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故人

一直往南穿過龍骨森林，便是離島的邊境地帶，這裏彎曲縱橫的海岸線，包裹着澄黃的沙灘，海水不斷沖刷着細細的沙粒，風景是極好，但也少有人至。

万俟殤隨着烈日逐月足足奔了半日有餘，終於在茫茫沙灘之上發現了一座茅屋。茅屋旁的架子上結着一張捕魚用的大網，縫縫補補已歷不少時月。

万俟殤輕輕推開茅屋的門，發現裏面陳設極為簡單，僅有一木床，一木幾，木几上放着簡單的生活用具，此外更別無一物。

万俟殤心下暗自納罕：這兄弟就這麼活着么……

推門而出，万俟殤抬頭看看落日的餘暉，轉身又看看簡陋的茅屋，眉頭一皺，暗運掌力，飛身而起，眼看這招從天而降的掌法立時就要把茅屋摧毀。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惶急的大喝：“高抬貴手啊……”

万俟殤一旋身，已飄然落下，背對着來人。

“還好還好，喂，幹嘛要毀我的家……”一個赤膊的青年漢子急匆匆的奔向万俟殤，一句話還未說完，茅屋已四分五裂。

赤膊漢子年齡不大，一張方正峻毅的臉上，鼻樑高挺，眼睛睜的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一身古銅色皮膚，預示着他在這裏已生活了很久了。

赤膊漢子怒不可遏，一爪抓向万俟殤肩頭，万俟殤左肩一沉，“寒雲暮雪”向後一挑，直指赤膊漢子下巴。

赤膊漢子抓住劍鞘，手上微感涼意，用力一舉一拋，万俟殤已平平飛出丈許，微笑着看着赤膊漢子。

赤膊漢子仍舊皺着眉頭，但已沒有了任何怒氣。

“兄弟，別來無恙吧。”這是万俟殤頭一遭待人如此溫馨。以往的他面對其他人，不是冷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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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輕蔑。

赤膊漢子悠悠的道：“有恙得很，你看我現在除了一條褲子，還剩什麼。”

万俟殤笑的可更開心了：“好兄弟，別擔心，茅屋我雖然沒有，但別的東西至少還是有點的，哈哈哈。”

赤膊漢子撇了撇嘴道：“據我所知，你小王爺的東西可真不少，聽說近年來在京師拔地而起的天機樓就可謂是大手筆啊。”

万俟殤突然肅容道：“真是折煞小弟了，小弟也只是玩玩而已，大哥要是有意的話，做兄弟的肯定拱手相讓。”

說著，万俟殤右手一擺，瀟洒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就好像請客吃飯似地隨便。

赤膊漢子趕忙擺了擺手道：“天機樓我可不要，裏面燈紅酒綠，花花世界，迷亂人心，關鍵還是脂粉味太濃，你知道的，我鼻子可不太好，在裏面可要連打十八個噴嚏不止。”

万俟殤接着道：“天機樓里酒色財氣，總歸損人有形，卻可好過這痛苦世界。大明王朝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侵膚蝕骨，擇人而噬，殺人無形。”

赤膊漢子眉頭一皺，緊緊盯着万俟殤，良久才道：“小殤，你……”

“哎，大哥，這都怪我，你我經年未見，未訴別情，怎的一見面就說這些有的沒的。大哥，你我分別這些年你就隱居在此，卻不嫌生活枯燥乏味么？”万俟殤審慎的看着這位當年同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大哥，玩味的說道。

赤膊漢子伸了伸懶腰，再次看向被万俟殤一掌轟塌了的茅草屋，無奈的對万俟殤說道：“你我惺惺相惜，當年結拜的情景我現在依然歷歷在目，你大哥我的脾氣性格你還不知道么，閑雲野鶴慣了，江湖鬥爭每日不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我每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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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裏逃生之後，這種退隱江湖不問世事的心情愈高，歸隱是早晚的事，我知你小王爺手眼通天，終有一日自會尋來，我自不必愧疚太多，不知道你一掌下去，氣可是消了大半？”

万俟殤哈哈大笑，隨即正色道：“大哥，我有這麼小心眼么。當年九天飛龍玄勝天在江湖中何等出彩，你一走，江湖可寂寞了許多。實不相瞞，你隱居此處，遠離江湖與朝堂，當年你我與飛飛快意江湖，何等逍遙自在，但父皇猝然而逝，我不得不抽身回京，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當我回去之後，父皇已然入殮。普天之下我佩服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你，另一個就是父皇。我雖為庶出，但父皇從沒因此嫌棄過我，待我甚好，我右手的這枚紅玉扳指乃万俟家嫡傳信物，父皇仍舊傳給了我，這枚扳指其間又有極大隱秘，父皇未曾詳細告訴過我，但我知道與大日如來塔關係極密。隨後皇兄掌權，不擅朝政，優柔寡斷，溫柏現在又大權在握，万俟家的基業，不消多久，恐怕要姓溫了。”

万俟殤接着道：“但我最害怕的，乃是溫柏背後的勢力，我總覺得，溫柏此人背後的勢力絕不簡單，溫柏現在不僅權傾朝野，與各大江湖勢力更是藕斷絲連，我皇兄的這個帝位舒服是舒服，恐怕不甚安穩。”

玄勝天沉吟半晌道：“據我所知，你父皇修習天龍真氣多年，怎會突然逝世，溫柏近年崛起迅速，江湖上各大勢力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明爭暗鬥，哎，一入江湖歲月催，躲是躲不掉了，小殤，你我當年義結金蘭，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的事便是我玄某人的事，赴湯蹈火，你哥哥我自然給你辦到。”

突然，玄勝天住口不言，大聲道：“飛飛，這麼久了，你不累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