他們不去防備潼關城牆,反而時時刻刻關注着我等。
不僅如此,他們.....他們似乎還直接包圍了哥舒翰將軍的帥帳...”
“什麼!”聽到這句話之後,李俶雙眼瞪大,然後還沒等他說出第二句話,就直接一陣眩暈襲來,然後撲騰一下子昏迷了過去...、
“郡王!郡王!”
“來人!速速來人!”
“醫官呢!把醫官找來....”
一時間,潼關危如累卵,李俶命在旦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