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入獄
眾人都被這慘烈的一幕嚇到了,一時間更加堅信虞二夫人的無辜。
“虞二夫人那麼善良,怎麼可能欺壓四小姐!”
“肯定是她自己失心瘋!”
“簡直是白眼狼,還有臉告別人!”
閻昭城饒有興緻的看着眼前這一幕,他倒是對虞傾梟接下來的對策很感興趣。
卻見堂下那瘦弱的姑娘突然慘笑起來,那笑聲無比滲人,瞬間鎮住了喧鬧的百姓。
她緩緩轉過身去,將玄色深衣褪去,兩條手臂瞬間露了出來。
眾人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方才還在為虞二夫人說話的百姓們頓時噤聲。
少女纖細的雙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傷口。
有的傷口極深,有的尚還淺。不過無論是深還是淺,都是疤痕疊着疤痕,絕不是一時半刻可以偽造的。
甚至還有些許口子還滲着血,一點點從她的手臂滴落至指尖。
滴答滴答,一點點瓦解了虞二夫人的心房。
虞傾梟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失控,一股歇斯底里的恨意從心底傳來,化作一聲聲無法抑制的質問:“這一道疤,是十歲那年你把我趕去荊棘叢里,被尖刺划傷的。這一道,是因為我偷吃了一個杏花糕,被虞華月拿鞭子打的。”
她一一細數着,越聽越讓眾人覺得心驚膽戰。
一個侯府嫡女,這些年過得都是什麼日子啊!
虞傾梟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情緒,她赤紅着雙眼逼近虞二夫人,聲音幾乎撕裂:“你對我好?你對我好為什麼要打我罵我,為什麼要給我吃壞掉的剩菜,為什麼要推我下水淹死我啊!”
最後一句話說完,脫力感瞬間傳來。虞傾梟一個踉蹌,終於能重新掌控自己的身體了。
她摸了摸眼角的淚,終於知道這恨意的來源。此刻,虞清宵終於可以親口問出她一直所不解的了。
“你的心,真的是鐵做的嗎?看着我淹死的時候,二娘啊,你在想什麼?”
虞二夫人被她問的一怔,她在想什麼?她當然是覺得無所謂,就像是一隻貓,一條狗死在眼前一樣。
無所謂,卻又痛快無比。
當年明明是她先認識虞傾梟的父親,最後卻只能嫁給虞二老爺這樣的草包。
她恨啊,她恨得心都在滴血。
所以她看着虞清宵和她娘長得越來越像,她就越來越恨,恨到面目猙獰,恨到要殺了她。
她一時無言,卻聽見虞華月尖叫着撲過去:“不可能!我們明明給你用了消除疤痕的葯,你這一定是假的!”
眾人嘩然,虞華月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嚇得手足無措的解釋道:“不是,我不是……”
虞二夫人看了一眼傲然而立的虞傾梟,那般堅毅,那般強硬。
她頹然問道:“你到底是誰?”
虞傾梟冷笑一聲,反問道:“我早說了我是地獄來的惡鬼,現在的你,信與不信呢?”
看了一場好戲,閻昭城也一併起身道:“林大人,這是東廠在奕王府查抄的驍騎侯府賬簿。裏面記載了虞氏二房是如何侵佔侯爵家產的,你要不要看看?”
林志忠草草翻過那賬簿,一拍驚堂木道:“虞氏二房,殘害嫡女,侵佔私產,害人性命。即刻收監,依律判決!”
虞二夫人嗤笑一聲,看着癱倒在地上,已經嚇傻了的自家老爺,滿目悲涼。
她鄭重的跪下,這一次,頗有些絕望的蒼涼:“罪民,甘願伏法!”
又是一拜,正好倒在虞傾梟足邊。她的聲音又冷又硬,像是毒蛇吐信一般穿到虞傾梟耳中:“賤人,我的媚兒絕不會放過你!”
二房的幾個人都被衙兵架了下去,虞傾梟看着他們的背影,不由得感慨萬千。
一場官司和鬧劇一樣,先後被打斷了兩次。林志忠心道一聲終於結束了,將那驚堂木一拍:“收堂!”
閻昭城見好戲已經落幕,便緩步至虞傾梟身側,笑道:“既然壞人已經落網,四小姐盡可安心了。”
“今日多謝九千歲。”虞傾梟穿好外衫,仰頭謝道,“也多謝太子和世子殿下。”
這話倒是真心實意的,林志忠中途不顧民憤也要收官,必然是有所顧慮。
今日要不是有閻昭城坐鎮,她絕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將二房定罪。
閻昭城笑意溫和:“四小姐客氣了。”
他主動邀請虞傾梟上了東廠的馬車,又道:“四小姐有所不知,那虞二娘的二女兒虞華媚,如今正是宮中的寵妃。小姐今日將她父母姐妹告進了牢獄,她怕是不會放過小姐。”
世人都傳,東廠的閻昭城人如其名,是個鬼閻王。可他如今的態度卻親和溫柔的像個鄰家兄長。
虞傾梟忍不住問:“九千歲,我有一惑不解。你為何待我如此之好,是因為太子殿下的緣故嗎?”
閻昭城淺笑起來,他眉眼生的極好,長眉下劃開雙眸的光亮:“東廠,是太子殿下的東廠。”
虞傾梟怎麼會聽不懂,她又想起了東陵玉在月下一如謫仙的模樣,心底更多了些感激。
閻昭城挑開帘子,有冷風灌近來,吹動他發冠上的瓔珞:“不過閻某也的確對四小姐很感興趣。”
虞傾梟聽不懂他這話,卻見閻昭城輕笑一聲,如同鬼魅一般:“四小姐昨夜對南詔國細作的那三支箭,半入膝骨,入肉難截。只能同骨頭一起砍下來,這樣的狠辣之法……四小姐與閻某,應當是一路人。”
沒有鑽研過殺人之法,手中沒有成千上百條人命,是絕對射不出那樣三支箭的。
他閻昭城是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手中人命無數。
可虞清宵不過一個深閨小姐,哪裏來的這樣堅毅的心思,這樣可怖的手法。
他哪裏又能想得到,坐在自己身側的那個瘦弱少女,竟然是奉天的鎮國王,是個白骨如山忘姓氏的鐵血將軍。
虞傾梟也透過帘子往外看,得見的是青雲浩蕩,紅樓朱旅的人間景色。
她想起自己死前那萬箭穿心的痛苦,垂下眼來:“傾梟不過是驍騎侯府的一個小姐,九千歲謬讚了。”
閻昭城也不說破,只吩咐馬車停在驍騎侯府門口,頷首笑道:“四小姐慢走,閻某期待着,在高堂之上與四小姐再見那一天。”
他的話說的模稜兩可,那笑容卻讓虞傾梟有些不安。
閻昭城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高堂之上相見。
她想不明白對方如此親厚的原因,如果只是因為東陵玉的吩咐,那未免也太奇怪了。
不過還來不及多想,柳露沉和杏落便一臉興奮的迎了上來:“小姐,我們的錢都拿回來了!”